幾個婦人神色一慌，用力想要甩開許菁菁的手就跑，但許菁菁手扣得緊掙不脫，紅玉也封死後路，三個人直接被請進了酒坊裏頭。
許菁菁也不急，把三個人分開在三個房間裏，擱點茶水糕餅，便把門關上了，叫人守在外頭。
“酒坊如今缺人手，隻能勻兩個人去報信，你們可自己抓點緊，先找到的先走，最後剩下的那個就得抱歉了，等酒坊收工了就一起上衙門去吧。”
她說完就叫上鍾湘菱一起離開去新酒坊，留下紅玉看著，有人要說了就過來報信。
新酒坊裏，先前看熱鬧的人看著她把外頭的婦人提進了酒坊裏，早早就回到位置上該幹嘛幹嘛了，她踏進新酒坊的時候，目之所及，都是在低頭認真幹活的人，隻角落裏有幾個偶爾偷偷抬眼覷過來。
“冬雪，你跟碧姝幾個把人數點一點，一炷香後都到外頭來。”
許菁菁說罷，退出酒坊，裏頭瞬間炸了鍋，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怎麽了這是，要拿人嗎？”
“我看是，昨兒那幾個人走的時候我就見著鍾姑娘臉黑得難看了，今兒東家來了，還不得撒撒威風，那什麽鎮住人。”
“我看也就是當初說的好聽，什麽簽活契，想走便走，你看她今天不就要那我們出氣了，那外頭給的工錢多，還能不叫人去啊，若是都這樣說話，那我也不待了，出來掙錢，誰不想奔著好地兒去啊。”
……
冬雪和秋霜麵皮薄，聽得底下烏糟糟地一片喧鬧，偶爾還有不好聽地鑽進耳朵裏來，氣得臉都紅了，但姑娘家嗓門子輕細，根本喊不住底下的人。
碧姝從前曾在員外府裏做過事，到底比其他幾個經曆得多些，當即取了牆上掛的下工時用來敲的銅鑼，哐——哐哐哐！
“都安靜點，上這兒來幹什麽了，酒坊的事是你們該議論的嗎！”
“東家回來了，有話要說，一會兒都把手裏的活兒收整收整，到前院裏聽著。各自都看看自己身邊早上來的人，還少了誰，知道上哪兒去了的抓緊時間喊一聲，一盞茶後點人數。”
一頓銅鑼敲下來，加上碧姝大聲嗬斥，底下的人才漸漸收了聲，木然看著上邊的人。
“冬雪、秋霜、蘭荷，咱們都抓緊點，互相給看看都少了誰，一會兒東家要等久了。”碧姝壓住心頭的火，前兩日她已經狠狠罵過，但今日東家在，她覺著不該自己出這個頭。
許菁菁搬了椅子和小幾，坐在新酒坊的前廊下，身旁是兩口打開的箱子，一個裏頭是一頁頁壘疊整齊的書契，另一個放著成串的銅錢。
一炷香後，人陸陸續續地出來齊了，站在院子裏，她坐在椅子裏掃了一眼，看著已然不足三十人，說明今天又少了幾個人沒來。
還有幾個眼神互相瞟來瞟去，神色異常的，這是待會兒還得再走幾個。
這麽下去，沒幾日，她這兒就得沒人了，雖然可以再重新雇人，但這事不好好解決，越拖隻會越麻煩，人手一直更換，也不利於酒坊長久的發展。
冬雪和秋霜幾個人也依次到她身旁，把自己帶的人的情況輕聲給她說了一遍。
到此刻，離開酒坊的人有十三人，冬雪那兒走了四個，蘭荷、秋霜和碧姝管著的各走了三個，眼下還有二十七個人還留在酒坊。
許菁菁微微頷首，示意自己知道了，便讓她們各自去箱子裏找到自己手底下人的書契，帶四個姑娘都拿好了，她看了一眼空著的箱子，朝下邊站著的人說道：“我外出幾日回來，才知酒坊如今入不了有些人的眼了。”
“這是你們與酒坊簽訂的書契，當時我記得已經說得很清楚，若覺著在酒坊做事不合適，人可以走，但需要提前與我說明緣由。”
“直接走了的就算了，做了幾天工我就會結幾天的工錢，你們有相熟的可以回去轉告，來酒坊找我即可。”
她說著，讓冬雪她們找出那十三個離開的人的書契，直接當場就撕了。
“什麽緣由想必你們也都清楚了，不十分清楚的也大多聽了些傳聞，有人來許家酒坊挖人，據說給了更多的工錢，這一點我沒什麽好說的，大家出來謀生計，本來圖的就是多掙幾個錢，這沒問題。”
她話音落，底下又竊竊私語起來，都以為要來聽訓斥，沒曾想竟然沒有。
“我看她就是慌了，怕咱們都走了沒人給幹活，說這些好聽話，不如也給咱們漲漲工錢。”
“就是，外頭給的多，那自然是上外頭去，我看昨天在我旁邊的那個就沒來，人家都走了，這要是不跟外頭漲的一樣，那我也走。”
……
許菁菁端坐在太師椅裏，聽得清楚，這工錢倒不是不能加，隻是不能加給這些人。她目光一一掃過底下交頭接耳的人，堅定且明銳，議論的聲音漸漸停息，才繼續。
“不過我有一點要提醒各位，那便是希望你們能考慮清楚，來這兒擾亂的人到底是真看重你們本身，還是看上了你們能從酒坊裏帶出什麽，多的我就不說了，望各位仔細想想。”
“還留在這裏的，我今天也給你們一個機會，若是想走，直接站出來，把書契撕了，結清工錢，就可以走，不用等到今日收工，工錢算滿日。”
“不過我還有一句話，因著這個緣由走的，往後無論什麽情形，許家酒坊都不再收。”
“想清楚了的，就可以上來拿自己的書契和工錢了。”
這些話說完，她不再說別的，垂下眼眸端起杯子喝茶，靜靜等待。
不多時，方才議論得最大聲的幾個婦人先站了出來，上前領了自己的書契，當著各自管事的人的麵撕了，從鍾湘菱那裏領了工錢，在冊子上摁下手印，揚長而去。
許菁菁等了一炷香，底下沒人再動，才放下茶杯，看著她們道：“好，大家既然願意留下來跟著酒坊一起做，我也不會叫你們心中不忿，覺著不如旁人。”
“往後酒坊每年年底，都會根據一年來各位做事的情況進行複盤，做得好的來年便能漲工錢，每年都有機會，活幹得好與不好的評判，由冬雪、秋霜、碧姝和蘭荷四個管事共同負責。”
她當著眾人的麵，直接給給冬雪幾個定了管事的名和權力，也叫她們以後管人更容易些，而剩下的人聽說每年都有機會漲工錢，那是比起外頭更有盼頭，多少也堅定了留下的心。
許菁菁這邊訓完話，那邊紅玉讓玥娘來傳話，說是屋裏的三個都交代了。
“好了，今日的事就到此為止，你們也都回去幹活吧。”
她散了人群，起身又往老酒坊那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