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被親得七葷八素的,黑暗中,外頭廝殺聲漸漸弱了下來,偶爾有人舉著火把從樓下經過,火光透過窗格晃過,有一瞬息能看清他的麵容。

她幾乎立馬就發現了,抬手輕觸他眉尾至耳側的疤痕,“怎麽弄的。”她關注著他臉上的傷,登時把婚書的事撇到一邊。

“突圍時不留神劃到的,大夫說以後能變淡些,但要完全去除不能。”他捉住她的指尖,拉到自己唇邊,啄了兩下。

“哦,也不難看,不用遮著。”

她以為他是因為這個才帶的麵具。

“好。”

他帶麵具並不是為了遮這條疤,但還是順著她的話應了。

許菁菁抽回自己的手,想了想問道:“哪個大夫?李郎中?”她早該想到的,那些名貴的藥材以及郎中精湛的醫術,還有紅玉錯愕的眼神。

“嗯。”

“這次出來帶了府醫,剛好派上用場。”他輕描淡寫地帶過,蹭了蹭她額上的絨發,今晚若不是驛站突遭了水匪,他原是不打算現身的,他在查訪的事涉及皇室秘辛,本不該顯露行蹤,除了是奉命行事,還提防著叫有心人察覺,成了日後的禍端。

此刻見著了日思夜想的人,心中的不舍跟眷念被無線放大了,本該把人送回房裏就走,卻還是留了片刻。

“好像驛站的驛卒把水匪趕走了。”許菁菁聽著外頭的動靜,廝殺聲漸漸小了,回到驛站裏的火光越來越盛。

“嗯,我先出去,一會兒外頭點了燈籠,你再出來。”

他目光瞥到空綠的身影在門外逗留,知是來尋他的,也到了要提前離開驛站的時辰,便把人扶著站好。

“可在驛站稍住幾日,水匪來過之後,城門會關閉巡查,捉拿逃逸的匪徒,過兩日紅玉趕到,會與你一道進城。”

他匆忙囑咐,既不想她在單獨與人同行,又沒法再隨她後麵進城,隻好行此對策。

許菁菁尚不知他還要走,不解道:“那你呢,你不進魯陽城?”

隨即外頭有人點起了燈籠,有驛卒在樓下喊話,言明水匪已擊退,但有人潛逃,要求每個人待在自己房內不可走動,等待排查。

接著有人住的房間便依次亮起了燭光。

許菁菁在的屋子是間空屋,正想推開窗看個究竟,聽到外麵有人急急喊她的名字,她小步快行去拉開門。

看到楚譽扶著頭從她房裏出來,焦急地四處張望,一樓的驛卒也抬頭望上來,她忙應了句,“在這。”

身後有極小的吱呀一聲窗戶被推動的聲音,再回頭,屋裏已經沒有了他的身影。

許菁菁不知為何他要躲避,皺著眉想要去看個究竟,楚譽已經到了跟前。

“你沒事吧。”

“水匪來時,我到你房裏尋你,蠟燭亮著卻不見人,我還以為……”

他捂著頭,透過指縫還能看見腫起來好大一個包。

許菁菁指了指他的頭,“你沒事吧,這是怎麽了,讓文信找些藥來才是。”驛站此時的情景,找郎中不太可能,唯有趕緊找藥。

“無事,被砸了一下,文信帶了藥了,你無事吧。”

楚譽說著無事,嘴角扯動頭上的傷,忍不住呲了一聲,有一條血痕自指縫間流下。

許菁菁心中一凜,在她房裏突然叫人砸了頭,莫名她就想到江瑾楓,他找到她的時候,也提過去她房裏替她把蠟燭滅了,這該不會是他砸的吧。

她突然生出一縷心虛,趕緊上前扶著楚譽回房去。

“我沒事,水匪來的時候我在走廊上,便隨機找了間房躲避了,沒在自己屋裏,對不住,害你來找我反而受傷了。”

她扶著楚譽,再次回頭看了看那間空空如也的屋子,有許多想不明白的事還沒來得及問,他就又不知所蹤,婚書也沒討回來,

她麵上不由得生出幾分懊惱,動作略顯有幾分遲疑,楚譽誤以為是因為自己頭上的傷,轉而寬慰她道:“一點小傷,不打緊,你不必放在心上,先回屋吧,聽驛卒說一會兒要挨個房間查看,我們人少,待在一起即可,我來與他們交涉。”

許菁菁應了聲好,文信手裏拿著傷藥和繃帶也從樓下急忙趕上來,看到他們二人在一處,才鬆了口氣,“許娘子您沒事就好,方才我去找公子,他倒在你房裏頭上還受了傷,我們都給嚇壞了,還以為你叫歹人給擄走了。”

“公子一醒便要出來找你,頭上的傷也顧不上,真是急死我們了。”

文信嘮嘮叨叨地從許菁菁手裏接過自家公子,把他往屋裏扶去,許菁菁跟在後邊,得了空閑便開始扭頭四處張望,卻仍是不見江瑾楓的身影,也沒聽到哪裏有他的動靜。

按理說如今江家已經恢複了往日榮耀,他落腳在這魯陽驛站裏,沒道理毫無動靜。

可的確是絲毫動靜都沒有。

樓下穿來走去的都是忙著善後的驛卒,各個投宿驛站的過客和商旅都按要求待在房內,沒人出來走動,她和楚譽就顯得格外顯眼。t

“楚公子受傷了?”

有驛卒上樓來開始查看各間房,看到楚譽頭上有傷,更加緊張起來,有水匪流竄到這裏的說法更加得到了印證,那驛卒呼啦一下招呼上來十來個人,警惕地挨個房間去敲門查看。

許菁菁的屋子一直大開著門,驛卒送他們進去時仔細搜尋了沒有異常,便叫他們不要出來走動,關上門出去了。

文信給楚譽抹了藥,纏上紗布還忍不住嘟囔:“這次也太倒黴了,我們都來了幾次魯陽了,偏就這回趕上水匪鬧事,公子還受了傷。”

“方才聽驛卒說這次水匪擄走了陳大人的夫人,魯陽城還要閉門幾日,一定要把逃竄的匪人捉拿歸案,公子和許娘子要進城,怕是要再等等了。”

封城的事許菁菁已聽江瑾楓提過,並不驚急,此刻文信從驛卒那裏確認了消息,她安然點點頭道:“那便不急,在這休整幾日也好。”

“也能等楚公子頭上的傷好些了,我們再進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