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子上的菌子采得差不多了，大娘們雖喜愛江瑾楓，但這喜愛不能當飯吃發，還是結伴繼續往林子裏走去，李淑禾沒跟著去，單獨留了下來陪許菁菁。
“菁菁，對不住，剛才要不是我挑了話口子，她們也沒機會開口說那些難聽的。”
李淑禾歉然地拉著許菁菁的手，要把自己簍子裏的菌子分一半給許菁菁。
許菁菁當即推拒了，隨手撿了地上的一個大菌子，笑嗬嗬道：“淑禾嫂子，別這麽說，你不開口，他們也會找其他的機會，這事賴不著你。”
“你的菌子本就撿得不多，別再分我了，回去都不夠琮寶吃兩頓的，你看，這裏、還有那邊，不都還有呢麽，這菌子又白又肥，我一會兒自己撿就行了。”
許菁菁說著蹲下身把隱在草叢樹根底下的大菌子挨個撿到自己的簍子裏。
“菁菁！別撿！”
“那些菌子有毒的！”
李淑禾急聲阻止。
許菁菁看了眼手裏的雞腿菇，這可是人間美味啊，且這冒了頭，再不采過幾個時辰就該溶解成黑墨了，多可惜。
她看著坡子上有不少，竟還真無人撿。
“淑禾嫂子，這個沒毒，可好吃了，味道極鮮美的。”
許菁菁一麵說著一麵蹲下身撿了起來，江瑾楓也彎身照著她撿的蘑菇樣子，動手開始往簍子裏摘采菌子。
李淑禾這下急了，上前抓著許菁菁的手，勸阻道：“妹子，真不能吃，村東頭的六子他爺爺以前就吃過，鬧肚子鬧得厲害，連夜把郎中拉家裏來才救回命呢。”
江瑾楓已經往簍子裏撿了不少，聽了這話，也停下來看許菁菁，不知要不要繼續采蘑菇。
林子邊最先跑沒影的許芸芸偷偷藏著一顆大樹後，探頭看清許菁菁采的菌子，輕哼了一聲，撇撇嘴走了。
搞半天是毒菌子，她還以為許菁菁拉著李淑禾不進林子是有什麽大好處呢，蠢人就是聽不懂人話，村裏都知道那是有毒的，她偏還要撿。
許菁菁知李淑禾是真的擔憂她，撥開草叢找了找，拔出一顆有幾分相似的菌子，拿給她看。
“淑禾嫂子，你說的吃了鬧肚子的是這個，這叫大青褶傘，吃了的確會鬧肚子，這個呢，是雞腿菇，不但不會鬧肚子，還可好吃了。”
她說著還仔細給李淑禾指出了兩種菌子的不同之處。
李淑禾將信將疑，看著許菁菁裝了滿滿兩簍子，還是不敢下手去撿，陪了她一會兒，也進林子裏去了。
許菁菁和江瑾楓在林子外邊撿夠了菌子，惦念起上次就沒捉著的野雞來，從簍子裏翻出他上次做的竹弓，拿在手裏比劃著玩兒。
“唉，要是能逮著一隻野雞就好了，雞腿菇煲雞湯，不知多美味。”
她閑閑說著，林子邊的草叢突然動了動，咯咯咯的聲音傳來，許菁菁精神一振，拉著弓就屏息瞄準。
“不是這邊，是那裏。”
酥沉的聲音近在耳畔，身後一雙手合圍了上來，江瑾楓從身後扶著她的手把弓的方向偏了偏，拉開弓對準草葉的方向咻地放了一箭。
草葉後邊一陣晃動，他鬆開她的手，走上前翻開草叢提起一隻野雞，笑著朝她晃了晃。
許菁菁心口突突跳得快，打中野雞的興奮都敵不過他方才近身扶著她的手拉弓帶來的刺激，她撫了撫心口，暗道莫不是昨夜看話本子看得魔怔了。
明知他是要射雞，怎麽感覺跟射中了她自己似的。
“不舒服麽，要不先回去？”
江瑾楓撿了野雞回來，看她麵頰緋紅，擔心地伸手探探她的頭，還挺燙，更加顧不得旁的，把野雞吊在簍子上，要背她下山。
許菁菁慌忙擺手，“不用不用，我沒事，就是昨天話本子看得……咳咳，看得晚了，沒睡好。”
說完一溜煙走在前邊，回去的一路，許菁菁顧不上興奮，幾次三番拿眼偷瞄走在身旁的江瑾楓，直看到自己心緒漸漸平和，不起波瀾才作罷。
她就說是話本子看多了看的。
回到村子裏，早上出門時散出去的消息傳得很快，一路不少叔伯大哥跟他倆打招呼，都問是不是明日她釀的酒開封，要來討一杯，許菁菁笑眯眯地都應了。
回到家，江瑾楓還是不太放心，囑她回屋再睡會兒，“這個要怎麽弄，你說法子，我來做，好了再叫你。”
他宰了雞，指著簍子裏的野菌問道。
許菁菁站在一尺開外，快速地把燉湯的步驟給他說了一遍，轉頭到院子裏把曬好的被褥收了，“那麻煩你了啊，被子瞧著曬得夠鬆軟了，我這就去把屋子收拾出來，幫你收進去。”
說罷她抱著被子快速回了屋，留下江瑾楓默然杵在院子裏。
他看著她急不可待的背影有些心頭發堵，雖知再留在她屋裏不合適，可這麽急切……
他默默地收拾好了宰好的雞，提到灶房去準備給她燉湯。
煲好的菌湯飄出鮮甜誘人的香味，許芸芸早經不住誘，踩在石頭上扒著院牆偷偷張望，是許菁菁的那個相公，把一朵朵白色的菌子洗了擱鍋裏煮的湯飄出的香味。
午飯和晚飯，許菁菁都是吃飽了，喝了碗湯就窩回屋裏去，菌湯鮮美把隔壁的琮寶都引來了也沒能把她留下來。
江瑾楓把多出來的湯盛了，端出來拿給門外的李淑禾，摸摸小琮寶的頭，隻得替她周到鄰裏的關係，“菁菁說這湯安神利消食，可給陳阿婆和孩子多喝些。”
見李氏多問了幾句他們今天撿的菌子，他把沒煮完的菌子分了些給她，又把燉湯的法子也說了。
李淑禾欣羨道：“菁菁真是好福氣，看你說得清楚明白的，這湯是你做的吧，唉，這村裏怕是沒幾個女人喝上過自家相公給燉的湯呢。”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明兒我家裏做飴糖，到時候也拿些過來你們嚐嚐。”
李氏走後，江瑾楓心中暢快不少，他關好家裏的門，回身看向亮著燭光的窗戶，窗戶突然支開，許菁菁探身朝他招手。
他眼裏泛起光亮，走近故作淡然道：“何事。”
“你有沒有瞧見我的話本子？”
……
許菁菁話剛問出口，就瞧見江瑾楓整個人黯然下來。
“早些歇息吧，不是說睡不好麽，話本子少看些。”他說完沒停留，徑自回自己屋去了。
留下許菁菁撐著窗子有些莫名其妙，怎麽了這是，到底是瞧見還是沒瞧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