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又細問了一遍許芸芸看到的,然後把女兒推回屋裏,自己在院子裏轉了三圈,還是忍不住去到大房的屋頭,敲了敲窗戶。
“大嫂,你睡了麽……”
……
許菁菁在院子裏架好了風爐,上邊擱一個鐵盤子,正在剁著蒜米,外頭一陣喧鬧,江瑾楓拎著一條鯉魚突然就從牆頭躍進來,緊接著,屋門咚咚咚地響了起來。
許菁菁疑惑地走上前,夜色雖暗還是看清了江瑾楓手背上一道泛紅的抓痕。
“怎麽了,誰撓的?”她捧起他的手,細細看,好好隻是破了點皮。
“沒事,你後娘和二嬸在外頭,看情形不太理智,你別開門。”
江瑾楓收回手,去處理手上的魚。
許菁菁皺著眉頭看門縫透進來的火光,什麽事,大半夜了還點上火把過來。
她走近門邊,想看看外頭究竟什麽事,冷不防一聲怒吼穿透門板子震得她耳朵都要聾了。
“許菁菁,你給老娘滾出來!”
“躲屋裏就以為沒事了?再不出來,我一把火點了你的門!”
吳金花?
許菁菁抬頭看天,這麽晚了,一個多時辰前才給她罵回去,怎麽又來了,今夜還有完沒完了。
她猛地拉開門,吳金花冷不丁差點兒摔進來,穩住步子就開始往裏懟。
“吳岑的東西呢,給我。”
吳金花一進來就開始想往許菁菁身上搜,後邊跟著進來的梁氏左右張望打量,看到許菁菁架著的爐子,趕緊過去找魚,拿著個證據,看了一圈沒有,發現灶房亮著燈,又往那邊趕。
灶房裏江瑾楓聽到動靜,洗淨手上沾著的血跡,出來看到院門打開,吳氏和梁氏都闖了進來,歎了口氣,把灶房的門帶上,往院子裏去。
梁氏看到許菁菁男人虎著臉大步走出來,止住腳步不敢上前,方才在外邊,吳金花想把人攔下來,差點栽個狗啃泥。
江瑾楓看也沒看梁氏一眼,直接去到許菁菁身邊,扣住吳氏向往她身上探的手。
“我說過了,這裏沒有吳岑的東西。”
他聲音漸冷,裏頭不耐的情緒半分也不再遮掩,吳氏想起在剛才在門外的遭遇,心裏也有些打鼓。
不甘心地收回手,不服道:“還說沒有,你剛才的魚哪兒來的,別說你自己買的,許菁菁的錢都給她爹買藥花掉了,我記著呢。”
“我看就是用吳岑荷包裏的錢買的?荷包呢,給我。”
許菁菁反應過來,看樣子兩人打完吳岑回來時,在屋外說的話讓梁氏聽到了,又說給了吳金花,期間耽誤了些說話的功夫,這才和去買魚回來的江瑾楓撞上,一齊上門。
她倆連夜過來,是想討回那幾個銅板?
那別想了,她打人都沒露臉,這會兒更不可能會給她倆拿住把柄。
“魚?我相公去河邊捉的,吃個魚而已,還用不著花自己的錢買。”
許菁菁淡定得很,“怎麽,荷包掉了?那你們上吳岑家找去呀,這會兒天晚了,人說不定都要睡了,你們要不抓點緊?”
晚春夜裏還是有些涼,但許菁菁身上穿得不多,還都是合身的衣裳,看得出身上的確沒藏東西。
她男人更是一身單衣,袖子擼高,別說藏個荷包了,就算藏個銅板都得要透出來。
梁氏暗悔沒有早些過來,白白浪費了拿住許菁菁的機會,正想提醒吳氏先找荷包要緊,誰知吳氏聽了許菁菁的話,魔怔了一搬,舉著火把就往外衝,“睡?我看他敢!”
梁氏聽懂吳氏的畫外音,看看天色暗道要遭,吳氏怕不是要衝去白寡婦家,她怕事情鬧大了驚動家裏的男人,顧不上許菁菁,忙跑回屋去攔著。
白寡婦家那是一般男人能去得的麽,那個吃肉不吐骨頭的女人比兩個許吳金花加起來還難纏。
吳金花和梁氏大半夜舉著火把過來晃一圈又跑了,許菁菁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這不比看話本子精彩多了?
她當即熄了風爐裏的火,歉然地看向江瑾楓,“他們怕是要上白寡婦家提人,我要去瞧瞧,要不……你在家裏等我?”
江瑾楓皺眉,她幾時還有愛瞧熱鬧的習慣了?
“那魚呢?放久了不新鮮了。”天色已晚,他們的魚還沒烤,他試圖攔一攔她。
許菁菁手上下一揮,欸了一聲,“回來再烤,今夜怕是會鬧大,睡不早的,我去去就回。”
嫌歸嫌,江瑾楓到底還是回屋拿了兩人的外衫,陪她一道出門。
許菁菁循聲去到白寡婦家,果然見著左鄰右舍都被驚動出來了,圍在門口各自探著腦袋往裏瞧。
院子裏,吳岑頂著豬腦袋軟在院子裏瑟瑟發抖,吳金花舉著火把守在他前麵,怒目敵視對麵的美少婦。
白氏寡婦麵容清麗,身上披著吳岑的外衫,不安地握住衣襟一角,頭發垂下一縷,羞怯怯的,很有幾分我見猶憐。
“姐姐……你不要怪他,莫要誤會,我跟吳郎……真的沒什麽,他不過是看我一個可憐人,來幫我捉一捉屋裏的老鼠罷了。”
“吳郎,對不起,叫你為難了,我會和姐姐解釋清楚,你、你不必覺著對不住我……”
吳金花受不住她這扭捏這般惺惺作態,想起方才過來時的一地狼藉,現在屋裏還淩亂著呢,不過是關上門掩著罷了,更加血氣上湧,衝著白氏就吼了起來,“去你奶奶的捉老鼠!”
“今天我就把話放這!不管你捉什麽,都別想進我吳家的門,別以為惹得他到你這裏來,你就能進吳家門了,門都沒有,再讓我知道你勾搭他,一把火我燒了你全身!”
吳岑看白氏瑟瑟發抖的可憐模樣,心生不忍,但他也怕發火的吳金花,隻敢拉了拉吳金花的褲腿子,“姐,你小聲些,大家都被你引來了,你、你就不能明天再來麽……”
他今晚歇得好好的,也不知誰把事情捅到吳金花那裏去了,害他丟人。
吳氏簡直要被吳岑氣死,她不來,他被人抽幹吸盡了都不知回呢,這傳出去,還怎麽娶鍾家的閨女,她的好日子都給這姓白的女人毀了,能不恨麽。
許菁菁在外頭瞧人熱鬧瞧得津津有味,還把江瑾楓拉低下來,湊他耳邊嘖嘖嘖地論一番柔弱的白秀蓮字字句句的意味。
江瑾楓眼裏噙著笑,戳了戳她的頭,“知道得還挺多,別看了,回去魚不鮮了,我給你烤,走吧。”
許菁菁揚揚眉,“那是,話本子不是白看的!”
她拍著胸脯挺得意,先前還擔憂吳金花當真找去大舅舅家,今晚的事鬧開來,這算盤就白打了,妥妥的沒戲。
兩人齊齊退出人群準備回家,白氏院子裏,吳岑透過圍觀村們之間的空隙,隱隱看到許菁菁和江瑾楓兩人的身影,想到吳金花剛進門時提到的什麽荷包、帕子之類的話,恍然大悟。
他摸著臉上的腫塊,恨恨地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
他惦記著待她好,她竟然反咬一口,那也就怪不得他,把她那些見不得人的秘密都給宣揚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