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菁菁無奈地看著許老爹，前陣子還哭窮說揭不開鍋了，這會兒怎麽又有錢整這些了？
“阿爹您拿這些來做什麽，我不吃。”這幾味藥以前府裏的大少夫人是常喝的，藥材的品相比這要好上許多，還有珍貴的藥引子，是以她認得出來，這方藥是助婦人生子的。
“噓——”
“小點聲兒，都說莫要聲張了，這孩子！”
許長林看閨女一副嫌棄的樣子，咳了兩聲清清嗓子，教導她道：“你別不當回事，你看你都成親好些日子了，一點動靜都沒有，怎麽著也要給許家生個一兒半女的，不然酒坊日後可咋辦？”
“為著這藥方子，我可是偷偷攢了好一陣子私錢了，都沒讓你娘知道，你總是不上心，我要再不管你，誰知道你準備拖到幾時！”
許菁菁往灶房方向看了看，無奈又好笑，自打上次許老爹送藥來她就覺著有些不對勁了，敢情老頭還真是想催出個孩子來。
別的不說，眼下她成的可是個假親，就算把許老爹的酒坊加上老宅子都賣了換藥喝，也斷不可能喝得出個孩子來啊。
“我準備拖到天荒地老，您就別管了成不成，一天到晚的折騰完他又折騰我，您不累嘛。”
許菁菁把布袋塞回給許老爹，這藥誰愛喝誰喝去，她不喝，也用不著喝。
許老爹被閨女一句天荒地老堵得氣卡在胸口上不來，搖頭指著她道：“你、你、你倒是敢……咳咳咳……”
一連的咳嗽把許老爹的咆哮威力降低了九十度，許菁菁擺擺手，示意他別著急，“這事就這麽定了啊，您別參和，參和我就和離上山做姑子，酒也不釀了，娃兒也沒有。”
“您等著，我去給您倒碗水，一把年紀操心該操心的不操心，不該操心的成天瞎琢磨。”她邊說邊往灶房走，一溜煙兒就沒影兒了。
留下許長林一個人在院子裏撫著胸口順氣，想把人揪回來再訓兩句，卻不見人影了，“什麽就這麽定了，我沒答應！”
許長林說著也往灶房趕，嘴裏吼著閨女的大名，“這就是我要操心的事，你看看隔壁大川家，都兩個娃娃了！藥拿去，一天三碗煎了吃，改天我再尋摸點適合的給瑾楓……”
嘭——！
許菁菁直接把灶房的門給關上，透著窗格子給許老爹喊話，“您再不拿上那藥走，我可就把酒坊的釀酒方子放出去了啊。”
她說著，當真開始喊起了來，“高粱米、苞米……”
許老爹招不住她這般混蛋，吹胡子瞪眼地把布袋子往灶房外牆的釘子上一掛，“成成成！”
“我走了走了，你就犯渾吧你，以後有你後悔的。”
許老爹嘟嘟囔囔地退出了院子，隔壁陳阿婆家裏李淑禾正在晾衣裳，聽到許菁菁家裏的聲兒，停下手裏的活兒，站起身側耳聽了聽，隻聽了兩三個音，後邊又沒有了。
她有些愣怔，鬼使神差走到牆邊靠近了聽，半晌還是沒有，這才垂下頭，搓著手繼續回去曬衣裳。
陳阿婆從屋裏探頭出來，見著她這般奇怪的舉動，問了句，“淑禾，你怎麽了？”
李淑禾叫婆母喊醒，眸光閃避，連聲道沒事，“我聽到菁菁家裏說話聲大，以為有人來鬧她，卻原來是許叔，無事了娘。”
她說罷抬起手背擦了擦臉頰，心裏有些可惜方才的釀酒房子，怎麽沒聽全。
許家灶房裏，許菁菁透過窗戶看到許老爹回去了，這才轉過身，一眼瞧見江瑾楓手裏拿著燒火棍子，正饒有興味地看著她，“你家需得有後繼承酒坊？”
“若是你需要，我……”
“不不不，不用麻煩你，就一個小院子幾壇子酒罷了，不是什麽了不得的家財，不必繼承，你繼續，他說的那些不用聽，不用聽。”
她尷尬地連連否決，這什麽跟什麽，一個老爹還不夠人煩的麽，怎麽屋裏頭這個也不安分，要來湊這熱鬧。
這熱鬧是隨便就能湊的嗎。
江瑾楓聞言繃不住笑了，方才許父即便壓低了嗓門，他也還是聽見了，還計劃也給他找藥來著，當然也聽出了許菁菁的不樂意。
他坐得離灶門近，火光耀著臉，熱得很，抬手擦了把額頭的汗，一邊添柴一邊笑言道：“我是說，若是你需要有借口，可以把問題往我這推……”
“嗯？”許菁菁懵了一臉，怎麽不是她想的那樣麽……
她方才光是想想，就感覺五髒六腑好似都變成心髒一般，一肚子都在跳。
許菁菁一瞬紅了臉，都怪老爹，一直在她耳旁生孩生孩生孩的，把她都帶進慣性思維裏了，還以為江瑾楓想說的是可以幫忙給她家添丁。
饒是她膽大，也未曾有過這樣的想法，就她兩世看過的話本子裏累的經驗，想要去父留子可沒那麽容易，鐵定得糾纏個上天入地緣定三生不生不滅不死不休，她不敢。
幸而是自己想多了。
“推你身上，你不怕我阿爹三天兩頭給你尋偏方？到時候不把你喝成個藥人，他就不姓許。”
許菁菁臉已經紅得像個柿子，她努力讓聲音聽起來平靜又閑不在意的回了一句，好掩去此時怦怦亂跳的心，好在他背對著她正在燒火，看不著。
江瑾楓原是打趣她，沒曾想聽出了她語氣裏的不淡定和一絲慌張，方才的玩笑話，果然還是太孟浪了，若叫她覺著唐突，可再不理人了怎好。
不用回頭，他都能知道她此刻定是鬧了個臉紅，就更不便回頭了，隻低頭不斷地添柴。
猛地添柴，灶裏的火一下燃得旺旺的，舔著鍋底就往上竄，沒一會兒，鍋裏就飄出了陣陣糊味。
“糊了！”
“柴！太多了，太多了，快快快。”許菁菁抽著鼻子就衝上來，徒手要抓柴禾露出的部分把火給收一收。
江瑾楓看到她手伸到灶邊，下意識就道了句危險，拉住她的手往回拉。
他的手大且有力，一把握全了她的手指，恍然間隻覺掌心一團纖細柔軟，從前進山遇上野豬時，他也拉過她的手，但都不如此次叫人心慌意亂，他甚至再用力握緊一些都不敢，但也不想現在就鬆手，眼睛也看向她，流露出自己都未察覺的深情之意。
許菁菁本是怕飯給燒糊了，才從後邊搶上來要把多的柴禾抽出來，可眼下飯和她的腦袋怕是都要糊了。
這、這是什麽情況。
他捉著她的手就算了，她還可以解釋是怕給她燙著，可他這麽看著自己是……是要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