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月誠然覺得顧則淮這話說的沒錯,更何況顧則淮的性子她是知道的,到了他想說的時候自然會說了。

這晚飯吃到了一半,十九就過來了,說是有要事稟告。

顧則淮匆匆走了。

看著這滿桌子的珍饈,大多還是傅明月愛吃的菜色,她隻覺得好像也有些吃不下了。

這人啊就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習慣這東西更是妙不可言。

見著傅明月吃不下,旁邊有丫鬟也跟著勸了幾句,特別是那江媽媽如今更是阿諛諂媚得很,“……夫人喲,您這樣可不行,要是侯爺見了定是要心疼的,這京中有不少夫人太太都有過午不食的習慣,您可別這樣,折騰的都是自己的身子骨,叫奴婢說,您成了什麽樣兒侯爺都會喜歡的!”

如今的她也算是改變戰略了,掂量了自己到底有幾斤幾兩,再也沒在想著到底該如何給傅明月施壓,如今這位新夫人啊,她也算是看明白了,是個厲害的,絕不是任由著她捏圓是圓,捏扁是扁。

如今她更是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來,一個勁兒的諂媚示好,就連傅明月都覺得有些——惡心!

她好歹也活了這麽些年,這般不要臉不要皮的,還真是沒見過幾個。

如今她聽江媽媽這話聽著覺得聒噪,隻起身道:“媽媽的好意我就心領了,反正我如今也吃不下,不如去鬆鶴堂那邊走一走了!”

鬆鶴堂的顧老夫人雖說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可新媳婦啊,還是要小心些好。

等著她到了鬆鶴堂,隻覺得今兒這地方倒是難得的熱鬧,細細一聽,好像說的就是他的蓮花宴的事兒,“……這傅家倒是比咱們想象中有錢多了,我原本還以為那傅家是小門小戶了,沒想到倒是厲害,這三弟妹陪嫁了那麽多銀子和好東西,原本以為是掏空了傅家的家底,沒想到……”

這是顧四夫人的聲音,傅明月一聽就聽出來了,怯怯的,明明是出身不凡,卻總是透著一股子膽怯的意味來。

接著,顧二夫人更是嗤笑一聲道:“四弟妹,你可是太孤陋寡聞了,這傅家家世一般,可架不住桂家有銀子啊,這桂姨奶奶,還有三弟妹的娘親小桂氏,當初她們的陪嫁銀子不知道都有多少了,也就是這些年傅家不要臉,不知道貪了多少去了。”

“我說句不好聽的,要不是有桂家的銀子在,那位傅家二老爺如何能身居高位……隻可惜啊,人沒有本事,就算是用歪門邪道爬的再高,可終究有摔下來的一天!”

傅明月倒是放緩了腳步,想要聽聽這位顧二夫人到底想說什麽。

在她跟前是有引路的丫鬟,不過卻是鬆鶴堂的小丫鬟,哪裏敢吱聲?

顧二夫人像是說的還不夠盡興,又是道:“桂家多有錢,你怕是想不到,說是江南、保定、金陵一帶多得是桂家的鋪子,別的不說,三弟妹吃穿用度哪一點比我們差了?這吃穿住行那可都是用白花花的銀子堆起來的了!”

顧二夫人這話都是實話,可落在傅明月耳朵裏,卻是覺得有些不舒服,這顧二夫人是個麵麵俱到的,好像和誰關係都十分要好。

可她仔細一想,好像有些不對勁,這女人家的湊在一起說的是什麽,無非就是家長裏短,說說這個人丈夫新娶了一房小妾,說說那個人兒子媳婦最近不孝順,亦或者她又折騰死了那個庶子……

說來說去都是這些話,當著張家人說陳家人的話,要想和陳家人關係好,自然要議論起張家人來了。

好在傅明月早就知道了顧二夫人是什麽德行,如今也不覺得生氣,走進去笑著道:“你們在說什麽了?好高興的樣子!”

顧二夫人一滯,不知道自己方才這話到底是有沒有被她聽進去,隻道:“四”弟妹過來了,往日傍晚你不是不過來請安的嗎?”

說著,她更是掩嘴嗤笑,道:“如今這闔府上下人人都知道,每日晚膳侯爺是要陪著你一起吃的!我們都以為你不會來了!”

她這三言兩語就將話題給岔開了,不得不說還是有些本事!

傅明月笑著道:“侯爺今日有事,我想著平日不孝順也就罷了,今日得空,可不能不過來陪老夫人說話。”

顧老夫人素來不愛熱鬧,也不大愛這些家長裏短,如今也就是耐著性子陪著這些小輩嘮嘮嗑,“就是你規矩多,我們家裏頭可沒這麽多規矩的,你二嫂,你四弟妹向來是有時間就過來,沒時間就不過來,以後你也不用拘束了!”

說著,她更是道:“我聽說你這院子裏送來了很多蓮花?說是想辦什麽蓮花宴?這法子倒是好,你聰明得很,一進門將你這幾個妯娌都給比下去了!”

這話是捧傅明月,踩顧二夫人幾個,要是落在那些心胸狹隘的人耳朵裏,隻怕會不是個滋味兒。

傅明月慌忙道:“我可和幾位嫂嫂比不得,大嫂那就不用說了,在京中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二嫂也是個八麵玲瓏的,至於四弟妹那幾個,沒一個是簡單的,老夫人當著她們的麵誇讚我,可別叫旁人笑話來了去!”

這人啊,低調些總是沒錯的,畢竟行走在內宅,靠的是實力,而不是旁人的吹噓。

她這話一說,屋子裏的氛圍好像更好了,再沒有人提起方才桂家有錢的事情來,好像方才的事情壓根就沒發生似的!

幾個人熱熱鬧鬧說著話,夏天啊白日短,夜裏長,這個時候太陽還沒有落下了,恰逢幾個爺兒都有事,回去也是無聊。

顧二夫人笑著道:“……不如我們來打馬吊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摸起牌來時間也能過得快些!”

她很喜歡打馬吊,在牌桌上,人人都專心致誌打牌,往往很多消息更好打聽。

顧老夫人笑著道:“我打上幾圈還成,等我累了,就讓人換我下來,我老了,可比不得你們年輕人精神好!”

這就是同意的意思了。

倒是顧四夫人看了傅明月一眼,“三嫂,你會打馬吊嗎?”

原先見到傅明月的時候,她那一聲“三嫂”實在是叫不出來,畢竟傅明月比她年輕許多,可叫著叫著,倒也習慣了。

傅明月搖搖頭,“這葉子牌我還能認識幾個,馬吊,我就一竅不通了,不過既然你們想打,我陪著你們打就是了……不過我可說好了,我最多輸一百兩銀子,再多了我可就不來了!”

顧二夫人是十打九贏的人,指著她,,笑著說她小氣,“侯爺這幾年不知道置辦了多少田產和鋪子,不知道得了多少好東西,三弟妹可別這般小家子,丟了侯爺的臉!”

一時間,大家笑得更厲害了。

因為三缺一,顧老夫人便要她身邊的大丫鬟替了上來,幾個人就開始摸牌起來了,一邊摸牌一邊說起閑話來,“……你才嫁到鎮南侯府,如今要注意的地方多著了,樹大招風,侯爺在外頭不知道忌憚,所以你就要更加小心才是!”

“過幾日的宴會會來不少人,想必很多你也已經見過了,梅家老祖宗,齊老夫人……這些都要過來,還有邱家那邊應該也是會來人的!”

說話間,顧老夫人打出去一張八筒,顧二夫人笑著推牌,隻道:“老夫人,我就胡這一張牌了,就知道老夫人心疼我!”

顧老夫人今兒運氣的確是不佳,上了牌桌不過打了三把牌,她就已經點了兩把的衝。

傅明月不用出銀子,可見著顧二夫人與顧老夫人說著方才那一局牌,好像也有些明白了——顧二夫人並不希望顧老夫人指點自己,更不希望自己大出風頭!

她記得很清楚,方才顧老夫人提點自己的時候,這話也是被顧二夫人輕而易舉的岔開了!

這個顧二夫人,倒是比她想象中更是不入流!

到了下一局的時候,顧老夫人明顯的專心起來,這下子,顧二夫人便是纏著傅明月說話起來了,“……我聽說傅家長房老太太對周閣老那孫女周韶安十分疼愛,周韶安的父親不如周閣老厲害,如今年過三十,卻在那從五品的位置上幾年沒動過了,周韶安的父親續弦之後,傅家長房老太太心疼她,時常接她回去傅家,你豈不是和周韶安關係也十分要好了?”

傅明月頓時就知道顧二夫人的消息為何靈通了,這人在打牌的時候啊,根本就沒辦法一心二用。

她隻能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付顧二夫人了,“我回到傅家也沒多少日子,我們是四房,傅家長房老太太是長房老太太,剛好我回去的時候,韶安表妹他們老家那邊有位伯祖父生病了,她回鄉探病,我還沒能見上她一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