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說當了母親之後整個人的心會變得柔軟起來,原先傅明月就不是什麽心硬之人,如今有了孩子……當初的那些恨好像消了一半。
難怪她時常聽人說戲子無情,說是演戲演的多了,會成真,如今的她就像是個戲子似的,這感情好像也一點點變得真了……
顧則淮渾然不知,在心裏思索著要不找個時間將所有的一切都告訴傅明月算了,就算是母親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怪罪自己的,隻是如今她懷有身孕,如今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不管怎麽樣,也得等著孩子生下來之後再說了……
丫頭過來說傅明月很快就過來了,傅三娘身邊的媽媽姓周,周媽媽又叮囑了傅三娘幾句:“您盡量別開口,奴婢來說就好……”
傅三娘不知道周媽媽是何用意,問她:“怎麽,難道你的話比我更有用?不管怎麽說,我都是她的堂姐,如今她嫁的人身份再高,可到底也是新媳婦,難道就不怕我在鎮南侯府嚷嚷,惹得她名譽掃地?””
“姑奶奶您這話沒錯,可說話做事兒都得講究個技巧,您先聽奴婢說,若是她實在不答應,您再開口也不遲。”周媽媽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對她的性子十分了解,別的不說,昨兒因為傅家二房的事兒,她求到了王家,明明是求人,可當著王夫人的麵,一點求人的態度都沒有,惹得王夫人十分生氣。
她們主仆這邊正說著話,傅三娘貼身丫頭很快走進來,語氣有點緊張:“姑奶奶,我看到一個男子陪著七姑娘過來,長得很高大……可能是鎮南侯。”
按理說傅三娘是客人,過來看傅明月,顧則淮應該見一見,但這可是鎮南侯,就算他從頭到尾不理會她,傅三娘也不敢有微詞。
聽說前段時間顧則淮受了傷,傷的很重,就一直在家中靜養,應該是陪著傅明月過來的。
?那自己那些話當著鎮南侯的麵說出來不就更好了,傅明月為了顧全自己和傅家的顏麵,怎麽也不會不答應的……周媽媽心中了然。
傅三娘隻道:“媽媽,既然鎮南侯過來了,咱們直接求他不就好了,免得還要看傅明月的臉色。”
周媽媽卻道:“這不一樣!咱們該哭的時候哭,別的就不要插嘴了。”
????她叮囑了傅三娘這句話,丫頭已經打了簾子。
?既然顧則淮過來了,肯定不能圍著炕說話。
傅三娘坐到了旁邊一個小廳裏,這個小廳擺了六把太師椅,正對槅扇的牆上掛了幅孔子像,供了一個鎏金的香爐。
傅明月先走進來,隨後果然跟著一個高大的男子。
傅三娘這是第二次看到顧則淮,第一次是顧則淮來傅家提親,不過那個時候隻是遠遠看著,沒有近看。
再一看她也不由愣住了,這人一眼看過去,就是十分俊朗,看得越久,越覺得他實在俊朗,沉澱著一種上位者的氣質,這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他。
周媽媽忙衝著傅三娘使眼色,給顧則淮行禮。
顧則淮示意傅三娘坐下:“你不用客氣,隻是明月如今懷有身孕還不到三個月,我放心不下她,才跟著過來的。大夫說她前幾月沒休息好,如今要靜養一段時間。”
這倒是不假,傅明月這胎懷孕雖然不嘔吐,卻吃不下東西,折騰到前些日子才稍見好轉。
周媽媽嘴角扯出一絲笑容,心想這人果然是精明,堵她的話都不動聲色的,隻笑著道:“侯爺放心,我們家姑奶奶就是想和七姑奶奶聊些家常,想著七姑奶奶懷有身孕,來看看她。”
顧則淮笑笑:“你們說便是,我等她。”
話畢,他拉了把太師椅坐下來,開始喝茶。
傅明月卻發現傅三娘無意識地手裏絞著汗巾,不知道她在想什麽。
她主動問起家裏的事:“六姐的親事定下來沒?我聽人說她的親事好像一直不大順利,三伯母求到了長房伯祖母那裏去了……”
傅三娘嗤之以鼻,“她啊,向來是眼高於頂,她看得上的,別人看不上她,看的上她的,她看不上人家,叫我說,別說他的親事由伯祖母出麵了,隻怕誰出麵都沒法子……”
傅明月依舊微笑著,反正她們說是聊家常,她就跟她們聊啊。
和傅明月繞了半天的話,周媽媽心裏有點急了,怎麽全被傅明月帶著話走,正事一句都沒有提?
正好鎮南侯在這裏,有些話現在說才好!
傅明月又問起傅家大房新出生的孫女來,“……她現在會說話了嗎?我記得上次看她,已經能坐起來了。”
周媽媽覺得這麽接上去也太生硬了,但她顧不得了,再這麽聊下去就要天黑吃飯了。
掐了傅三娘一把,?歎了口氣,周媽媽眼眶微紅,又忙掏出汗巾擦眼睛:“瞧瞧三姑奶奶,如今吃不下睡不好,連接七姑奶奶的話都接不下去了,心裏想的全是二房的糟心事兒……”
傅明月嘴角一抽,周媽媽這也太明顯了。
傅三娘也瞬間明白了過來,拉住傅明月的手,繼續說:“想當初你剛回到京城的時候,你二伯父還寫信給我說,說我新來個堂妹,十分好看,要我在江南多搜羅些好看的料子給你做衣裳穿,我承認,我對不住你,可你二伯父對你卻是沒話說,如今他已經死了……二房就剩下青哥兒和我了,如今被皇上這樣訓斥,青哥兒連學都沒得上,於情於理,七妹,你不能不幫我們啊!”
抬出恩情來壓她,她要是不答應不就成不義之人了。
?何況是在顧則淮麵前。
周媽媽也跟著說:“奴婢前兩日夢到了二夫人,她說千錯萬錯都是她的錯,求您一定要救救二房,若是可以,她恨不得要來陽間給您賠個不是……您,您就當是為肚子裏的孩子積德,可憐可憐我們吧……”
傅三娘一向要麵子,忍不住想插嘴,被桌下周媽媽的腳死死踩住,隻能不甘心地低下頭,咬著唇等周媽媽說。
周媽媽看到傅明月不說話,心裏鬆了口氣。
傅明月能拒絕嗎?拒絕就是不孝不義,鎮南侯還坐在這裏,她不會這麽直接的,就是鎮南侯聽到,也不好意思不答應!
傅明月心裏直想笑,傅三娘這些事也敢搬出來,她好意思嗎?
傅家二房貪了自己這一房多少的東西,說要給自己買兩匹料子,自己就該感恩戴德了?更何況,那料子她壓根都沒見過了,也不知道這事兒到底是真是假。
更何況,齊閣老他們想拉傅德文出去頂罪,別人見著傅德文才來京城好欺負也就罷了,偏偏傅二老爺也是這般,他可是傅德文的親哥哥啊……如今在九泉之下的傅二老爺見著自己的女兒這般,也不知道到底會不會後悔當初做的那些事!
那傅家二房要真的是冤枉得很,傅明月也不會真的不幫忙,但二房不是,這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你們的難處我明白,但是三姐姐你也知道,皇上的心思誰能猜得透……況且我也是個內宅婦人,想幫也不知道怎麽幫啊。”傅明月說。
傅三娘喉嚨一哽,她不知道怎麽幫,她不知道顧則淮知道啊!
她餘光往旁邊一瞟,發現顧則淮正閉目養神,好像根本沒聽到她們說話……這顧則淮怎麽不按牌理出牌!
?她擦起眼淚來:“明月,你心不誠啊!你摸著良心說,該不該幫我們這一次……”
“明月。”顧則淮突然叫了她一聲。
傅明月側頭看他,顧則淮手裏摩挲著茶杯蓋,“你下午還有一盞藥要喝,該回去了。”
說著,他又看向傅三娘笑道,“她現在身子嬌貴,受不得累,見諒了。”
?說著就站起身,牽傅明月起來。
傅三娘慌了神,忙說:“侯爺……這、您不說句話嗎?”
顧則淮不喜歡她們主仆那些明著暗著要挾傅明月的話,他在旁邊一直忍耐著聽完了。
????他轉過身直看著傅三娘,“說句話?你想要我說什麽?你是個姑娘家,很多事情傅二老爺沒和你說,但是他做的那些事兒,你可以去問問你的舅舅王一惟,看王一惟有沒有臉麵說。”
“要是王一惟有臉說,要他來找我,隻要他開得了這個口,我一定幫……要你一個婦道人家出麵是什麽意思?覺得我不好意思駁了你的麵子是嗎?那我告訴你們,你們的算盤打錯了!”
“走吧。”他轉身對傅明月說,隨後牽著她走出西廂房。
傅明月才掙脫他的手,問他:“侯爺……”
顧則淮笑著道:“怎麽了?是不是我對她說話太直接了?你心裏還將她當成姐姐,可她早已沒有把你當成親人了,何必同她在這裏浪費時間?你要是不願意當壞人,我來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