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宮,香堂裏

德妃娘娘跟耶律君軒坐在茶幾邊,雲姑姑隨侍在一旁。

“軒兒,還在瞞著語兒?”德妃娘娘放下茶杯,輕聲問道。

“我還沒有跟小東西說。”耶律君軒搖了搖頭,臉上閃過猶豫遲疑之色。

“語兒不是普通女子,母後看得出,你們彼此相愛,既然如此,你遲早要跟她說,早點跟她說為好。”歎了口氣,心疼的撫了撫耶律君軒放在桌子上因為猶豫不決而握緊的雙手,“對不起,軒兒,是母後讓你為難了。”

“母後,我想先不告訴小東西知道,為了她的安危,告訴她,就讓她多一份危險。”絕世容顏上,想起花解語的音容笑貌,耶律君軒便臉上浮現出深深的愛戀寵溺。

“你告不告訴她,危險都擺在那裏,從她嫁給你踏入軒王府的那一天,她就跟你緊密聯係在一起,你的危險,也會附加在她身上,你們兩人,誰也無法脫身。”德妃娘娘臉上閃過一抹憂思,“本來不想讓無辜的女子扯進我們的事情來,誰知道皇上竟然讓你娶了語兒,以前母後並不願意讓你成親,而現在,母後卻很開心你能娶到語兒,以語兒的膽識魄力跟計謀,她會成為你的賢內助。”

耶律君軒沉默著,臉上閃過一抹痛苦跟恐懼,他抽回手,捂住自己的臉,不想在德妃娘娘麵前表現出自己此事的害怕失去花解語的恐懼,早在他愛上花解語的那一刻起,他已經不是那個無任何弱點無任何後顧之憂的灑脫人了,他開始有了牽絆,然而,這個牽絆,卻是他一輩子哪怕放棄一切,都想要珍惜的寶貝。

“軒兒,找個時間,跟語兒說了吧,這事,隱瞞著終歸不是辦法,母後知道語兒是個極有個性的女子,倘若她知道你瞞著她這麽重要的事情,要是以後她知道了,會恨你,母後不想看到你們夫妻有任何小矛盾。”德妃娘娘微蹙眉,勸道,她亦心疼她這個此時看起來極為脆弱恐懼的兒子,軒兒變了,變得有人情味,變得因為愛,而有了弱點。

“母後,我是怕,當小東西知道了真相,她會離開我,我無法忍受失去她。”耶律君軒的星眸中,帶著深深的痛苦,“以她的性子,或許她不會幹涉我的事,但是,我卻有可能因此,而失去她。”小東西不是像一般女子那樣在家從夫出嫁從夫,她有她的想法,她有她的原則。

德妃娘娘聽罷,臉上的憂思更重,她粗氣眉頭,心疼的道,“語兒確實是個剛烈的女子,軒兒,如果你不是出生在皇室,該多好,就不必這般糾結,是母後拖累了你,不該讓你出生在皇室。”

“不,母後,如果我不是大金皇朝的三王爺,也就不會娶到小東西那般讓我深愛的女子,我很感激,母後能夠生下我。”耶律君軒伸手抱了抱德妃娘娘,閉了閉眼,當他再睜開那雙星眸時,之前的脆弱恐懼已經消失無蹤,獨有的,是一臉的堅毅,“母後不必擔憂,我會處理的,我還有事情要去處理,得先走了。”

“嗯,去吧,凡事小心。”德妃娘娘點了點頭,也隨著耶律君軒站起身,直到把耶律君軒送上了馬車,望著那馬車緩緩的消失在眼前,她才收回了視線。

雲姑姑看著臉上掛滿憂慮的德妃娘娘,也不禁微歎口氣,開口輕聲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三王爺自己會處理的,我們要相信他能夠處理的極好。”

“雲兒,你說,本宮是不是做錯了?如果能斷下一切念頭,現在收手,還來得及嗎?作為一個母親,其他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夠讓我唯一的兒子能過幸福的過完這一輩子。”德妃娘娘幽幽的道,一雙柔情似水的眸子裏,帶著一抹自責跟後悔。

“娘娘,事已至此,隻能讓三王爺自個處理,畢竟,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就放心的把事情交給三王爺便成了。”雲姑姑又何嚐不心疼耶律君軒,自小看著耶律君軒長大,幾乎可以說,耶律君軒是她跟德妃娘娘一手帶大的,幾乎把耶律君軒當成自家的孩子那邊寵著,又怎麽能夠忍心他受一絲絲的痛苦,隻是,這正如德妃娘娘說的,他生在皇室,這便是他的宿命。

“希望以後語兒知道真相後,千萬不要離開軒兒,本宮擔心軒兒會因此而崩潰,他的心也隨著語兒走了,從今往後過著行屍走肉般的生活,就像……”德妃娘娘卻把後麵的話語隱了去,搖了搖頭,依然擔心。

“不會的,我們要往好的想,三王爺跟三王妃如此恩愛,他們必定不會輕易離開對方,娘娘不必太過擔憂。”雲姑姑安慰道,然而,她的心裏,卻也油然升起一股隱憂。

德妃娘娘跟雲姑姑相視一眼,她們兩人相處二十幾載,又豈能不知道彼此心裏的想法,誰又能真正的放下擔憂,畢竟,這隱瞞著的事,可不是小事。

兩人眉心蹙起,卻沒在言語,隻是不約而同的的往香堂裏走,她們幫不上忙,就念念經,祈求上天保佑,讓耶律君軒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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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市,花解語坐在一厘茶館,等著南宮流楓的到來。

今日一早,便收到南宮流楓的信箋,說讓她來一厘茶館,並特別交代,她一個人前來,不要帶其他人。

花解語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什麽事,於是也便沒有帶翠兒跟辰兒一起出門,一個人喬裝打扮成翩翩美少年去赴約了。

自從上次花解語穿過男裝後,便覺得男裝實在是太方便了,不用帶著鬥笠避人耳目,也不用忍受其他男人驚豔的目光或女人妒忌的眼神,畢竟她這副美貌的好皮相,還是十分得天獨厚的。

坐了一會,便看到南宮流楓從門口走來,他一進門,縱使花解語此時是男裝打扮的,他也一眼便快速的搜索到花解語所坐之處,看到她,南宮流楓的玩世不恭的黑眸中,閃過一抹喜悅。

“本來我早來了茶館的,被我爹絆住腳步了,所以來遲了點,你等了好一陣了吧?”南宮流楓在花解語對麵坐下來,笑著問道。

“也就坐了一會,你找我有什麽事麽?”花解語略帶疑惑的問道,竟然還神秘兮兮的讓她一個人前往赴約。

“想不到小丫頭這身男裝打扮還挺適合你的,不錯不錯。”南宮流楓打量著花解語這副扮相,黑眸裏閃過一抹耀眼的神采。

“嘖,那是,也不想想我是誰,自然是男裝女裝都能駕馭的了的。”花解語挑了挑眉,笑了,看著似乎更增添成熟魅力的南宮流楓,有好一段日子沒見著他了。“你去了外地這幾日?”

“小丫頭,想不到你還關注我的行蹤,讓楓哥哥很是開心啊。”南宮流楓臉上閃過驚喜,闊別三年後的小丫頭,再也不像以前那般,對他時時關注,隻要他一出現,她的目光便會跟著他轉動,現在的她,似乎跟他疏遠了很多,不是特意疏遠,卻讓他感覺不到之前孩童時期的親近。

“非也非也,不是關注你的行蹤,而我隻是在做著最簡單的猜測,你要是在京都的話,必定會出來晃晃,如果沒出來晃,那你肯定就是不在這裏的。”豎起一根纖纖玉指,花解語淺笑著朝南宮流楓搖了搖手指,她哪裏有閑心去關注他的行蹤,她就算關注他,也是因為龍鳳杯的事,想到龍鳳杯,花解語眼一亮,“你這次叫我出來,難不成是有龍鳳杯的消息?”

“龍鳳杯一直沒消息,你確定我們大金朝有龍鳳杯?”南宮流楓蹙了蹙眉,問道,如果真的在大金朝,那應該是能夠找到的,但卻是從來沒有任何關於龍鳳杯的消息。

“以前我確定在大金朝,不過,現在不確定了。”花解語搖了搖頭,被那個外族人把龍鳳杯在二十幾年前買了去,而現在那外族人也不知到底在哪裏,也確實比較困難找到。

“難怪,看來,這尋找範圍不能隻放在大金朝裏麵了,我會讓人去周邊國家去找找。”南宮流楓點了點頭,朝花解語道。

“嗯,那就麻煩南宮大哥了。”花解語含笑道,現在她也不急著找龍鳳杯了,她現在還有一件要辦的事情便是研究教授交代的課題,看看這個大金朝是怎麽會一夕之間消失的。

南宮流楓看著深深的看著花解語,眼裏閃過一抹猶豫。

看到似乎有什麽話想要跟她說的南宮流楓,於是,花解語爽朗的朝南宮流楓道,“都是自己人,有什麽事情想說便直說,你這猶猶豫豫的要說不是的還真是不像你了,快說吧,是什麽事。”

“丫頭……”南宮流楓頓了頓,語氣低沉,緩聲道,“這段時間,我離開大金朝,想了很多,從懂事以來迄今為止,我從不後悔我做過的或者錯過的任何事情,但是,現在卻有了讓我後悔的事。”

花解語沒搭腔,看著南宮流楓,心裏隱約閃過一絲不妙的預感,這南宮流楓說的後悔的事情,似乎是跟她有關?

“我一直在想,如果我三年前,沒離開該多好,也就不會錯過了一些人一些事,丫頭,這段時間,我一直後悔,為什麽我沒在你被聖旨指婚給三王爺之前回來,把你娶回來。”南宮流楓專注的凝視著花解語,定定的道。

“既然是錯過了,那就不必再想了,這世上,一旦已成定局,便不會再有改變的餘地。”花解語忙阻止南宮流楓再說下去,感覺,隻要他說出什麽來,他們之間,這種單純的兄妹之情便會變得不一樣,而她不會想著去改變她跟他現在單純的兄妹之情。

“三王爺對你好嗎?”這話,不僅僅是因為客套的問話,裏麵包含著的某些東西,讓南宮流楓的黑眸裏,閃過一抹緊張。

“他對我很好,嫁給他,我覺得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正確的決定。”花解語斬釘截鐵的回道,借以斬斷南宮流楓所有不該有的念想。

或許這事情冥冥之中便是如此,前身對南宮流楓用情至深,卻得不到他的回應,而現在,這副身子裏麵換成了她的靈魂,而她的身子嫁給了耶律君軒,南宮流楓此時卻來後悔,早已為時過晚了。

如果前身沒有因為南宮流楓而拒絕嫁給耶律君軒寧願投湖自盡香消玉殞,她也不會能有機會借用她的身子,留在這個時空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