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應該啊。”鬱向陽抬頭看看遮蔽天空的飛船,“你們這水平,還能陰溝裏翻船?”
“開戰之後過了三個小時我們才到戰場,然後又花了四個多小時掃清那三座城附近的敵人。”銅流說,“當地守軍八成的傷亡都是頭三個小時出的。”
鬱向陽恍然大悟,“岡特軍這次來了不少花活,我們這裏遇到了成千上萬的自爆小狗,還是不同型號的,大的像犛牛一樣,最小的就像長腿的手榴彈。以前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它們會埋伏在廢墟裏,等我們的人靠近以後突然跳過來爆炸。”
“那三座城幾乎被自爆小狗淹了,地上鋪了厚厚一層自爆小狗炸碎的零件,閃閃發亮,一腳踩下去沒過腳踝。我兩個小時前剛和一個當地的連長聊完,他的連隊昨晚打爆了至少一萬多隻自爆小狗,眼都快照瞎了。”銅流說,“岡特軍在你們冷流市隻動用了這一種花活,在那三個市動用了很多詭異的戰術和惡心的武器。”
“很多?還有什麽花活?”
“岡特軍事先挖了很長的地道,總長可能有四百公裏,直通哥達、成彤和索勒托三城附近。他們先放了一小批部隊到另一個方向,等當地守軍被吸引過去,地道裏等待已久的主力部隊就蜂擁而出,突然出現展開猛攻。”
“還有一些自殺式襲擊者提前潛入了城內,在居民區發射武器,大量殺傷平民,達到牽製兵力的效果。很多地下的信號線被炸壞,還有水電設施也是襲擊目標。”
“冷流市也有,我們的地鐵線被端了,醫院也被爆破了。”
“我聽說了,岡特軍的手段夠下作的。”銅流嗤之以鼻,“他們的裝甲車都裝填了信號炮彈,一顆炮彈打到某個位置,不會爆開,而是鑲嵌在落彈點,變成一個信號器。在你們的星球上,那種信號器應該算很高級了,能幹擾敵方的信號,同時產生大量的垃圾數據塞到周邊設施裏。光是哥達市附近,就落了八萬發信號炮彈。”
“岡特軍還動用了一種他們俘虜稱為生化蝗蝻的東西,是一種蹦跳型的無人機,核桃大小,身上有小翼,底部有彈跳器。起跳的時候小翼會收起來減少阻力,下墜的時候小翼打開借風滑翔,每次能跳出十幾米遠,內部有固體的癱瘓毒氣,沿途釋放。”銅流說,“釋放完毒氣之後,這種生化蝗蝻會切換方向,重新跳回岡特軍的聚集地。”
“還是可回收的?”鬱向陽錯愕。
“我們打死了很多生化蝗群的操作兵,他們會背著一個巨大的塑料箱,躲在郊外的樹林裏遠離戰場。塑料箱的箱口全是蜂窩一樣的眼,抓到跳回來的生化蝗蝻,就塞進箱子裏,大概半分鍾之後生化蝗蝻就能充滿毒氣,再次向前跳去。每十個操作兵還會配一台蝗蝻車,看上去和卡車差不多,裏麵塞滿蝗蝻和固體毒劑。”銅流說,“有俘虜交代說,他們把這種戰術稱為蝗群潮汐。”
“蝗群潮汐……”鬱向陽琢磨這個詞。
“因為這種生化蝗蝻數量巨大,索勒托外圍陣地就觀測到了上百萬隻蝗蝻,一堆一堆跳過來的時候,無論聲音還是景象,都和蝗災很相似,一種到處都是的感覺。”銅流道,“蝗群一會兒過來施放毒氣,一會兒又回去補充毒氣,來來回回,就像潮汐一樣。”
“為什麽不直接用毒氣彈?”鬱向陽問,“毒氣彈數量足夠多,打過來也能形成大霧一樣的毒氣場,這種來來回回的蝗蝻豈不是很麻煩?”
“蝗蝻的好處據說有很多,比如延長毒氣場時間,定向釋放毒氣,反複收割躲在地下掩體的守軍等等,具體我也不清楚,岡特軍的毒氣彈技術是很成熟的,但是他們還開發了這種生化蝗蝻,肯定是做了一些考慮。”銅流說,“這次岡特軍打進攻,用了十多種新武器,搞得當地守軍非常措手不及。很多地區都是重武器刺刀戰,雙方的重武器單位貼在相隔一條街的地方廝殺,來躲避對方的毀滅性空襲。所以死人非常多,戰場估計得很久才能打掃出來。”
“媽的。”鬱向陽歎氣,“我們留勒留是小勢力,身邊有個龐大的強鄰,真的壓力巨大。我父親上戰場就丟了一條腿,我堂姐堂哥都死在十年前的圍城戰裏,這十年沒打仗,表麵上太平無事,但我們這些當兵的一直惶惶不安,因為如果天天打仗,還能知道強鄰的水平如何,但太久不打,就不知道岡特軍暗地裏開發了什麽殺人工具,下一次過來會是什麽姿態。”
銅流伸出一隻手拍拍鬱向陽的肩膀,“這種恐懼以後可以結束了,你們會加入一個比岡特龐大數百倍的勢力。”
“你是說江燁的勢力嗎?”鬱向陽問,“恕我冒昧,我們星球和銀河帝國聯係不深,所以對外星的情況知之甚少。我隻知道江燁是擁有一顆星球的人。”
“你隻知其一,不知其多,江首長不僅僅擁有一顆星球,他有很多星球。我們私底下稱他為三不知首長。”
“什麽叫三不知首長?”
“不知道錢有多少,不知道領土有多少,不知道兵有多少。”銅流說,“首長本人當然是清楚的,但我們當小兵的不知道首長到底有多少資源。我們在部隊裏的感覺就是,軍費多的幾乎無窮無盡,先進武器一直在不停升級換代,有時候新裝備到手還沒熟悉,又全淘汰了換更新的。日常生活更鋪張,等會兒你到我們母艦上就知道了,鋪張浪費到了一種誇張的程度。”
鬱向陽呆了呆,有些受到衝擊的感覺。
他和他的兵在這裏殊死奮戰,為的僅僅是保住一座小城,統一惠勒星的事情想都不敢想。
江燁掌握的勢力,居然有很多星球?
三不知首長?這麽離譜的嗎?
傷員很快撤離完畢,鬱向陽最後一個登上小飛船,和銅流敬禮道別。
“本地的防務拜托你們了。”鬱向陽說。
“心放肚裏。”銅流回禮。
小飛船艙門關上,柔和地起飛,姿態輕柔地仿佛被風吹起的一片落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