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夜夢的家是一棟高樓的頂層。

江燁到了她家門口,刷臉。

滴的一聲響,門真的開了。

江燁心頭微微震動,他和岑夜夢僅僅認識了一天,自己就有了隨意進出她閨房的權力。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鍾情?

進屋關門,到各個房間轉了一圈。昨晚摸黑進來,直奔臥室,各個房間都沒去過。

岑夜夢絕對是個富婆,房子太大了,至少五百平。

裝修和家具都特別高檔,肉眼可見的精美,書房牆上掛著一副油畫,畫著無臉的人頭,皮膚均勻地覆蓋了五官,有種怪異的美感。湊近一看,江燁驚了,人頭上麵的頭發,還有皮膚上細微的褶皺,居然都畫的很清楚,筆觸細膩到恐怖。

看右下角的署名,江燁再次大震。

【冷軍《無臉》,約地球曆公元2046年】

這個畫家江燁聽說過,和他同時代,小時候看新聞,他的畫就賣出了幾千萬的天價。

這麽多年過去了,已經成為古董畫,價格絕對更嚇人,幾個億打不住。

岑夜夢的財力不是一般的猛。

書房麵積至少一百平米,書架一排又一排,江燁從架子上瀏覽,眼神猛地一亮,抽下一本《第三次世界大戰回憶錄》。

他希望知道三次世界大戰的來龍去脈,但這本書沒說,通篇就是單純的幸存者回憶錄,以及戰爭期間的日記截取。零零碎碎的。

江燁跳著翻,呼吸越來越粗重:

“碉堡都沒有了,據說前線出現了敵人的6型機器人,能裝作軍官的樣子混進防線裏自爆,還會很聰明地猜口令。現在的問題是,1、2、3、5、6型機器人都出現了,4型機器人到底什麽樣?會不會在我們中間?仗打了四個月,怎麽可能一個4型機器人都繳獲不到?”

“鄰居申卡家的兒子送回來了,從核戰區撿回來的,皮膚全都爛掉,一直在吐、尿血,估計活不了幾星期。但是申卡好像不認識我,我衝他打招呼,他的眼神很陌生。有那麽一瞬間,我擔心他是機器人,不過這肯定隻是我異想天開,技術還沒有先進到這麽逼真,人就是人,機器人就是機器人。”

“上午八點鍾傳來噩耗:北極陣線失守,沒了至少四十萬人,我弟弟可能沒了,他沒消息發回來,媽媽一整天坐在手機旁等消息,擦眼淚的紙巾把垃圾桶塞滿兩次。她說淩晨五點她從夢裏驚醒,心髒一直疼,肯定是兒子死了。母子連心,她能感應到。”

“城北的防空洞淩晨兩點被炸塌,說有三千人悶死在裏麵,最過分的是,救助隊趕過去,不管地上掙紮的傷員,而是從他們手上摘金表!那些人渾身傷口都在淌血,在地上哭叫,希望有人救救他們,結果經過的人隻是把他們手腕上的表摘下來!表姐去救人,結果被巡邏的兵打翻在地,耳環直接扯下來,耳垂拽掉了,流了一衣服的血。這是無恥的搶劫!這是謀殺!自己人搶自己人,仗怎麽可能打勝!”

開門的聲音。

江燁從書房出去,岑夜夢剛剛進門。

她今天穿著紅裙和黑絲,正一手扶著鞋櫃脫高跟鞋。

“我翹班回來了。”岑夜夢瞥了一眼他手裏的書,“喜歡看回憶錄?”

“隻是想了解一下我所熟悉的那個世界,是怎麽崩塌的。”江燁認真地問,“三次世界大戰的來龍去脈是什麽?”

“不知道。”

“不知道?”江燁一怔,這麽大的事情,絕對會列進小學課本吧?

“三次世界大戰,是禁忌話題。”岑夜夢赤腳走過來,伸手抱住江燁的腰,把下巴放在他肩膀上,“你在書店找不到講三戰的學術書,課本上一筆帶過,網上也沒有太多消息。如果你發帖詢問三戰的信息,會有人叫你去警局喝茶。”

“這……怎麽可能?”江燁震驚。

“可能是有什麽事情需要隱瞞吧。反正這麽多年過去了,當時發生什麽已經無所謂了。”岑夜夢說,“你看的這本書,是為數不多的回憶錄,但全都是一小段一小段,關鍵部分都做了模糊和刪除處理。”

江燁感覺自己的腦子不夠用了,究竟三戰時發生了什麽,才會成為一段不能了解的曆史?

“我今天在書店查了資料,你那個年代,是個很富足安逸的盛世。所以你很幸運不是嗎?沒趕上二戰,也沒經曆三戰。別想太多,現在你也混出頭了,電視上剛播,你當總兵了對嗎?”岑夜夢用臉輕輕蹭他的臉,“恭喜你,江總兵。”

“謝謝。”江燁歎氣,“抱著你讓我特別安心。”

“平時不安心嗎?”

“不。”

“為什麽?”

“每當我發現,現在的世界和我小時候的世界差別巨大,每當我發現,我不知道的未來已經成了我不知道的曆史,我就特別孤獨。”江燁攬著她的腰,走向臥室,“我能和你聊聊天嗎?我想知道更多關於現在的事情。”

“當然可以!”岑夜夢很粘人地抱著他,“你想怎麽聊?”

“就躺著慢慢聊。”江燁思考幾秒,又補充,“枕在你大腿上。”

“好,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岑夜夢單腿跪在**,脫掉一條腿的黑絲,又換另一條腿跪在**,把另一條黑絲脫下來。

江燁躺上床,呆呆地盯著她看。她的動作特別優雅,那種嫵媚是骨子裏透出來的。

岑夜夢躺上床,江燁把臉枕在她大腿上。

“你想知道什麽?”她伸手插進他的頭發裏,一遍遍地梳。

江燁沉默幾秒,“我們這裏,距離地球有多遠?”

“大概1100光年。”

“我了個大草,你說真的?”江燁瞪大眼。

“真的啊,咱們在仙後座。”

“臥槽,我感覺更難受了。”江燁一臉悲哀,“那豈不是一輩子回不去了?”

“不是啊。”

“這麽遠怎麽回?坐火箭也過不去啊!”

“躍遷門嘛,幾分鍾就過去了。”

“躍遷門?”江燁努力在腦海裏搜索詞匯,“是……一種蟲洞嗎?”

“你懂的還挺多,可以說是一種蟲洞。”岑夜夢溫柔地說,“地球現在好像是個大型博物館,還是熱門景點,每年好幾百萬人次回去祭祖。隻不過躍遷門的票很貴,一光年一千萬,花多少錢往返你自己算算吧。”

江燁在腦海中默默計算,良久露出一絲微笑,“還是有機會回去看看的。”

“就這麽想回去?”

“畢竟是老家。想看看還剩什麽。”

“說實話,我不能理解你的這種情感,現在大部分人都是各個星球漂泊,有的人一輩子都在太空艦隊上,所以沒什麽故鄉情結。”岑夜夢伸手摸他的臉,“不過我支持你,祝你早日圓夢,回地球看看。”

“我們那個時代,蟲洞被視為不可能的技術。”江燁道,“我想知道,現在的科技水平,已經達到了什麽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