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一點多,江燁仍然沒有進入宏觀經濟大廈。

買債券的人從九樓的樓梯一直往下排,延伸到一樓大門外。

各市的警局門口也同樣地擁堵,石油市大劇院的座椅都被踩壞了。

就算饑荒年代發救濟糧,恐怕也就這個積極性。

警察除了維持秩序外,還多了一項工作,把體力不支的人和發病的人從隊伍裏救出來。尤其老年人,已經在人堆裏倒了好幾個,連續四五個小時站著沒法休息,身子骨差的確實遭不住。

江燁放棄了,到路邊的一家小餐館吃夜宵。

餐館主營的是章魚,一整麵牆壁都是大大小小的玻璃缸,缸裏五顏六色的章魚瞪著大眼。星際時代最好的餐廳就是用純天然食材的餐廳,往往會給顧客展示活生生的食材,以示“我們店不用食品打印機那種糊弄人的東西”。江燁也不知道什麽好吃,幹脆把招牌菜全點了一遍。

菜還沒上來,店門一推,進來個高挑美女。開叉到大腿的緊身黑裙,白皙的長腿讓人挪不開眼,加上恨天高的小靴子,簡直比門還高。金發順滑,紅唇欲滴,表情高冷,像要去電影節的明星走錯了地兒。

店員都看呆了,趕緊殷勤地過來問“美女幾位”

美女沒搭理他們,轉頭一眼看到窗邊的江燁,露出笑容,噠噠噠過來坐下。

“大半夜出來還穿這麽漂亮?”江燁吃了一驚。

“你懂什麽,白天邋邋遢遢,晚上要豔光四射。”伊莎貝爾說,“奶奶的,居然那麽多買債券的人,我還以為沒人買,心說明天早上再出來。結果田嬈給我打電話,說再不買沒有了。我又從被窩裏爬起來。”

“你這打扮可不是能擠著去買債券的。”江燁說,“想在群雄中奪陣而出,你得穿一身髒兮兮的工裝,換個不怕踩的大頭鞋,衝進人堆裏猛推猛打,攔路的照著屁股踹。”

“對啊,所以我選擇不去和他們擠。”伊莎貝爾伸直腿,靴子蹬在江燁的椅子上,“我隻需要來色誘一下你,讓你幫我預留一些債券就行了。”

“好說好說,你就是披著個蓑衣來,我肯定也有求必應。”江燁掏出手機,“你打算買多少債券?”

“一個億吧。”伊莎貝爾托腮。

“這麽多?”江燁瞪眼。

“有錢沒地兒花。”伊莎貝爾聳聳肩。

“我建議你別買這麽多債券,還是等著投資。”江燁說,“投資回報率高啊!債券那才幾個利息?而且時間長,好幾年以後還不知道什麽樣了。”

服務員推著餐車過來上菜了,兩個人埋頭開吃。招牌菜確實都很特色,炸章魚,麵衣加香料裹上章魚腿,外酥裏嫩鬆脆香韌。章魚切開,鑲嵌菠蘿片的,味道很奇妙。烤海苔裹章魚腳,蘸著醬油吃,還能配薄荷葉。最後是煮過的章魚肉蘸魚露,洶湧猛烈的鹹香味。

“這是海南吃法,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還有。”江燁很感慨,“小時候吃過一回。”

“海南是什麽?”伊莎貝爾咬著章魚腳,“一家章魚店嗎?”

“是個地方……”江燁很無力,古代地名確實難為她了。

“投資我肯定還要投的。”伊莎貝爾轉回正題,“債券我也要買一億。”

“你好有錢。”江燁點點頭,用手機給劉季梓發消息,讓她預留一個億的債券,記到伊莎貝爾名下。

“服務員!”伊莎貝爾喊。

服務員屁顛屁顛跑過來,“需要什麽?”

“有沒有很小隻的活章魚?”伊莎貝爾說,“和我拳頭一樣大的,給上一隻。”

服務員很懵,“是直接上活的嗎?不需要烹飪嗎?”

伊莎貝爾點頭,“沒錯,要活蹦亂跳的。”

服務員的表情大概是“工作這麽久沒見過如此離譜的要求”,不過顧客是上帝,還是乖乖去牆上的水缸撈了一隻拳頭大的紅色章魚幼崽,放在大瓷盤裏端上來。

伊莎貝爾直接用手拿起章魚,放在自己的大腿上。

章魚似乎很害怕,用觸手緊緊吸住圓潤的大腿。

伊莎貝爾用筷子戳它,章魚害怕地在腿上挪來挪去,像一團模糊的菌類。

“我靠,你就是要玩它嗎?”江燁看呆了。

“結點星有個搖滾樂隊,都是小帥哥,非常有才華,歌迷無數。他們喝醉酒以後,會把果兒扒光衣服扔進全是章魚的大浴缸裏。果兒你知道什麽意思嗎?就是搖滾樂團的女歌迷。”伊莎貝爾用筷子專心戳章魚。

“我靠,變態吧,怎麽能對粉絲那樣?”江燁眉頭皺成疙瘩。

“他們有才華嘛!有的是人願意進浴缸。想參加他們的聚會得提前半年預約,排號抽簽。甚至有人願意花上千萬買一個名額。”伊莎貝爾臉微微發紅,“我當年也報名了,但是還沒等輪到我,就接到了入伍的通知。我就錯失了和偶像們見麵、被按進章魚浴缸的機會。”

江燁用古怪的眼神看著她,“你多少是有點大病。”

“當時年輕嘛,不像現在這樣正常,有一段時間很迷茫,整天喝酒聽搖滾,瘋瘋癲癲的,腦子大概確實有點問題。從部隊退伍以後,我就完全沒有進章魚浴缸的想法了,甚至連那個樂隊的歌也不喜歡聽了,覺得太暴躁。現在更喜歡聽貝多芬和莫紮特,還有拉赫瑪尼諾夫。而且那個樂隊也已經不複存在了。”

“解散了?”

“死了。”

“蒼天有眼,怎麽死的?”

“他們把一個果兒摁進浴缸時,玩的太興起,不小心把人活活淹死了。但是樂隊有錢,就給結點星的高官賄賂了一大筆,脫掉罪名。那個淹死的果兒有個未婚夫,發現樂隊成員沒坐牢還繼續開演唱會,就帶著折疊式衝鋒槍去了演唱會現場,還買了最前排的高價票。樂隊正唱到興起,未婚夫從懷裏掏出衝鋒槍,跳上舞台就掃射,當著幾萬觀眾的麵,把整個樂隊亂槍打死。”

“牛逼!”江燁讚歎。

“你聽說過章魚人嗎?”伊莎貝爾忽然轉變話題。

“沒有。”

伊莎貝爾從腿上拔起小章魚,把章魚頭直接放進嘴裏含住,章魚爪在她嘴前揮來動去。

“這就是章魚人。”伊莎貝爾叼著章魚說。

江燁差點吐了,嫌棄地站起來,“你正常個屁!你腦子現在也不正常!你含著它幹啥?”

伊莎貝爾哈哈大笑,瘋瘋癲癲地拍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