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幾座城市,都是建在平原上的,平麵攤開,一目了然。

但這兩座小城,全是山城,一部分在山頂,一部分在山腳,還有很多建築分布在半山腰上。盤山公路一層一層,纜車和空中停車場交織,相鄰兩棟樓的一樓和11樓貼在一起,一些樓的地下室是另一些樓的樓頂。

樓疊著樓,樓壓著樓,城上有城,城下也有城,城中城,城外城,城連城,縱橫交錯,密密麻麻,江燁看了半天,看的頭暈目眩。

“一定要搞得這麽複雜嗎?”江燁問,“導航到了這地方也得死機!”

“金礦附近沒有平原,這已經是最適合建城的地方了。”胥燕解釋,“電力係統、水循環係統和物流交通係統都經過了精心設計,通過地勢的起伏能節省很多能源。而且這種山城的流動效率很高,導航在這裏是可以用的。尤其是浮空車,相當便利。”

江燁緊皺眉頭,“你確定?城裏的市民不會出去吃個早飯就迷路嗎?小孩不會每天爬山上學嗎?”

“沒有問題,很多山地廣泛的星球都是類似的城市設計。這種設計看上去亂,實際上生活在其中,迷路的次數不會多。”胥燕道,“你得相信我的專業水平!”

“報價。”江燁說。

“300億。”胥燕道,“別砍了,這是最低價,無限靠近施工成本,你再砍我真的會虧錢。”

“真是貴的離譜!”江燁瞪大眼睛。

“這些不光是城區的錢,還有金礦場的建設經費。”胥燕道,“金礦場的利潤咱們還是五五分,怎麽樣?”

“六四,我六你四。”江燁說。

胥燕歪頭猶豫了片刻,“好吧,成交!”

江燁捂臉,看來要少了。

“給這兩個城市取個名吧。”胥燕掏出手機來,“雖然目前這兩座城市都隻有五萬人,但未來移民增多,還可以擴建。附近的地皮至少能住百十萬人。”

“這兩座城是東西分布還是南北分布?”江燁問。

“東西分布。”

“那就叫東金城和西金城吧。”江燁道。

“好草率!”胥燕瞪眼,“非得用礦產來命名城市嗎?頁岩市、白堊市、石油市,這又來了東金城和西金城?你有沒有考慮過,將來發展旅遊業,外地遊客過來一看咱們的城市名,會覺得整個星球就是大型采礦現場!”

“哼,你懂什麽?這都是有典故的!”江燁停頓一下,“古詩雲,東風急處花成積,**漾金波泛白鷗。這就是東金城的由來!稻炊紅玉取西山,金殿霓旌籠瑞霧,這是西金城的由來!這兩個城名是經過我深思熟慮的,寄予了我美好的厚望,你居然說草率?”

江燁起身就走,推門而出,“沒文化是真可怕呀!這麽明顯的典故都聽不出來,丟死人啦!”

胥燕站在原地懵逼,遲疑片刻,在手機屏上點擊打字,搜索江燁說的幾句詩。

“我靠!江燁你學會忽悠人了!這特麽是四首詩拚起來的!”胥燕氣的高跟鞋都踢掉了。

江燁坐上車,剛準備打道回府,邵萬的電話來了。

一般邵萬是不打電話的,有事情直接發消息。因此接到他的電話,江燁第一反應就是心跳加速。

接通。

“出什麽事兒了?”江燁問。

“兩件事,都挺大的。”邵萬那邊氣喘籲籲的,還有很多嘈雜的人聲,“我剛從溫泉區帶隊回來,總共抓了43個人,就是參加天體聚會的。上次沒抓著,這回終於逮住了,一個都沒跑。”

“關他們兩個月,每人罰款二十萬。”江燁果斷說,“這種歪風邪氣必須嚴厲打擊!”

“但是這些人身份都不低……”邵萬壓低了聲音,“聚會的組織者叫夏洛蒂,一個女黑人,她買了上百億的債券。剛剛審查過他們的身份,這43個人裏有20個億萬富翁,有10個人甚至資產過五十億。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手裏有很多商鋪和工廠,甚至還有外星資本的背景。”

江燁沉默了。

通話寂靜了足足十秒鍾。

“您在聽嗎?”邵萬問。

“這樣吧,讓他們交保釋金,每人五百萬,如果能交上,則處以三天的監禁,批評教育以後都放掉。如果交不上保釋金,就兩個月監禁,罰款二十萬。”江燁說。

“這個保釋金……是要還的那種還是不還的那種?”

“當然是不還的。”江燁道,“你給他們都明說,名義上是保釋金,實際是花錢買自由。這些人平時都生活奢侈,肯定忍不了在牢裏待倆月,八成會交。這筆錢全轉給我。”

“明白!”邵萬道。

“你剛剛說兩件事很大,這隻是一件。”江燁問,“另一件是什麽?”

“我接到情報,有個民間組織最近發展的很快,叫思考俱樂部。成員數量越來越多,關鍵是有一些有錢分子和知識分子在裏麵。”邵萬頓了頓,“據說他們這幾天連續在發表批評您的言論。”

江燁眉毛一挑,“有這事兒?最近各地的俱樂部還真是雨後春筍哈!他們俱樂部的地點在哪裏?”

“在石油市的圖書館頂樓,每天晚上七點鍾集會。我打算今明兩天派人去旁聽一下,不合適就給端了。”

“不用,我先親自過去聽聽。”江燁說,“這事兒你先不用管了。”

“好。”邵萬遲疑著掛掉通話。

……

七點十分。

江燁從餐館裏出來,打了個飽嗝,走向街對麵的圖書館。

石油市的圖書館修的很氣派,白牆體大柱子,讓人想起古羅馬的神殿。內部空間也寬敞,成排成排的厚書,白晝般的燈光,零星有些人在書架底下坐著看書,大部分人一看就是學生。

江燁沿著樓梯緩緩向上,直奔頂樓。

門口站著兩個守門的工作人員,一看見江燁,都嚇了一跳,隨即麵如土色。兩個人都想張嘴說話,大概想打個招呼,但嘴唇舌頭都發抖,愣是一個字兒說不出來。

“別緊張,我單純來聽聽。”江燁衝他倆微笑,“不要聲張,老老實實站在這裏。”

兩個工作人員拚命點頭,都快嚇哆嗦了。

江燁輕輕地推門進去。

上千個座位,最前方有個講台。這裏是圖書館舉辦活動的禮堂,如果有什麽作家簽售會,或者讀者分享會,就在這舉行。

整個禮堂已經來了三百多人,各個年齡段的都有,黃白黑的皮膚也都有,都在聚精會神地聽。講台上坐著一個戴眼鏡的中年男人,瘦的皮包骨頭,兩毫米的短發,耳朵硬的像是鐵皮製成,他正對著麥克風講話。

“思考俱樂部的成員大家好,有的人認識我,有的人不認識我,自我介紹一下,我叫王翦,是武藏星州立大學的藝術係教授。這篇稿子我昨晚寫到三點多鍾,依然沒有改完,有諸多瑕疵,希望大家包含。”

“我今天要分享的話題是,江燁不配成為這顆星球統治者的原因。”

江燁坐在倒數第三排,翹起二郎腿,微笑著聽。

這話題可是太有意思了,他還真想聽聽稿子上都寫了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