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藥現在從星際市場上很敏感,各星球都征重稅。正在考慮要不要列為毒品。”黎楠楠開口了。

“這種藥的功能很簡單,就是讓你進入一段時間的深度回憶。所謂深度回憶,感覺類似於時空穿梭,完全沉浸到過去的某個記憶片段當中去。而且還可以由潛意識進行細微修改。”

“比如說你上中學時的漂亮女同桌,你暗戀她很多年,無疾而終。但吃了回憶藥,你就能回到年少時的夏天,重新坐回教室裏,近距離看到她的臉,連一根根發絲都清清楚楚。你可以對她表白,她會答應你。等一場大夢醒來,你甚至分不清這段經曆到底是不是真的,記憶紊亂了。”

“一般情況下,列為毒品的藥物,都是嚴重損傷人的生理機能,產生身體上的強烈成癮性。但是回憶藥不同,它的成癮性是從心理層麵上產生的,對人危害也相當大,輕則使人喪失鬥誌,摧毀生活,重則誘發精神問題和心理疾病,引發不可控的行為。”

江燁陷入沉思。

他頭回知道還有這種東西,時間毒品。

稍微想想就能感覺到,確實是致命的**。

是人都有心魔,而回憶藥能把心魔無限放大。

“這些漆樹割出生漆,最後做回憶藥,是為了賣錢?”江燁問。

“賣錢隻是一部分,還有維護哈爾星教會至高無上的權威。”大祭司笑容意味深長,“虔誠的教徒可以獲得神賜,回到甜美的過去。不虔誠的教徒也會獲得救贖,回到當初剛剛皈依的狂熱中。”

江燁恍然大悟。

哈爾星的水還挺深。

他感覺這種做法不是正道,但畢竟對方的地盤,也輪不到自己指手畫腳。這趟來就是做客的。

“大祭司,還沒問過您的名字。”江燁想起一茬。

“名字?”大祭司愣了愣,“好幾十年沒用過名字了,自從我當上大祭司,就不再需要名字這種東西。因為這顆星球我是獨一無二的。叫我大祭司就好,我的名字不太好聽。”

森林消失了。

一大片的平原,成百上千的小湖,湖水冒著五顏六色的光。恍如巨大的燈球鑲嵌在泥土裏。

“這一帶是菌原,漂亮吧?這些發亮的湖都是菌湖,裏麵都是各種菌類,光就是它們身上出來的。”大祭司說。

“有毒嗎?”岑夜夢問。

“沒毒,反而還有好處。以前打仗的時候,士兵受了傷,會跳進菌湖裏,傷口很快就能愈合。所以這一帶兵家必爭,隻不過上百年沒打仗了,看不見戰場的痕跡。”大祭司頓了頓,補充道,“你們要是喜歡,可以來泡溫泉,對身體很好的。”

“別去紫色的湖,嚇人。”黎楠楠忽然插話。

“哦對!你們看那種葡萄色的湖,湖裏的菌有聲音記錄的功能,而且相當長壽,大部分菌都三百多年壽命了,偶爾會響起古戰場的喊殺聲和槍炮聲,所有的菌一起叫,動靜挺大的。前年黎楠楠在這泡澡,大半夜的,菌們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喊殺起來,把她嚇得夠嗆。”大祭司捂著嘴笑。

“等會兒接風宴,你們能吃到這些湖裏撈出的魚。”黎楠楠道,“延年益壽,一片魚鱗一兩金。”

飛船終於抵達神宮上空。

江燁以為會是類似紫禁城的建築群,輝煌莊嚴。

沒想到是一座金光燦燦的小城,規模和鎮子差不多,全是造型奇特的鍍金建築,頗有藝術氣息。

“好多黃金!”岑夜夢吃了一驚,“我還是頭一次見到金屋子,真漂亮!”

“哈爾星的金礦遍地都是,年產量五萬多噸,這還沒算上老百姓村裏私自開挖的金子。有些偏遠落後的貧困村鎮,每家每戶都沒有豬,但每家每戶都建一個很大的豬棚,棚裏就是礦坑,夜裏提著燈,帶著機器人下去開礦。全村人靠一點低含量的金礦石就能活。”大祭司道,“我們都知道,但我們不管,畢竟要讓大家活著,糊口嘛!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吧。”

“說到這個,我這一趟來,也想學習一些先進經驗。”江燁道,“我的星球剛剛進行開發,我也是頭一次管理一整顆星球,人嫩經驗少。哈爾星繁榮昌盛,我想取取經。”

“繁榮昌盛?哪門子的繁榮昌盛啊,你過獎了,我丈夫還在南半球鎮壓叛亂呢。”大祭司伸出修長的手,揉了揉太陽穴,似乎是為這事兒頭疼,“這次平亂,少說也得損失幾十萬億,南半球經濟倒退十幾年是板上釘釘了,死多少人還得另算。”

“怎麽會如此嚴重?”江燁費解。

“權力過重。”大祭司歎氣,“兵權一定要分散,還有管錢的人一定要分散。否則軍錢一合攏,野心就瘋長,不反叛都出奇。這不算先進經驗,是窩囊又血淋淋的教訓。”

江燁默然,三個名字浮現在他眼前:

車振、邵萬、馮之雙

飛船緩緩降落。

金光燦燦的神宮,園林綠化倒是挺好,奇花異草遍地盛開,還有巨大的樹。

許多傭人已經在等候了,都是些中老年人,麵容一個比一個慈祥。

江燁和岑夜夢被帶到一座單獨的宮殿裏下榻。

屋裏高科技的玩意兒很多,一進門就有小爬蟲形狀的機器人吸在腳上,幫忙拖鞋,還用光束殺菌去腳氣腳汗。

各種家具都是嶄新的,怎麽看出來的呢?連包裝膜都沒揭開。

江燁和岑夜夢進屋以後,老仆人們進來忙活,把所有包裝膜都拆走,該激活的電子設備激活。

“你們都先出去。”黎楠楠手抄在兜裏進來了。

仆人們立刻低頭離開,最後還關上門。

“江燁,我了解了解你在垃圾星的情況,之前你們在醫院裏,我也忙,沒來得及細問。”黎楠楠在沙發上坐下,沙發自動變形,吸附在她身上。

“好嘞,您想了解什麽?”江燁坐下。

“你們遇到了恐怖分子?他們有多少人?情況怎樣?”黎楠楠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