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
餐桌擺的很滿，各種山珍海味，規格僅次於慈禧家宴。
江燁和岑夜夢坐在一起吃飯，江森林坐在岑夜夢旁邊，乖乖地望著桌沿。以他的身高，暫時還看不見桌麵上的菜。
江森林的模樣就像袖珍小老頭，滿臉的老年斑和皺紋，頭皮光禿禿的，眼皮耷拉著，讓人想起海龜的眼皮。
岑夜夢不停地喂他，自己顧不上吃。江燁隻好不停地喂老婆。
“爸爸。”江森林忽然說，聲音小的像蚊子叫。
岑夜夢愣住。
江燁也愣住。
兩口子麵麵相覷，隨後一齊把目光投向江森林。
“兒子，你剛剛說什麽？”岑夜夢問。
“是叫了爸爸嗎？”江燁瞪圓眼睛。
江森林不吭聲，仰著頭看桌邊的盤子底。
“寶寶，你再叫一聲。”岑夜夢說。
“叫爸爸！”江燁也慫恿。
江森林不為所動，安安靜靜。
岑夜夢扭頭看著丈夫，“我剛剛沒聽錯吧，他叫了一聲爸爸。”
“應該沒錯，我也聽到了，聲音很小，就是爸爸的音。”江燁喜滋滋的，“隻要開口，過幾天就能流利地叫了！”
岑夜夢臉色難看。
瞪了江燁一眼，悶頭吃飯。
“怎麽了？”江燁伸手摟著她。
“氣死了！”
“怎麽又生氣？”
“我天天讓這孩子喊媽媽，一天給他重複八百遍，你就說寥寥幾遍。最後他先開口叫的竟然是你！”岑夜夢一臉苦惱，“孩子都是和娘親，怎麽江森林這樣！”
江燁心中暗爽，心說不愧是我孩子。
口是心非地安慰老婆，“可能咱們都不在場的時候，他叫了好幾回媽媽了，隻是咱沒聽到。這回是趕巧了。別生氣了，和小孩生什麽氣啊？”
“我不管，我生氣，你得補償我。”岑夜夢用拳頭錘他大腿。
“好好好，怎麽補償你？”江燁抱緊她。
“你自己想！”岑夜夢錘他後背。
江燁考慮了幾秒，直接把她抱起來，走向臥室。
“這不算！”岑夜夢掙紮，“還沒吃完飯呢！森林還在那兒！”
江燁繼續往前走，“先把你送到臥室，我再回來抱森林。”
走到書房門口，江燁愣住。
辦公桌又亮了。
“你去忙工作，我回去喂孩子。”岑夜夢掙脫。
江燁走到桌邊，看屏幕。
智菌已經變成一種發亮的白色，有點像銀子。
數千枚的銀豆豆漂浮在酒液表麵：
“請問以下幾個問題：”
“給我們酒的，你是誰？”
“我們是什麽？”
“我們的意義是什麽？”
江燁心頭一跳。
這些菌開始思考了！
之前他們要麽是做數學題，要麽就是要吃的，像典型的好學生，吃飽了就學，學餓了就吃。
但現在，它們開始胡思亂想了！
拍照，發給黎楠楠。
黎楠楠：“你和它們聊聊天，有利於增進智力提升。把握好聊天的分寸，善意一些，別態度惡劣。”
江燁：“明白！”
略微思索，在屏幕上打字。
江燁：“我叫江燁，是你們的主人。”
“你們是智菌，一種有智力的細菌。智力，是理解世界的能力。世界，就是你們感受到的所有東西，都叫世界。細菌，看看你們身邊的同伴就清楚了。”
“你們的意義，我暫時也不知道。或許以後會知道。”
智菌們紛紛散開，片刻後重組。
“主人，你在哪裏？你是發亮的嗎？”
江燁過了幾秒反應過來，它們說的應該是LED屏幕。
江燁：“我不是發亮的，你們暫時看不到我。明早我會去見你們。”
智菌們散開，再次重組。
“我們有一些同伴，忽然不動了，這是為什麽？”
江燁：“應該是死了。”
智菌：“死？死是什麽？”
江燁：“在你們有記憶以前，就是死的感覺。沒有喜怒哀樂，沒有任何感受，不會動也不會吃，一片虛無。”
智菌：“不想死！想要吃，想要快樂！怎麽才能不死？！”
智菌們居然打了這麽多感歎號，頭一次情緒如此激動。
江燁：“細菌到了壽命就會死，這是基因決定的。想要不死，唯有修改基因。”
智菌們散開了。
江燁默默等待。
本以為這些智菌們還會問，如何修改基因，該怎麽修改基因。
但出乎意料，等了很久，也沒有新的問句出現。
江燁也沒多想，回臥室睡覺。
淩晨一點。
江燁被電話吵醒。
抓起手機一看，黎楠楠打來的。
江燁猛地坐起來，摁開接聽鍵。
“江燁你怎麽搞的！智菌養殖場警報了！智菌全死了！我已經帶人過去了，一小時後到！”黎楠楠很生氣，劈頭蓋臉地訓。
江燁怔住，“死了？不可能啊，我睡前還和它們聊天呢？”
黎楠楠直接把電話掛斷了。
岑夜夢被驚醒了，坐起來擔憂地望著他，“出什麽事兒了？”
“養的智菌死了，黎楠楠這就來。沒啥事兒，你接著睡吧。”江燁摸摸她的臉。
換衣服下樓，直奔養殖場。
一進門就是撲鼻的酒氣，熏得人頭暈。
頭頂上的指示燈全都發紅，酒池子被紅光籠罩，宛如一池血水。
血水上漂著密密麻麻的一層白色智菌粒，像一麻袋大米倒進去了，又像是無數的蛆蟲。
江燁蹲下來看，每個菌粒都死氣沉沉，沒有任何活性，很多還碎了。
屍橫遍野，慘不忍睹！
不應該啊？
酒環境很正常，溫度也沒問題，怎麽都死了？
江燁居然有種死了寵物的悲傷感，自己畢竟和這些菌對話過，這段時間一直盯著它們繁衍生息，多少有點感情了。
很快，軍方的飛船降臨。
黎楠楠帶著一堆機器人，進入養殖場。
打撈智菌，收集空氣樣本，提取養殖數據。
機器人忙活的時候，黎楠楠忙著訓江燁，像教導主任訓學生似的。
“怎麽搞的！能把一池子智菌都養死！這些菌比野草還好養，比仙人掌還能活！這都能搞砸？”
“虧我那麽信任你，手裏就一個名額給你了，你就給我搞成這樣，對得起我嗎？！”
“二百八十億的東西，就這麽糟蹋了！焚琴煮鶴！暴殄天物！”
江燁一直低垂著頭，此時弱弱地抬頭問，“那什麽……需要我賠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