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澆水老頭已是古稀之年,五官奇偉,滿頭銀發,儒將韻味十足。
“童師,我有好些年沒看到你了。你的樣子和小時候一樣。”
我有些意外,靜靜詢問:“您是?”
澆水老頭看了看我,莫名抿嘴笑了笑:“你不認識我,我卻認識你。”
這話我無法接口,隻是默默點頭:“您老找我有事?”
“對。有事。”
老頭繼續澆水,輕聲開口:“阿叔阿九他們還好吧?”
我心頭大震,腦速急速運轉,卻又找不到和老頭有關的任何信息,隻能據實回答:“九八年春節阿叔就走了。他當時給曹校長留話,說他任務完成去尋自己的道。”
“阿九原本留校教書,後來隱元解散。阿九也走了。”
“你畢業以後沒見過他們?”
“沒有。”
這時候澆水老頭已經收工坐在旁邊的混凝土老石桌上:“阿叔教我的養烏龜方法,我把烏龜養沒了。”
莫名其妙的話出來,王晙芃眉宇間盡是疑竇和不解,隻是瞟了我一眼。
這是在警告我好好回答問題。
“是養死了還是養跑了?”
“死了!”
“阿叔叫你養幾頭烏龜?”
“兩頭。”
“兩頭都死了?”
“對!”
我皺起眉頭,沉默幾秒:“那,阿叔有沒有叫你種靈芝?”
“種了!但也死了。”
我不禁奇道:“靈芝這麽好種的,你也能種死?”
“你是怎麽種的?”
這番責備加鄙視的話出來,當即王晙芃和九門衛老大都屏住了呼吸。
我的身上也多了好幾道嚴厲的警告怒斥眼劍。
“我也不知道。應該是沒選好靈芝種。”
澆水老頭擦拭雙手輕聲開口:“烏龜養死,靈芝也養死,鬱林三黃雞也養死,就連葫蘆也死了。”
我眼睛鼓大:“你還養了鬱林三黃雞,又種了葫蘆?”
“對。我種了兩窩。”
我嘴角不由得狠狠抽搐,哈了聲:“你沒事種兩窩葫蘆幹什麽?你養得起他們?”
澆水老頭目露好奇:“兩窩不行?”
“不是不行。”
我漠然說道:“你老人家就一個兒子,養兩頭烏龜都已經超標了,再養兩窩葫蘆……阿叔沒對你講過其中弊端?”
這話出口,王晙芃雪總悄然變色。
那中年秘書更是破天荒的露出幾分愕然和動容。
澆水老頭卻是一臉雲淡風輕的樣子,無可奈何輕聲說:“當時講得太多。我沒記住多少。”
“烏龜靈芝死了,我就種了葫蘆。”
“當時我怕葫蘆也死,就多種了一窩。”
頓了頓,澆水老頭又複輕聲開口:“葫蘆死後,我再不敢種養其他東西,一直派人找阿叔和阿九,都沒有任何消息。”
“後來,我又問了你們班長和那個騰老十,他們都說不曉得。”
“沒法子,我才想到你。”
“你等下!”
我叫停澆水老頭低聲問道:“你是不是在一個地方,又養龜又養雞,又種靈芝又種葫蘆?”
澆水老頭點點頭,突然抬起眼皮望向我。
這瞬間就連當頭的日光都黯然無光!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我在少年班最閑,除了氫彈沒搞過,其他什麽都沒落下。”
身後的王晙芃再忍不住上前,手機狠狠捶了我腰間一下。
澆水老頭眼睛泛起些許精光:“哦!你繼續說。”
我習慣性的摸出煙,肆無忌憚旁若無人點燃:“烏龜屬陽。三黃雞更是陽中之陽。靈芝可調節陰陽,你種靈芝是對的的。”
“應該是你種的方位不對。讓三黃雞啄死了烏龜。又吃了靈芝。”
“後麵葫蘆又被三黃雞給搞死。”
“那時候整個院子就剩了個三黃雞稱王稱霸。就算下蛋也不產仔。”
“對對對,就是這樣的,就是這樣子的……”
澆水老頭的聲音有些粗喘,麵色出現難得的激動:“有沒有解?”
“沒有!”
我斬金截鐵鏗鏘有力擲地有聲吐出兩字。
一下子的,澆水老頭期冀渴望的神色便自凝固,須臾間轉為黯淡。
那雙能將太陽都比下去的火炬眼睛裏,說不出的絕望。
“真沒解了?”
我沉默數秒,低低說:“葫蘆是最後的機會。連葫蘆你都種不活,那就證明真沒救了。”
“其實這些靈草靈物都是輔助。主要還是……”
“你老年紀大了,別再種葫蘆了。沒了就沒了。不行的話就抱一個跟你一個姓的。”
瞬間,大鵬鳥跟雪總臉就白了。
“放肆!”
中年秘書低沉嗬斥:“老總叫你來解決問題。不是叫你來……”
澆水老頭抬起手來:“不怪童師。怪我。”
中年秘書即刻低頭閉嘴,抄起手腕看了看手表輕聲細語:“老總,時間到了。”
澆水老頭恍若未聞,目光直直停在花壇中那些花花草草中,麵色有些淒然落寞:“活該我於家絕後哦……”
我輕聲開口:“其實你老可以換個兒媳婦試試。一個不行就多換幾個。萬一……”
這話出口,王晙芃恨聲嗬斥:“閉嘴!沒大沒小!”
立馬的,我從善如流不再說話,閉眼閉嘴變雕像。
大鵬鳥動了真怒,不能再逼逼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