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大秘挪動身子轉向一桌之隔正中央的老卑鄙王靜凇，微微頷首致禮。
“王老，該您點評了。”
對於像王靜凇這樣的北國老王燕都土皇帝，架子極大姿態極高的冉大秘還是給予了足夠的尊重和足夠大的麵皮。
難得的，老卑鄙今天戴上了玳瑁老花鏡。杵著拐杖站的他就站在元人狩獵圖跟前，目光一直懸停在第三段中、那幾個戴著紅纓帽的人物上。
元代時候的畫作，那是絕不能出現滿清韃子的紅纓帽。
這是這幅畫最大的疑點之處。
老卑鄙身為北國古玩行的老祖宗，這個紕漏自然看得出來。
過了大約一分多鍾，老卑鄙放下放大鏡，慢悠悠摘掉老花鏡，靜靜開口：“冉秘書，這幅畫是光耀老總、繼勳老總……”
“是趙知南趙總收的。”
冉大秘朗聲說：“十天前，知南老總腳盆公幹，在東都一個小拍上遇見了這件國寶，花了兩千六百萬把她帶了回來。”
老卑鄙不置可否：“趙總收回來是……”
冉大秘嘴角上翹，微笑說：“當然是捐給總部！”
這話出來，三號廳內頓時響起陣陣嗡嗡聲。眾人無不驚駭動容。
冉大秘似乎很滿意現場人的表情，朗笑深深：“這幅畫知南老總拿回來請了古少常幾位大師掌了眼，得知是小白樓石渠寶笈失散的國寶，當下就決定將她無償捐贈給總部。”
元人秋獵圖確實是石渠寶笈的國寶，也是當年溥儀以賞賜之由讓溥傑帶出宮的至寶，同樣也是奉天小白樓裏邊的珍藏。
上世紀八八年，元人秋獵圖在美麗國扭腰蘇富比，落槌價一百八十七萬刀。
持有者為寶島省著名收藏大師。
那問題也出來了。
八八年就是一百八十七萬刀的天價國寶，怎麽會流入到腳盆？還落在了一個小拍之上？還被龍家撿了漏？
老卑鄙哦了聲，神色淡然並沒有繼續追問。
“這麽好的國寶。趙總捐給總部，是不是太可惜了。”
“王老您說得對。這麽好的國寶，捐給總部，確實太可惜。”
冉大秘正色說：“在知南老總決定捐給總部之前，港島李家、郭家和獅子國龍家都給知南老總和龍總打了電話，希望知南老總割愛此畫，價格已經出到了兩億。”
現場人等聽到兩億的價格又複狠狠刺激了下。
冉大秘環顧四周，慢慢收斂笑容重重說：“但是！”
“龍總說，這是我們神州的國寶，她在一甲子之前被迫離開了祖國，一甲子後，她陰差陽錯又回到了祖國……”
“龍總不會再讓她出去。”
“龍總說，國寶屬於神州，更屬於神州的人民。”
“別說兩億，就算四億，四十億，龍總都不會出售。”
“這樣的國寶，她最好的歸宿，就是在總部。”
氣壯山河的話語配著冉大秘慷慨激昂的模樣，現場無數大師老總們無不熱血沸騰，大聲叫好。
這樣的無價至寶，龍家說捐就捐，確實是大手筆。
一門三王，子孫五侯的龍家，果真是國之棟梁！
“俠之大者，為國為民。”
老卑鄙眼睛看著長卷輕聲說：“冒昧再問一個問題。知南老總和龍總怎麽想著把這畫捐給總部而不是故博？”
此話一出，很多人麵色輕變，悄然豎起耳朵。
老卑鄙這個問題也是眾人無意識的忽略了一個問題。
按理說，元人秋獵圖是從故博出去的，龍家要捐怎麽也得捐給故博才是。偏偏的捐給總部？
“嗬嗬。”
冉大秘笑了笑朗聲說：“總部是龍總戰鬥過的第一個崗位。當然要捐給總部。”
老卑鄙微微頷首：“我想起來了。當年龍總剛參加工作就分配到總部鑒定所。我還帶過他。”
衝著冉大秘點點頭，老卑鄙終於取下手套，朗朗睦睦開口：“這幅元人秋獵圖，確實是愛新覺羅家族難得一見的皇家藏品。”
“知南老總慧眼識珠，龍總高風亮節。令人敬佩。”
這話出來，現場頓時傳出巨大的歡呼聲和雷鳴掌聲，叫好聲更是響徹三號廳角角落落。
掌聲傳入我的耳朵，我不禁暗裏冷哼，心裏升起最深最濃的悲哀。
就連老卑鄙這樣不畏天地不敬鬼神自比石灰、一輩子沒給命運低過頭、未曾給任何人彎過腰的老公子哥也在龍家的**威下俯首帖耳。
龍家的滔天權勢，真的是太可怕了！
看著以老卑鄙為首眾多人不堪入目的醜陋嘴臉，我對這個地方再無任何留戀，抽身就走。
也就在這當口，突然，木青青尖厲刻薄的聲音驟然響起。
“冉秘書，有人懷疑龍總和知南老總捐的畫是假的呢。”
話剛落音，平地三尺浪。
眾人無不震驚動容，繼而義憤填膺。
“誰敢說是畫是假的？給我站出來！”
“真是笑話。我們這麽多人都看過的畫，還有人說是假的？笑掉大牙。”
“就是。這裏這麽多大師都一致認定，還有人說假的。其心可誅。”
冉大秘的臉上本來是和風熏暖春光滿滿，但當聽到小北鼻的叫喚後，頓時晴轉烏雲。
不過冉大秘還是保持了很好的風度：“小青。你剛說……”
木青青大聲叫道：“冉秘書，剛我聽有個人說，這幅元人秋獵圖是一眼假假得穿山假的的假畫。”
這話冒出來，冉大秘的臉便自雷雲密布，霧霾重重。
還沒等到冉大秘開口再問，旁邊早就有人跳出來凶暴叫嚷：“誰說的？給我站出來。”
“小青。哪個人說的？”
木青青偏頭側目指著我嬌聲說：“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