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一片黑暗。

是蒙在頭上的黑布,營造了這樣的黑暗空間。

視線重新能夠視物的時候,江景天看到,自己應該是在某個中藥材材料倉庫盡頭。

觸目所及,背後是斑駁的紅磚,眼前是堆積如山的麻袋裝中藥材。

至於中藥材的另一側什麽光景,他無從得知。

因為,他整個人都被粗麻繩綁在了一把椅子上。

綁他的,跟摘掉他頭上黑布的,是同一個人。

吳良材。

在這個不算太大的空間裏,除他之外,還有另外十個護法。

所有人,虎視眈眈。

江景天輕輕笑了,問道:“靠山城護法局太窮了吧?怎麽連個關押重刑犯的秘密監獄都沒有?”

口氣,很輕鬆。

而且,略帶嘲諷。

“江景天,在我們護法局係統內部,你是一個已經畏罪自殺的犯人!”

吳良材冷笑道:“我們總不能把一具屍體關進秘密監獄!”

“是嗎?”

江景天問道:“這麽看來,恐怕我要死在這個地方了。”

“可以這麽說。”

吳良材並不否認這一點。

“而且,我還可以提前給你打個預防針。”

“這裏是靠山城城郊一處人跡罕至的備用藥材倉庫,日常就沒什麽人來。”

“所以,就算你死在這裏,臭了,爛了,也不會有人發現。”

“是不是很可怕?”

他彎腰望著江景天的臉,笑眯眯的說道:“當然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如果你好好配合,或許還有機會活下去。”

“不出意外的話,你的條件是——”

江景天問他道:“我把我知道的藥方全都說出來。”

“聰明!”

吳良材打個響指,說道:“既然如此,你應該知道怎麽做了。”

“想要藥方,可以!”

江景天說道:“你把王子瑜叫來,我給他說!”

“跟誰說都是說。”

吳良材擺手道:“這點小事,就不用麻煩城主大人了。”

“恐怕不行。”

江景天輕笑道:“我擔心,狗聽不懂人話。”

“嗯?”

吳良材大怒,揮拳道:“你罵誰是狗?”

“要打我?”

江景天笑得越發燦爛。

歪歪腦袋,把半邊臉側過去,他說道:“來!朝這兒打!我會給你計數的。你打我一下,我的所有藥方都會少一樣藥材!打兩下,少兩樣!”

“你……”

吳良材的確想打。

他恨不能把江景天的臉打爛!

一個階下囚,還敢罵我,找死!

但他不敢。

萬一江景天真的在藥方上搗鬼,他承擔不起。

拳頭,緩緩鬆開。

他咬牙道:“江景天,老子不給你一般見識!”

“做狗,就要有做狗的覺悟,一切都要從主子利益出發!影響了主子利益,小心主子剁了你狗頭。”

江景天笑了:“吳良材,你的選擇很明智。我相信,王子瑜一定會賞你一塊兒骨頭啃啃!”

“找死是不是?”

吳良材麵目猙獰,臉色極其難看。

他忽然接過身後一名護法手裏的槍,指著江景天腦袋,咬牙喝問:“信不信我殺了你?”

“不信。”

江景天挑眉。

吳良材氣得渾身哆嗦。

嗖!

他收起手槍,指著江景天的鼻子威脅道:“我保證,你就算能活著離開這裏,也一定是個殘廢!”

“我也保證……”

江景天淡淡說道:“你不可能活著離開這裏。”

“哼!”

吳良材冷哼一聲,掏出手機,打給了王子瑜。

“吳統領……”

電話那頭,響起的並非王子瑜的聲音。

對方說道:“王城主暫時不方便接電話,有事你可以先給我說。”

“常先生!”

吳良材聽出是誰,對著手機點頭哈腰的說道:“我這邊的確有個事……”

……

……

王子瑜的確不方便接電話。

他坐在城主府辦公桌背後,盯著一台筆記本上的視頻窗口。

這是一個群聊視窗。

算上他,總共七個人。

除他之外,其餘的人全都背對攝像頭。

視窗裏,呈現出來的是六個形態各異的老板椅椅背,以及六個隱約可見的頭頂。

“……情況,大約就是這樣。”

“雖然不清楚究竟哪裏出了紕漏,但是可以確定,江景天應該懷疑上我了。”

“如果任由他追查下去,您六位暴露的可能性非常大。”

首先發言的王子瑜,最後說道:“所以,怎麽處置江景天,是個問題!”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王城主,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你讓晏振國製造車禍,險些置王天初王老於死地的事,把你暴露了。”

“王城主,你糊塗!即便省城的王老,有可能會在未來的某一天,對江景天提供支持,那也是以後的事情。”

“最關鍵的是,江景天很聰明!他如果不夠聰明,七年前,也不可能把天地醫藥集團做大!”

視窗裏的六個人,紛紛發言。

話裏話外,都是對王子瑜的埋怨。

“我承認,這是我疏忽了。”

王子瑜誠懇說道:“不過諸位,我請葉老發起這次視頻的重點是,怎麽處置江景天。”

“還能怎麽處置?做了他!”

“一了百了!這才是真正的防範於未然!”

“附議!”

意見,完全統一。

沒有一個提出異議。

王子瑜挑眉。

“那就還剩一個問題。”

“汪道誠出事之後,我讓人釋放蓮花煙花,暗示他自殺。”

“自此,臨海城的事,暫告一段落不假,但與此同時,我們失去了對臨海城的掌控。”

“現在的情況是,我們奪回天地醫藥集團51%的股份,已經徹底沒有希望。”

“而且,春風醫藥集團異軍突起,勢頭比當年的天地醫藥集團更加迅猛,嚴重影響到了我們所有人的利益。”

“破局之道,隻有一個,那就是拿到春風廠的藥方。”

“然後我們加以改裝,投入生產,搶占春風廠的市場份額,徹底把它擠垮!”

王子瑜問道:“我深刻懷疑,江景天持有這些藥方。如果把他殺了,藥方的事情怎麽辦?”

視窗裏,出現了一段時間的沉默。

過了好一陣,才有人開口。

“藥方的事,可以從長計議。上次付家找了毒蛇組織,代何家出手,吃虧吃在提前打草驚蛇上。如果計劃周密,未必不能竊取。”

“葉老說得對!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區區藥方,何足掛齒!”

“最關鍵的是,我們承擔不起為了藥方,留江景天一命的風險。七年前的死局,他都能卷土重來,難道我們再給他一次報仇的機會?”

擔憂,是共同的。

王子瑜問道:“那麽,今天就殺了江景天?”

“殺了他!”

“附議!”

“附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