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醫生有些尷尬。

實在是因為,梅老夫人的病有些古怪。

客觀來講,她的病的確已經沒救了。

醫生現在能做的,就是根據她的身體情況,開具一些藥物,延緩病情發展,並且減少她的痛苦。

按說,這種治療之下,應該有些改觀才對。

但實際的情況是,病情每況愈下,不見絲毫好轉。

“哼!”

梅老夫人問道:“嘉平,梅清生的那個賤種華華,是不是找了一個醫生過來?”

“是的。”

梅嘉平上前道:“媽媽,江醫生已經到了,請他過來嗎?”

“讓他過來吧!”

梅老夫人垂下雙眸。

她精神頭不是很好,往往都是強打精神。

噔噔噔……

江景天受邀來到床邊。

梅老夫人再次抬起雙眸,隻是掃了江景天一眼,眉頭就輕輕皺了起來。

“你是華華請來的醫生?”

看著江景天的目光,是自下而上的。

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高高在上,不屑一顧。

江景天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麽多年了,梅清還是那個樣子,做人做事,一點分寸都沒有!”

“我老太太是要死了還是怎麽了,居然病急亂投投醫,隨便找人看我?”

“她當我什麽?阿貓阿狗?”

“不像話!”

梅老夫人十分不滿。

江景天微微皺眉,還是沒說話。

這位梅老夫人,他早有耳聞。

丈夫早年過世之後,那時還年輕的梅老夫人,智平家族內亂,力除家族外患,以一己之力,支撐整個梅家前行,十分不易。

久而久之,在梅家內部樹立起當仁不讓的霸道氣質!

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隻是,第一次見麵,就說這種話,不嫌無禮嗎?

倒是醫療專家組的醫生們悄悄對視,會心一笑。

這是他們早就預料到的情形。

以他們的德高望重,梅老夫人都沒個好臉,看見江景天這樣一個青年醫生,能容下才怪。

那可是梅老夫人!

江景天這樣年輕的醫生,有什麽資格給她看病?

“媽媽,三妹也是一番好意,華華也對江醫生的醫術十分推崇。”

梅嘉平稍感尷尬,解釋道:“您看江醫生已經到了,是不是先讓江醫生幫忙診斷一下病情?”

“不用了!”

這三個字,已經到了嘴邊,梅老夫人卻沒有說出口。

隻因目光所及,江景天站在床邊,一動不動。

渾然沒有其他醫生在她麵前的拘謹和小心。

這個青年見到我老人家,怎麽可能還這麽淡定?

裝什麽裝?

我倒要看看,你在我麵前耍什麽花槍。

臨時改口,梅老夫人說道:“那就看看吧!”

梅嘉平悄悄鬆了一口氣,側身說道:“江醫生,請吧!”

江景天自己搬了一把凳子到床邊,說道:“先號個脈吧!”

“年輕人,你有行醫資格證嗎?”

梅老夫人伸過一根胳膊,口氣裏滿是輕蔑。

江景天搭上她的脈,淡淡說道:“我一會兒問診,你再說話。現在不要說,平心靜氣。”

“你……”

梅老夫人有些惱火。

我兩次問你話,你都不回答,還讓我不要說話?

這是什麽態度?

別說是你一個不入流的小醫生,就是省院大人……哼!他也不敢不回話!

心中有氣,梅老夫人幹脆兩眼一閉。

更是把嘴巴閉得嚴嚴實實。

你不讓我說,我就不說!

我倒要看看,你號脈能號出什麽來?

江景天細細體味梅老夫人脈象,悄悄皺眉。

“最近吃飯怎麽樣?”

他問。

然而,半晌沒有回話。

抬頭看,梅老夫人閉起雙眼,居然充耳不聞。

江景天無語。

如果不是看在梅星華麵子上,他現在起身就走。

老子是被請來看病的,還是看你臉色的?

“江醫生……”

梅嘉平小聲開口道:“我媽媽最近吃飯……”

“嗯?”

梅老夫人忽然張目。

眼神精光四射,直接落在梅嘉平臉上。

“呃……”

梅嘉平嚇一跳,果斷閉嘴。

梅老夫人這個脾氣,說一不二。

即便是在梅家她一人之下,所有人之上的梅嘉平,也不敢忤逆。

隻是,如此一來,這個青年醫生越發沒辦法給她診病了吧?

三妹,對不起,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江景天把著梅老夫人的脈,說一點不惱火,純屬胡說。

他決定走捷徑!

抬手,揉了揉眼睛。

玉石以前帶給他看破皮肉,直達骨骼的能力。

他希望用眼睛,盡快找準梅老夫人病灶。

然而——

再看梅老夫人,目光所及,還是先前的模樣。

內在的骨骼、經脈,一樣不見。

這是那種神奇的能力消失了?

看來,還是要靠自己。

悄悄吸了一口氣,江景天快速平心靜氣,然後才集中精力,重新品味指尖之下,任何一點細微的感覺。

過了一陣,撤手回去。

坐在凳子上,他一動不動,在腦海之中複盤梅老夫人的脈象呈現。

醫療專家組的醫生們再次悄悄對視,個個眼中都有一點看熱鬧的意思。

其實,梅老夫人的病,已經基本確診,大家隻是找不到合適的治療方法而矣。

而江景天進門之後,沒人給他看過梅老夫人的診療記錄。

這也就意味著,江景天首先需要過的一關,就是認症。

隻不過,看他苦苦思索的模樣,或許他連梅老夫人究竟得了什麽病都沒搞清楚吧?

“說說吧!”

梅老夫人忽然開了口:“一直坐,你能坐到天黑嗎?”

這口氣,傲慢且無禮。

隻因她確認,江景天不可能號出什麽問題。

但凡江景天開口,她就有的是理由,把江景天往死裏懟。

江景天笑了笑。

然後站起身來,對梅嘉平說道:“梅先生,令堂的病就此打住,不用再治了。你家有錢,也沒必要這樣糟蹋。”

“荒唐!你當你是什麽人?居然膽敢妄斷梅老夫人生死?治與不治,不是你說了算!”

“什麽叫糟蹋?梅先生給梅老夫人治病,怎麽叫糟蹋錢?”

“照你意思,請我們治病,就是糟蹋錢?姓江的小王八犢子,你說話注意些!出門在外,管好自己的嘴!”

醫療專家組的醫生們先怒了。

你一言我一語,恨不能把江景天給撕了。

“江醫生,你胡說八道什麽?”

梅嘉平怒道:“隻要能治好家母的病,花多少錢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