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天的話,讓梅嘉平很不滿。

關鍵的是,梅嘉平還擔心梅老夫人生氣上火。

本來就身患重病,誰愛聽醫生說自己的病不用治了這種話?

一邊說,一邊偷瞄梅老夫人。

他怕,怕梅老夫人會當眾發飆。

痛罵江景天一頓倒無所謂,萬一再氣壞了身子,得不償失。

誰知道,梅老夫人臉上水波不驚。

靜坐片刻,反而說道:“頃刻間,能想這麽個法子掩飾自己的無能,雖然無聊,卻也算有點腦子。”

“我隻是實話實說。”

“梅家靠你用心經營,才有現在氣象,來之不易。”

“你的病,反正不用再治了,與其在你身上花這些冤枉錢,不如給子孫後代留點念想。”

江景天淡淡說道:“我建議,還是讓家人為你準備後事吧!”

“無能就是無能!你不會治,就讓我準備後事?”

梅老夫人嘶嘶冷笑道:“你想看我死是不是?我偏不死!滾吧!”

江景天笑笑,轉身出門。

門口,梅清和梅星華在。

她們不敢進門,但門板背後的事情,聽得一清二楚。

“姓江的,你是不是想死?”

“華華請你來,是給我媽媽治病的,不是叫你來氣她的!你剛才說屁話?”

“立刻滾出去!不要再讓我看見你!”

梅清極其惱火,恨不能一巴掌扇死江景天。

“媽媽!”

梅星華嚇一跳,趕緊勸道:“江先生醫術高明,他剛才那番話,別有滋味,你細品……”

“我品什麽?他都要咱們為你外婆準備後事了!”

梅清怒不可揭,指著梅星華鼻子罵道:“帶上這個姓江的,你們倆都給我滾!”

“且慢!”

梅嘉平急急火火的從房間裏衝出來。

關好房門之後,一臉喜色的朝著江景天欠身行禮,誇讚道:“江醫生,您真是神了!”

“大哥……”

梅清有點傻眼。

江景天都要我們給媽媽準備後事了,這種無禮無能之徒,哪裏神了?

“三妹,你不知道,媽媽患病之後,消極就醫,任何醫生為她診治,她都十分不耐煩,還曾經好幾次要求醫生,幹脆給她安樂死!”

梅嘉平興衝衝的說道:“唯獨江醫生來,說了那樣的話,媽媽反倒第一次有了求生的衝動!”

“這……”

梅清愣了愣,狐疑問道:“江……江先生,你這不是在用激將療法吧?”

“一定是的!”

“江醫生一定是看出了媽媽脾氣秉性,知道正常說,媽媽肯定聽不進去。”

“所以反其道而為之,故意將媽媽的軍。”

梅嘉平感慨道:“江醫生,您這一手,玩得實在是漂亮了!”

“原來是這樣!”

梅清恍然。

再看江景天,目光複雜。

有慚愧,更有感激。

慚愧的是,自己沒能領會江景天的用意,上來就罵了人家。

感激的是,媽媽康複有望,全賴江景天妙手回春。

“梅先生,梅阿姨,你們誤會了。”

江景天苦笑搖頭道:“其實,並不存在什麽激將療法。老夫人的病情如此,的確已經不用治了。”

“這……”

梅嘉平和梅清都懵了。

“江先生,您就別嚇唬我大舅和我媽媽了!”

梅星華扯住江景天胳膊,說道:“我外婆的病,您肯定可以治,對不對?”

“梅姐,叫你失望了。”

江景天繼續苦笑。

“少來!”

梅星華說道:“你一而再再而三說的都是‘不用治了’,從來就沒說過一句‘沒法治’!”

“咦?”

梅嘉平和梅清再次一愣。

梅星華剛才就說,讓細品江景天說過的話。

現在想來,的確如此。

不用治和沒法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概念。

“江醫生,家母脾氣不好,方才多有得罪之處,你多多諒解。”

梅嘉平拱手道:“正所謂醫者父母心,還請江醫生施以援手,救救家母。”

“江先生,我先代我媽媽給你道歉,也為我剛才的魯莽道歉!”

梅清也誠心道:“隻要你救我媽媽,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梅姐,梅老夫人的病,不在於別人治不治,而是她自己想不想治。”

江景天歎息一聲,說道:“這不是醫生能夠治療的情況,請恕我無能為力。”

“江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

梅清鳳眼一瞪,問道:“我媽媽有病在身,最痛苦的肯定是她自己。她怎麽會不想治?你……”

“媽媽!”

梅星華使勁拉她一把,說道:“江先生這麽說,肯定有他的道理。您和大舅、二舅先不要著急,我先送他回莊園休息。”

“我怎麽能不著急?我……”

梅清忽然注意到,梅星華在朝她使眼色,這才改口道:“也好!江先生辛苦了,你一定好好招待。”

“你放心。江先生,咱們先回去吧!”

梅星華帶江景天出門上車。

路上,問道:“大老總,我外婆到底什麽病?”

“你不知道?”

江景天反問了一句。

“何止我不知道,我媽媽其實也不知道。”

梅星華苦笑道:“其實我媽媽隻是知道我外婆病重,很可能撐不太久,就已經緊張到不行了。她怕,怕外婆臨走之前,都不原諒她。”

“梅阿姨孝心可嘉。”

江景天點了點頭,說道:“梅老夫人得的是癌症,口咽癌,外加賁門失馳。”

“癌?”

梅星華心神猛震,差點沒一把擰著方向盤,拐到溝裏去。

“口咽癌,因為位置隱秘,早期缺乏特異性臨床表現,所以被發現的時候,往往就已經是晚期。”

“相比較口咽癌,賁門失馳也十分糟糕。”

“賁門位於食道和胃的交界處,飲水進食,都要經過這裏。”

“口咽癌加賁門失馳,意味著梅老夫人現在已經處於水米不進的狀態。”

“喝不下,喝不下,哪怕米粒大小的東西咽下去,都會咳出來。”

“正常來說,這種病醫學上的治愈率很低,化療也好,療養也好,都不會堅持太久。”

江景天遺憾的說道:“所以我說,不用治了。”

“難道一點辦法都沒有?”

梅星華不甘心,追問道:“您那種包治百病的丹藥也無效嗎?”

“再好的藥,也需要梅老夫人首先能夠服的下去。”

江景天搖頭道:“我剛才說了,她現在是什麽都吃不下!”

“這……”

梅星華失神,喃喃自語道:“怎麽會這樣?”

“得這種病,原因有很多。飲食習慣、環境、情緒都可能是病因。但梅老夫人得這個病,純屬自找的。”

江景天說道:“所以,醫生救不了,藥也救不了。”

“自找的?”

梅星華更不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