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秋渝挨了訓斥,乖乖地回岩洞等待,她還特意用石頭堵住門,可是獨自在山洞裏坐立不安,胡思亂想,憂心忡忡,生怕常公子追殺猴子出丁點意外。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聽得遠處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隆聲。
她忙把堵門石頭搬開,扶壁探頭往南望去,身處高處,視野開闊,看著遠處山嵐間騰起一團巨大灰塵煙霧,滾滾往四周擴散。
美眸眨了眨,她滿臉疑惑不解,那是山垮塌了還是出了何變故?
她倒是沒往常公子身上聯想,晶骨境修者再厲害,也不可能打到山崩地裂。
心神不寧又等了約兩刻多鍾,不時探頭往南方眺望,這次再探頭觀望時候,突然聽得一聲咳嗽自山腳下傳來。
白秋渝視線下移,臉上露出驚喜,叫道:“常公子!”
常思過腳下踩著崖石突起或樹枝,幾個縱躍,便從地麵進到山洞。
“我宰了那猴王。”
很簡單一句交代,說得稀疏平常。
白秋渝臉上笑容嬌豔如花開,她知道常公子能回來,那猴子肯定是討不到好,遞上一竹筒清水,口中勸道:“下次您最好不要這般冒險,把猴子驅走,便可以了,何必深入險地?您說是吧,咱們在此地也待不多久,若是受點損傷,太不劃算。”
女子目光上下打量一番,隻看到常公子身上的皮袍有多處抓破,倒沒看到嚴重的傷勢,這才放心。
常思過喝了兩口甘甜山泉水,把竹筒遞回給女子,對女子的話不置可否。
“走吧,去草原上獵幾頭鹿羊回來,接下來幾天,都不用外出。”
“噢,您稍等,我收拾下包裹。”
白秋渝放回竹筒,快步往她自己的住處走,重要的藥材和刀劍等戰利品,她必須隨身帶著才放心,常公子既然交給她保管,便不能出任何可能的岔子。
瞥一眼自己身上沾染血跡幹硬成塊的衣袍,女子眉頭微蹙。
她唯一的換洗外袍,拆掉給常公子做了內衣,真的很想把衣袍上的血跡清洗幹淨啊,最好是把身上也洗一洗,可她有些難為情開口,羞人。
兩人很快出發,出門前,女子特意用石頭把洞口擋住,又插了好幾顆精銅箭鏃在地麵並做簡單偽裝,防止猴子搗亂,山洞裏還有一些生活用品沒帶。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女子對這個住處,可是很愛惜。
南麵的灰塵煙霧還彌漫在空中,擴散得更遠了。
……
兩名修者站在一個山頭上,目瞪口呆看著眼前垮塌成數十丈高的一地碎石,周圍山頭樹枝上,還蹲著許多神色惶恐的黃毛猴子。
其中一名披散頭發長臉修者從懷裏摸出一張堪輿圖,仔細比較一番附近地形,喃喃道:“猴山沒了,怎麽會沒了?”
另一人穿著土黃長袍,亦從震驚中醒來,苦笑不已:“咱們穀梁家族和其它幾家謀劃了近八百年,在世俗紮根散葉,耗得那些家族一個個銷聲匿跡,為此死去無數前輩,難不成……那把刀被其他人捷足先登……”
披發修者橫了一眼,另一人馬上噤聲,並四處觀看,生怕被外人聽去。
“待我問問這些猴兒,此地到底發生什麽變故?”
披發修者說著,口中發出尖細的吱吱聲。
附近正哀傷的猴子聽了,四處張望,待看到山頂處一個人類發出猴聲,遲疑半響,才有幾隻老猴警惕攀樹靠近。
一陣吱吱交流,老猴又招來三頭精壯猴子。
交流結束,披發修者臉色陰沉,道:“就在先前不久,有人追殺猴王,進了猴山上的半月洞,待那人從半月洞出來,猴山便發生變故,如此看來,很可能讓他得手……”旋即住口不說。
土黃長袍修者滿臉殺氣,咬牙切齒道:“他往哪個方向逃走?”
披發修者往北一指,道:“它們幾個知道那人的住處,可以帶我們去。”又瞥一眼沉不住氣的族弟,道:“那人能夠打殺三階妖猴,不是個好相與的,你小心點。”
土黃長袍修者哼了一聲,顯然不服氣,催促道:“快走,莫叫那廝藏起來了。”
披發修者又與三頭精壯猴子吱吱交流幾句,兩人便跟著猴子,下山穿行在山穀間,一路尋到死傷狼藉沒有打掃的戰場。
猴子看著同伴殘軀,哀哀吱叫幾聲,伸爪指向前方懸崖上的山洞。
兩人一個對視,拔出武器,揮手讓猴子們藏起來。
兩人無聲無息攀到懸崖峭壁上,分左右慢慢接近洞口,待看到巨石堵門,兩人更加謹慎,接著發現用碎石泥沙掩蓋插在岩石洞門前的精銅箭鏃,他們沒有貿然打碎擋門石衝進去。
披發修者閉目默神探查片刻,睜開眼睛,微微搖頭低聲道:“沒在洞內,裏麵隻有少許物品,應該是才離開不久。”阻止族弟進洞,道:“不要打草驚蛇,他們說不定還回來,我們先尋一尋。”
“也行,走吧。”
……
白秋渝背著累贅,持刀縱躍在草地上,不多時便獵殺一頭鹿和一頭黃羊,順手又斬殺一頭想從背後偷襲她的青狼。
附近的野物轟散,不敢再在湖邊吃草或潛藏,人類太凶殘。
常思過如同老爺一樣雙手攏袖子裏,在湖邊欣賞妙曼身姿在青青草地上奔躍。
風景如畫。
柔柔弱弱的白秋渝兩手不得空,把三頭獵物提著走到湖邊,很熟練的給獵物剝皮子,去內髒,她一點也不嫌棄弄髒了雙手,微笑著拒絕公子幫忙。
這麽點小事,她力所能及的範圍,怎用得著常公子出手?
常公子是做大事的人。
簡單用泥沙鞣製過皮子,就著湖水清洗,劈幾枝灌木,把三張皮子撐起晾曬。
她盤算著再給常公子製作一套皮袍子,可以換著穿用,那一套已經破了,需要脫下來縫補,她也打算給自己做一身皮袍罩外麵穿,經久耐用。
還有二十多天,萬一身上的衣衫破了呢?
白秋渝口中輕哼一支小曲,愉快地忙碌把獵物肢解,突然發現旁邊走動的常公子,停步轉過身朝南看去,她也偏頭往南望。
有兩個陌生修者從峽穀口方向走來。
一個披散頭發,一個穿著土黃長袍,兩人麵貌長得有幾分相似,都是長方臉。
兩人沒有抄近路走怪樹能夠攻擊的湖邊過來,而是繞湖,隔著水麵,那個披發修者打招呼:“嘿,常兄弟,打聽下,赤地曠原還有多遠啊?”
獸獄殘殿前麵廣場那一戰,常思過被幾乎所有在場修者認識。
“這裏便是。”
常思過盯著來人繞湖接近,很簡單回道。
“哦,謝了啊,這地兒草叢繁茂,還以為沒到赤地曠原呢。”
披發修者很自來熟地發牢騷:“哎,這鬼地方步步驚險,走得提心吊膽的,才兩個晚上,被圍了好幾次。常兄弟,咱們搭個夥怎樣?一起渡過這次難關,你們放心,我們兄弟厚道人,不會添麻煩的。”
常思過打量著還沒出言拒絕。
白秋渝突然道:“你們兩位,可是穀梁世家的修者?”
兩人臉上微微變色,同時盯上蹲著操持雜役渾身汙跡卻滿臉明媚的女子,他們的身份來曆,怎麽會被一個修為低弱的女子隨口道破?
難道,這兩人是其他家族的人。
那些沒落的家夥,還不甘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