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暮黑,常思過和莫輕塵從三嶼城東南隱秘通道出城,鑽入海裏深處,由幽姬用避水珠子護著兩人往東方快速潛去。

常思過沒想到他會以這種方式離開三嶼城,連麥大力、施以屏等人都不及告別。

幸好幾人在一起聚了次,不至於太遺憾。

張大人隻稍稍透露,浩渺雲海島的仙使對他有興趣,其它沒有多說。

常思過哪還不明白張大人對他是一番愛護之意,把他開革出誅妖殿,讓他即刻離開三嶼城,等若是離開了是非麻煩,張大人此舉擔了大幹係。

他對所謂仙使的跋扈霸道印象至深,能夠不招惹當然最好。

也不知那些仙使跑到三嶼城幹嘛來了?

莫輕塵則顯得很興奮,在避水珠子形成的小小空間內不停走來走去,道:“北涯城附近多海島,莫家名下就有十六座海島,除卻六座不能動,其它島嶼常兄你看中哪座都行,千萬別和我客氣。”

“成,我不與你客氣。”

常思過笑道。

他先前與張大人表示,還得繼續在外遊曆,暫時不回重山域。

張狂與莫輕塵點破他的身份,是請他護送莫輕塵回去。

莫輕塵便力邀他前去北涯城,表示要送他一座海島做潛修地,城內也送院子,今後在玉弓域遊曆也有個落腳地。

常思過隻稍做考慮,便答應接受莫輕塵的一番好意。

他正要尋地兒暫時安置望雲寨的五百餘人,不可能隨便把眾人扔在大海上讓他們自行離開,望雲寨的五百餘人有近半是不能修煉的凡人,他做事得有始有終。

有了一處獨立海島落腳,他潛修十年二十年有自個地盤,不擔心別人打擾。

望雲寨的人也可以暫時安置,待他們熟悉後,再慢慢離去就是。

進一趟瀆山洞天,尋到老道留下的偌大機緣,特別是解除了殺心刀的後顧之憂,他對當初柳致柔幫他推算的“莫往西去,莫向北行”的斷語產生了懷疑。

倒不是懷疑柳致柔的人品,而是懷疑柳致柔的推算結果或被計老祖左右了?

計老祖的神通,相比柳致柔大得無邊了。

莫輕塵則沉浸興奮中,嘀嘀咕咕:“最多二十年,我一定要突破到金丹之境……這次的瀆山洞天機緣,助我破除一劫,心境上已趨圓滿……百年晉金丹,必須要爭一爭啊!”

常思過聽這家夥反複嘮叨,比鍾老頭還話癆,便插嘴問道:“爭什麽?”

莫輕塵一步躥到跟前,低聲問道:“常兄,你有不有八十歲骨齡?”

常思過瞥了一眼,這家夥什麽眼神啊?道:“五十多點。”

不知不覺就年過半百了,然而他一直覺得自己才二十多歲,年輕得很呢。

莫輕塵一擊掌,叫道:“沒看出來啊,你比我小,老夫七十又八了,咳咳……以後還是叫你常兄弟吧,叫常兄太虧。”見常思過一臉鄙視,在等他的後續,便接著道:“你不會不知道吧?隻要百年骨齡之內結成金丹,便可以申請加入任何一家超級宗門,即使是當外門客卿,也是光宗耀祖的大喜事。”

常思過還真不知道有這等隱秘。

百年內晉級金丹,對絕大多數修士來說難度非同小可。

對目前的他來說,十八年內必須晉級金丹或六劫心劫境,否則到時壓製不住解封的掌刑使令牌,他是死路一條。

“我連青源界的幾家超級宗門都知道得不全。”

常思過臉無愧色,請教道:“是哪幾家超級宗門,還請莫兄教我?”

莫輕塵咳嗽一聲,沒有多賣關子,道:“青源界的超級宗門有個名頭,叫‘一觀二星三海’,所謂的‘二星’,指的是星隱閣和摘星台,星隱閣在雙溪域,摘星台在重山域。‘三海’是指浩渺雲海島、無邊海和海蜃樓,浩渺雲海島的山門所在是霧陵域,無邊海的山門在落木島域,也是唯一的妖族超級宗門,至於海蜃樓在哪,我也搞不清楚,據說是在大海域飄動。”

常思過問道:“那‘一觀’是哪觀?”

莫輕塵兩手一攤,“不知,連我家老祖都不清楚。隻知道有‘一觀二星三海’的說法。”

常思過把這些隱秘一一記下,隻差一個神秘的“觀”,他也不尋根究底,朝莫輕塵請教其它的“二星三海”各宗門的一些信息。

莫輕塵知無不言,隻是他所知也有限,兩人聊得熱鬧,一路上倒是不寂寞。

……

城內經曆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戰,酒館已經人滿為患。

鍾叵測走進東流酒館,找到約定的小包間,敲門進去,掃一眼發現還差常思過沒到,便笑道:“怎麽都趕在這一天請客?下午才吃完呢。施小妹肯定有好事。”順手把門關上。

房間落下了禁製,免得被外麵人聽去談話。

施以屏沒理鍾老頭的玩笑,沉默著喝了一碗酒,沒頭沒腦道:“他離開了。”

“啥子?”

“老大離開了?”

“不會吧?”

“好端端的……他離開不和我們打聲招呼?”

幾人驚詫得跳了起來,齊齊盯住悶頭喝酒的女子。

上午回來大家還一起熱熱鬧鬧喝酒玩笑來著,這到底是玩哪一出?

施以屏啪一聲把一張紙條拍在酒桌上,震得碗筷酒壇齊齊一跳。

陸賢趕緊伸手攝取了紙條,隻見上麵寫道:“兄弟們對不住了,有些急事,我得和莫兄即刻離開三嶼城,不能當麵辭行,見諒見諒!”他認得常思過的字跡,沉吟著問道:“施小妹,你這紙條是誰給你的?你給老大發傳訊了嗎?”

“傳訊發不出,他應該是屏蔽了氣息。這紙條是張大人給我的,怎麽?有甚問題。”

修士若是不想被傳訊打擾,五階修為便可以屏蔽自身氣息。

施以屏有些煩躁,倒滿一碗酒水再次一飲而盡。

“那沒問題了。老大能托張大人帶信,證明他和莫兄已經安全離開,他們肯定是有情非得已的理由。對了,張大人有說老大去往哪裏嗎?”

“沒說,隻說……他們兩個擅自離城五年,已經被三嶼城開革。”

“啊!”

幾人再次吃了一驚,被三嶼城開革,可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今後回去所屬戰城,還不受盡冷眼和鄙視?

當然莫輕塵沒這方麵顧忌,莫家在北涯城勢力非同一般,他們是擔心常思過今後的處境?

麥大力問道:“你們誰知道,常兄弟所屬哪個家族?或戰城啊?”

幾人麵麵相覷,似乎、好像一直沒聽常思過有提及。

施以屏當然知道常思過的跟腳底細,她倒是不擔心那家夥會被人白眼,她隻鬱悶常思過居然招呼都不打一聲,悄咪咪的溜了,她在三嶼城苦等了這麽些年,想想就氣得慌,問張大人又被用軍事機密為借口給搪塞過去。

突然聽得有輕輕的敲門聲響,鍾叵測在門邊上,順手開門,一道符光一閃到了施以屏眼前。

“傳訊符?說不定是常兄發來的……”

麥大力還未說完,施以屏一把撈了符光,默默傾聽,接著很沒形象的蹦起大叫:“是我師父,我師父出關!”她高興得差點撞翻桌子,一溜煙跑出門。

她師父居然到了三嶼城才給她發信息,這驚喜來得太大,太突然,也瞬間衝淡因為常思過離開造成的失落,她一下子有了巨大的安全感。

“……今晚這頓,算鍾老哥請客啊。”

施以屏的聲音飄進包間,人早已經跑得沒影了。

鍾叵測目瞪口呆,繼而一臉受傷想往外溜,被幾人拉扯著挽留住請客,常思過留一張紙條走人,即使沒有解釋緣由他們也表示能理解,若是讓鍾老頭再溜走,那就太不應該。

“你們好沒道理!今天把我賣了也不請客!”

“那就賣了換頓酒吃。”

“麥黑炭,我要與你絕交!”

“行了,行了,你先請完客再絕交。”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