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憤怒中的女人
但讓人想自插雙肋的是,還沒等我想出什麽好的策略,原本還風平浪靜的局麵就已經朝著一個失控的方向發展下去了。
起因,源於那張薄薄的賬單——
“莫羽,別以為老大沒意見今天就這麽便宜這家店了,錢可是大家均攤的。是你非要把社裏聚餐定在這,不過是吃個甜品竟然還讓我們等了那麽長的時間,這是嚴重的服務問題,我們沒說要投訴已經不錯了,現在居然還要收錢,什麽道理!你不會是幫著你朋友吃我們社的回扣吧!”媳婦抱胸而立,粗眉倒豎。
小羽也怒了:“何秋玲,我看你是故意找茬,原本我就說了來這裏吃是打八八折,還能吃到老板娘親手做的甜品。今天雖然是等了很久,但一開始你們就吃了其他人做的甜品,後來又吃到耀耀做的。現在耀耀說了,她做的甜品不收錢,隻收你們前麵吃的,而且是八五折,你還想怎麽樣?”
一旁拿著賬單的雲姐語重心長地插嘴:“就是,我們老板娘親手做的甜品可不是人人都能吃到的,靠的全是運氣。你們今天一溜兒不僅全吃到了,還不收錢,到底還想怎麽樣?”
才女亭亭玉立地倚在玻璃窗上,拉了拉媳婦的衣擺:“秋玲,一點小事,不要和她們爭了,以後別來這間就好,何苦讓自己不痛快。”
媳婦謔地一下鬆開手,聲音尖利得就像指甲劃過玻璃:“我們可是顧客!是來享受優質服務的,不是受欺騙的,這種關乎原則的事情怎麽可以不爭到底!明明就是她們合力整這麽一出,果然都是一路貨色,一個會搶男人,一個會搶錢,一點素質都沒有,除了靠臉還有什麽本事!”
小羽臉色驀地白了,疾步逼近媳婦高舉著右手就要揮下去:“姓何的,你說我也就算了,竟然還敢……”我立刻衝上去把她肩膀扳了過來:“心平氣和……心平氣和……不可以在我這裏鬧事,打壞東西要賠錢的。”她還是使勁往後扭幾乎是咆哮出來,“自己長得醜還怪別人太漂亮,你就是癩蛤蟆嫉妒天鵝,就算是去韓國整容你也隻能整成隻青蛙回來!”
媳婦尖聲笑出聲:“這麽有經驗?你其實才是整過容的吧!難怪平時那麽愛護你的臉,連被別人摸一下都要叫半天,原來是怕被人知道你動過刀子啊!”
我深吸了口氣,和雲姐合力把再次抓狂的小羽帶到一邊坐好,壓著她肩膀搖搖頭,這才看向何秋玲,看清楚她臉上不加掩飾的鄙夷之色,終於忍不住低低地笑了:“這位媳……客人,您到底是被中國古代曆史荼毒得太深了,還是真借屍還魂從哪個朝代穿越過來的?真把自己當成一等一的文人墨客,覺得做生意的都是粗鄙淺陋的市儈之人?”
她嗤笑一聲,看也不看我:“大學都沒上過的人也學人咬文嚼字,真是讓人笑掉大牙。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既然您這麽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首先要聲明的是,我這甜品店既不是紅十字會的一個分支要幫著建設無產主義社會,也不是什麽自發性公益組織,要專門用來樂善好施給社會看。您一個能言善辯舌燦蓮花五官端正從生理到心理……”我恍然地啊了一聲,目光歉疚地在她身上掃了一圈,“不好意思,可能是太久沒接觸過這種類型,竟然出現口誤,應該是隻有生理正常才對。”
她猛然扭頭怒視我:“你才心理不正常!”下一秒又立刻揚起下巴,“你也隻能逞逞口舌之快,我不會跟你這個做生意的人計較。”
我笑了一下:“那您可真是勇猛,知道這個店的老板不正常還敢進來吃東西,也不怕走著進來躺著出去。”看著她的臉瞬間發青我繼續微笑,“但不管從哪個方麵看,您都是個四肢健全無殘缺的正常人對不對,所以憑白無故地,客人您憑什麽在我這個以營利為目的的私營企業裏提出免除您消費費用的要求呢?我是和您沾親帶故了,還是交情匪淺了?但我十分確定今天是第一次見您,第一次見麵你就在這裏出言不遜,還想著要吃免費的東西,您臉皮未免也太厚了點。”說到這裏我頓了一下,饒有興致地看著她已經發黑的麵色,“還是客人您其實自身出了點財政危機,所以不得不從我這個小小的私營企業拿到點甜品補貼?那您一開始就應該明說,我可是經常給天橋底下那些無家可歸的老人送甜品的,更何況您可是小羽帶來的人。”
“你!你們!很好!”她一張臉漲成豬肝色,猙獰得嚇人,抖著手從包裏抽出一百塊狠狠地甩在桌子上,撥開旁邊人衝出去了。
“秋玲!”才女急聲喊了一句,跺了跺腳,也跟著衝出去了。
視線順勢移到櫃台,一直托著下巴在看熱鬧的老媽和阿姨同時衝我笑了笑,然後老媽在我震驚的目光裏不知道從哪裏拿出個大喇叭,率先打破了滿場寂靜:“今天特別上演的‘一個男人燃起的硝煙’就到這裏結束了,請大家繼續該吃吃,該喝喝,祝大家在星期六玩得開心點哦。”
再次寂靜三秒鍾後,大廳裏終於恢複之前一片談笑風生暢聊時事談情說愛的和諧場景。
文學社老大摸了一把額頭,掏出錢買單:“可算是等到今天,以後社裏總算可以清靜了。”其他人也是心有餘悸地直點頭。
雲姐拿起桌上的錢,問我:“老板娘,那這個……”
我笑眯眯地對老大說:“就當是剛才那位慷慨的客人請客了,你們把少的錢補上就行。”
老大一雙虎目立刻閃閃發光:“老板娘你真是會做生意,以後絕對多多找人幫襯。”
“那真是……太好了。”今天第一次,我發自肺腑地笑了。
文學社一幫人浩浩****地走了之後,我又順便幫老媽挖了一小桶栗子味的冰淇淋讓她帶去和她老公約會。回到櫃台阿姨已經認真地算起了帳,看到我又感懷地說:“果然還是年輕人朝氣蓬勃呢,恩怨是非樣樣都有,火氣一上來什麽事都幹的出。”
“哪有,我不是還掐了一場女人間的戰爭嗎?”
“我沒說你年輕啊。”見我沉默她又繼續補充,“我的意思是,耀耀,你已經老了。”
我繼續沉默良久,才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這是親阿姨該說的話嗎?”
“看你這反應,好像不是。”阿姨停下按計算器的手,哀愁的目光看得我一個哆嗦,“可我已經說出口了,耀耀,你難道不認我這個阿姨了嗎?”
“不……敢,”我撐著額頭痛心地說,“我是怕阿姨不認我這個已經……老了的侄女。”
“怎麽會呢,這樣才會讓侄女她姨覺得自己還很年輕呐。”她摸了摸我的頭,繼續算賬了。
看著她依然溫柔的側臉,我傷感地偏過了頭,這就是為什麽我從來都沒有懷疑過阿姨和媽媽究竟是不是親姐妹的原因。
小羽去洗手間大出血回來立刻軟倒在我身上:“耀耀,斬草除根這種事,果然還是你靠譜。”
我勉強坐穩:“謝謝誇獎。”
“你們剛剛那叫斬草除根?”阿姨冷不丁地又冒出一句話。
我和小羽沉默了。
她困惑地看著我們:“我怎麽覺得像是在煽風點火呢?”
“其實,”我歎了口氣,萎靡地扶額,“我也覺得……是在煽風點火。”經過今天這麽一鬧,也許那媳婦和才女以後明著不會再有什麽動作,但是暗地裏的陰招絕對不會少到哪裏去。
“耀耀,這下我想自欺欺人一下都不行了。”小羽也歎了口氣:“真是斬草沒除根,春風吹又生。”
我和小羽對望一眼,戚戚然地一起又歎了口氣。
“老板娘,那邊……那邊有人找你。”阿秀突然通紅著臉站在我前麵。
我狐疑地看她:“誰?”
“你去了……就知道了。”
看著她的耳朵瞬間也紅了個透,我想我知道是誰了。能把我這裏小辣椒一樣的鎮店之花給迷得失了本性,除了那個渾身都是天然美色就差用來侍人的小喬哥哥,還有誰做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