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癡情漢子

但事實證明我高估了阿秀,我以為在她清秀佳人的外表下必然會有一顆良家婦女般忠貞不二的心,卻沒想到她其實是披著良家婦女的皮捧著一顆花癡多情的心,她的原則也不是隻為程喬一人臉紅,而是一見到帥哥就會臉紅。

等我費力分辨出麵前這個男人他的眼瞳不是因為戴了美瞳才有這麽清湛的碧色、眼窩也不是因為睡眠質量差過度憔悴而變得這麽凹陷——我終於可以確定,這個帥哥他果然不是個中國籍的帥哥。

我不得不在心裏對阿秀又補充一點,而且臉紅程度也會依國籍所在經緯度變化而變化。

這位外國帥哥在我凝視他的時候同時也在用他那雙湛碧的眼睛凝視著我,最後像是終於確定了什麽一樣,謔地一下站了起來,很熱情地朝我伸出他巨大無比的手:“你好!”

我被他陡然大幅度增長起來的海拔嚇了一大跳,倒退幾步仰頭看他:“……hello?”說完我才意識到他剛剛好像是用中文跟我打招呼,可記憶中我和外國朋友的所有交流僅限指路,如果其中有這麽一個能把“你好”說得字正腔圓的外國帥哥,我是絕對……可能也沒有印象的,咳咳,我認人的本事確實不太強。

可是這高度……怎麽這麽眼熟?

外國帥哥也跟著往前邁了一步,手很堅持地伸到我麵前,我驚疑不定地看著那隻大手好一會兒,最終還是伸出手和他握住,他鬆得很快,立刻又伸手往後麵示意:“請坐。”

有點遲疑地坐到他對麵,我突然生出一種反主為客的感覺。正想著該怎麽簡潔有力地表示出我的疑問,他已經開始自我介紹了。

“耀耀你好,我是tony,秦淺的前男友。”

如果此刻我嘴裏包著一口水,我相信我絕對會毫不客氣地全噴到這個自稱“tony”的外國帥哥身上,一滴不落。

不想被他一臉從容的樣子迷惑,我立刻把在櫃台休養生息的小羽扛了過來,看到她在愣了幾秒後開始驚喜地和帥哥絮叨家常,一種無力感從天靈蓋歪歪扭扭地滲進我心裏,我痛苦地捂住了臉。

眼前這個高鼻深目皮膚白皙的年輕帥哥,和我上次見到的那個滿臉絡腮胡子形似馬克思年齡未知的滄桑大漢的形象相差的也略遠了點吧!他是注射了肉毒杆菌還是玻尿酸啊?!難道是武俠小說看多了連易容術也會玩了?!這技術也太出神入化了點吧!可是古裝電視劇裏的喬裝為什麽那麽腦殘!我大中華和他法蘭西到底是誰衍化的誰啊!

在我氣血兀自翻湧得凶猛的時候,小羽已經和tony嘮嗑完了,她不容反抗地掰開我的手:“你什麽時候見到tony的?我還以為你不認識他。”

他現在這個樣子和不認識有差別嗎?!我僵硬地回答她:“阿淺拿入場?桓?夷翹臁!?p

“耀耀,”tony一雙碧色眸子突然轉到我身上:“我可以這麽叫你嗎?”

我繼續僵硬:“可以。”

他爽朗地笑了:“上次和淺淺來這裏的時候,我就想進來認識一下這裏的主人,但她很直接地拒絕了。沒辦法,今天我隻好自己偷偷來了,希望你不要介意。”

我被他的口齒清晰震撼到了:“當然不介意,上門就是客。我隻是有點不明白,你自己也說了你是阿淺的前男友,那為什麽還想認識你前女友的朋友,難道是貴國分手文化中的一種?”我一邊點頭一邊嗬嗬幹笑,“那還真是……和你們的甜點一樣特別。”

他卻立刻斂了笑,神情嚴肅地說:“可我不想做淺淺的前男友,我回來就是想和她重新在一起的,我在中國的永久居留證都已經申請成功了。”

小羽想也不想地說:“我勸你不要抱太大希望,阿淺從來不吃回頭草。”

y甩著兩隻手很激烈地反駁:“可我不是草,我是人!”

“咚!”我和小羽的額頭同時往桌麵上磕了一磕。

“草,語言果然和愛情一樣,都是糖做的,不是甜到憂傷就是憋到內傷。”小羽沉聲道。

“內傷關糖什麽事?”我疑惑。

“糖尿病嘛。”她撇了撇嘴。

我恍然大悟,糖尿病跟腎有關,跟腎有關的除了內傷還是內傷。衝她豎起大拇指,我們一起邪惡地笑了。

“那時候我以為我和淺淺隻是一場露水情緣,所以我才會在旅遊日程結束後就回了法國。可是,當我在回到家打開背包的時候,我看到了我和淺淺的合照。”在我們極度震驚的目光裏tony狀似痛苦地抱頭說,“那一刻,我才發現我是多麽地想念淺淺,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她,想把她抱在懷裏深深地親吻她!我終於明白……原來我已經愛淺淺愛到了骨頭和韌帶裏!”

我和小羽石化了。

“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你們是淺淺最好的朋友,請你們讓她回心轉意再次接受我!我真的不能沒有她!”他湛碧的眸子流露出真切的悲傷和無奈,“你們……回答我一下,可以嗎?”

“你你你……你們……竟然……露露水……情緣?”小羽不敢置信地喊了出來。

我不確定地附和:“可是,以我們對阿淺多年的了解,她應該……不是這麽隨便的人。”

“可她現在隨便起來就不是人啊!”小羽激動地用手指著tony,“你確定你們真成了露水情緣?”

“確定啊。”tony摸了摸後腦勺,“我和淺淺原本不認識,後來偶然相遇、相交、相愛,短暫的時光後最後又分開,這不叫露水情緣叫什麽?”

我和小羽沉默了。

他端直身體:“我的漢語等級考試已經過了六級,成語還是難不倒我的,你們不用誇我。”

小羽放在桌麵的手握緊又鬆,鬆了又握,反複幾次,終於忍不住麵無表情地開口:“露水情緣,用於臨時男女野合,是指不正當的男女關係,你可以直接理解成野鴛鴦的**。”

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我挑重點解釋:“男人和女人在冒著被浸豬籠的危險下發生了性關係。”

“浸豬籠,我知道,可是……什麽?!”他立刻站了起來,竟然還鞠了個90度的躬:“對不起!我真的沒想到露水情緣會是這個意思,竟然犯了這樣的錯誤,簡直是在冒犯淺淺,請千萬不要告訴她!”

頭頂這壓倒性的海拔實在讓人太有壓力,我勉強微笑,示意他坐下。回憶他之前那番情深意重的台詞我已經基本上可以確定,這位除了長相就沒什麽地方能看出他其實是來自浪漫之國法蘭西的仁兄,不僅情感豐富聰明好學,而且還是瓊瑤阿姨的一位骨灰級讀者,同時他在某些方麵也有點……二。但不可否認的是,他對阿淺倒的確用情至深。

“話說回來,”我直勾勾地盯著他一片光潔帶點青色的下巴,“你怎麽突然轉型了呢?阿淺之前會喜歡你,應該是因為你的胡子吧?”

他摸了摸下巴,顏色漂亮的眸子裏悄然浮現出繾綣的溫柔,看得我和小羽同時抖了一抖:“因為它太粗太硬又太長,都弄疼淺淺了。”

“咚!”我和小羽這次是重重地磕到了桌子。

我簡直要掀桌砸人了!竟然用這種表情說出誤導性這麽強的話,到底是你個性太奔放還是我們思想太邪惡啊?!

“記得剛認識的時候,”沒有理會我們的反應,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嘴角都漾出甜蜜的笑紋,“淺淺說過我的胡子很成熟很性感,讓她迷戀其中不可自拔。但是上次我們接完吻,淺淺說它營養有點過剩,紮得她想一把拔光,所以回去的時候經過一個理發店,我就進去處理掉了。”

我閉上眼睛緩了緩自己的情緒,無法可說。這個異國男人為了阿淺不僅叛了國,現在還因為她一句話就把朝夕相處多年的東西說處理就處理了,這樣深的迷戀……我吐了口氣,都犧牲到了這個地步了呀。所以,我要是不好好用實際行動回報一下他,怎麽對得起自己的良心?

“既然你都說到了這個份上,那麽,”我嚴肅地看著他,“你想喝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