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故人登門三

之後在程喬兀自把不停地往下嘀嗒掉水的雨衣給脫下來的過程中,阿姨關切地問了一句:“外麵不是還沒下雨嗎,小喬你不會是穿著剛從水裏拿出來還沒擰幹的雨衣就來了吧?”

“不是,”他一本正經地搖頭,“雨衣原本是幹的,但是剛剛經過一家店的時候不小心被老板給潑了一盆水,就成這樣了。”他拿著雨衣又笑了一下,“幸好我一路都穿著。”

回過神的雲姐阿秀立刻衝上去接過雨衣,然後一人拽著隻袖子怒視對方互不鬆手,劍弩拔張的樣子完全不複之前的女人情深。

程喬識相地讓到一邊,衝我揚了揚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來的一本書,抬著眉毛得意地說:“阿耀,我今天可是特地帶了書來,這下你不能趕我走了吧。”

那時我還沒看到那個不唯物的書名,聽了他的話立刻把已經滾到舌尖的“你怎麽還不好好待在學校複習”又給吞了回去,並激動地換成了“你能不能穿上雨衣讓我畫幅‘雨中的誘受’啊”。

但他堅決地拒絕了我:“不行,穿雨衣行動不便,我要好好看書。”

這個理由太強大,我被迫屈服,剛想叫他自己隨便找個角落去自生自滅,他又認真地對我說:“反正你也沒事做,不如在旁邊監督我好了。”

於是確實是無事可做的我,接受了這個聽起來頗為光榮但實際上更加無事可做的任務。

外麵的雨勢陡然間小了,水簾窗重新變為玻璃窗,路燈和店鋪招牌的燈光在積水中折射出模糊而炫目的顏色。路上空無一人,這讓我有些失落,我原以為會看到幾對貼麵的濕身男女或濕身男男。不過這種失落感很快就被我排解掉了,因為我驚喜地發現法國梧桐竟然經受住了風雨的摧殘,不僅恢複了挺拔偉岸的模樣,和之前相比略顯單薄的枝葉更是讓它渾身都散發出一種被洗禮後的肅穆。

這肅穆深深地感染了我,我想起一件困擾了我幾天的事。

“小喬,你有沒有覺得,最近阿淺她們對你的態度……好像有點怪啊?”

他抬頭看了我一眼,語氣堅定:“沒有。”

我狐疑地看著他:“你確定?”

他沉默半晌,忽然很委屈:“阿耀,你這次是不是又以為我喜歡那個tony?”

我幹笑一聲:“怎麽會,你想太多了!好了,你繼續看書,我保證再不打擾你了哈。”

他挑了下眉,在我詫異的目光裏他又伸手撫了撫兩條眉毛,露出困惑的表情:“咦,怎麽眉毛有點抽筋了?”

我眼角抽了抽,沒答話。

自上次我誤以為程喬喜歡上陸子川的烏龍事件到現在,期間我們還聚過一次,而整個過程我都發現閨蜜黨在對程喬的態度上變得相當微妙而詭異。

雖然程喬完全沒有那種讓人對他畢恭畢敬的威嚴,但他畢竟是沐沐的學長,又是學生會的人,所以沐沐在麵對他的時候手腳拘謹、語氣裏還帶著崇敬我可以理解。但我不明白為什麽小羽整晚都隻是默默地看著程喬,卻並不開腔。在我問她是不是又惹了什麽死對頭的時候,她竟然無比憐憫地看了我一眼,沉重地對海櫻說:“耀耀的未來就這樣斷送在作為幫凶的我們手裏了嗎?”

我僵了一下。

然後就看見海櫻安慰地拍拍小羽的肩:“是。”

“雖然真的是大神級別人物,我也很喜歡大神,可是,”小羽糾結地說,“我真的有點於心不忍。”

“別這麽想,”海櫻笑得很開心,“我覺得好戲才剛登場。”

“你們到底什麽意思?”我一字一句地擠出來。

“一點意思也沒有。”阿淺神色複雜地看了程喬一眼,又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耀耀,你別想太多。”

我被她噎了一下:“開什麽玩笑,你們都這個樣子了我能不想多嗎?!”

“那你就……”阿淺皺了下眉,“算了,隨便你想吧,反正你想不到。”

在我要炸毛的前一秒程喬很興奮地開口:“阿耀,我揭秘!其實她們是在密謀要幫你找個相親對象!”

我被那四個字給震住了,但我不明白為什麽閨蜜黨也集體被震住了。

“相親對象?”我艱難地重複了一遍。

他極其無辜地睜圓了眼睛,在閨蜜黨間巡視了一圈:“難道不是嗎?”

然後我就見到閨蜜黨四人齊齊朝程喬豎起了大拇指,阿淺還咬牙切齒地擠出三個字:“真聰明!”

那晚之後我想想還是覺得有哪裏不對,可我就是想不出來到底是哪裏不對,但剛剛程喬的回答是如此地堅定,再加上他那句無比委屈的質疑,我已經沒有繼續去理性思考這件事的想法了。

之後連續幾天的大風大雨,b市終於迎來預報員嘴中的“持續高溫天”,我十分快樂地回到了有**陪伴的忙碌狀態。

星期五的晚上,雲姐來廚房告訴我那個小帥哥又來找我了的時候我正在洗綠豆。聽著她幽怨的語氣看著她幽怨的表情我的手抖了一下,後果很嚴重,直接導致數粒綠豆骨碌骨碌地排隊滾進了排水孔,我肉痛地看了那個黑漆漆的洞口一眼——現在綠豆又漲了一毛錢誒。

轉身把剩下的綠豆放好,直到出了廚房透過玻璃窗還能看見雲姐犀利的眼神緊緊黏在我背後不放。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我其實很想善意地問問她,麵對一個實際年齡都能當她兒子的小帥哥,她還覬覦他的美色覬覦得這麽猖狂就不覺得良心有愧什麽的嗎?不過轉眼又想到我好像感歎過美男資源應該是全民共享,隻要不拿來做什麽猥瑣的事還是可以無限yy的。但貌似把守身如玉守了幾十年的雲姐和翩翩美少年程喬聯想在一起的話……我歎息了一聲,真是怎麽聯想怎麽猥瑣啊!

看到我,窩在角落裏的程喬立刻站了起來嗨皮又不失矜持地朝我揮手,我也矜持地回揮了一下手表示我也看到他了。

看來之前多次的各種被搭訕總算讓他有了點覺悟,記得最猛的一個妹子是直接往他身上撲了過去,在我眥睚欲裂的目光中,桌子上那杯足足用了三個進口泰芒才榨出的芒果汁在迅速地震了幾震後……最終還是陣亡了。然後那個妹子在成功摸了一把程喬的大腿後,一邊花枝亂顫地笑,一邊從包裏掏了三張百元大鈔給我。這意外的補貼使我驚喜地意識到程喬就是一隻美少年版招財貓,從而也令我心裏萌發出了一個以色生財的想法。

“你說讓小喬坐在櫃台旁邊,然後在旁邊豎張‘膝蓋以上十五公分,任摸,一次一百’的牌子?”阿姨不敢置信地看著我。

我衝她嬌羞地笑了笑,含蓄地點頭。

她歎了口氣:“耀耀,做人不能無恥。”頓了一下又看了我一眼,“還有,不要對你親生阿姨露出這麽齷齪的笑。”

在阿姨十分有分量的“無恥”及“齷齪”四個字的打壓下,我沉重而悲痛地徹底斷了這個念頭。

就在我離程喬的位置還有七八步路的時候,一隻修長的手突然攔住了我。

我笑眯眯地低頭:“您好,請問是要買單嗎?”

手的主人低著頭沒說話,我繼續笑眯眯地重複:“請問您伸出手是要買單,”我頓了一下,“還是隻想舒展一下您強壯的手臂而已呢?”

“耀耀。”

我嚇了一跳,這聲音真是沙啞得……想了半天,覺得隻能用“難聽”來形容。聲音的主人終於抬頭,定定地看著我,蒼白的臉色和幽暗深邃的眼瞳形成鮮明對比:“好久不見。”

我驚得一時半會說不出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