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我們的兒子下

程喬眨了眨眼睛:“不是說畫者會愛他筆下創作的每一個人物嗎?所以我問阿耀你是不是也很愛我和我們的兒子啊?”

消化完這句話,我驚得差點折斷手中的鉛筆:“我們的兒子?”

他繼續擺著那個無害的表情說:“對啊,我是模版,你照著我畫出了我的兒子,沒有我,就沒有他們,沒有你,也沒有他們,那我們不是一起創造出了他們嗎?所以他們不就是我們的兒子嘛。”

這番話有條有理有邏輯,恰恰符合生物學“生命是如何繁衍和發展”的硬性理論,我一方麵覺得他這話論點正確可另一方麵我又隱隱覺得哪裏不對。

還沒等我思考個所以然出來,他又繼續很無辜很納悶地說:“我不過是以你們藝術的角度來看這件事而已,為什麽你那麽吃驚啊?你是不是想到什麽地方去了?”

我幡然醒悟過來,麵前這個可是從裏到外都比蒸餾水還純的程喬啊,他看問題的角度我這個革命**哪裏揣摩得出來?這麽純潔高尚有追求的一個藝術性探討我竟然把它想得比意大利的比薩斜塔還歪,真是無可救藥了!

心中一時萬馬奔騰電閃雷鳴狂風巨浪齊齊發作,極度慚愧之下我頹然地坐回了原位,覺得自己腦門上被狠狠地貼上了“禽獸”這個標簽。

他想了一下,突然又別扭地開口:“還是,阿耀你不會真以為,我連怎麽才能有……兒子這種事情,都不知道吧?”

我條件反射地回答說:“沒有啊,傳宗接代的意識不是每個男人的原始本能自帶的嗎!”看著他瞪大的眼睛,我愣了一下,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這是個多麽容易讓人自動進行腦內聯想的敏感話題。一時間我尷尬得直想狠狠地撞暈在桌子角上然後拉風地扮一回失憶,但下一秒又考慮到這種行徑很有可能會讓我連命都給失了我立刻把這想法給掐了。

純潔的少年果然捂著額頭不說話了。

接下來長達n分鍾的沉默,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我腦子裏隻剩下衣衫半褪眼神迷蒙的程喬和……他的某個兒子,身下是幾乎能容納五六個人的雕花大床,從高高的穹頂飄然垂下的白紗一層層在床的四周遮出一方旖旎而隱秘的空間,嬌喘連連的程喬緊緊地攀著兒子的脖子,雪白精瘦的身體泛出粉紅的色澤,在大紅錦緞的被麵的映襯下妖嬈而魅惑,兩人的臉上布滿了渴望與隱忍,就在他兒子啞著嗓子蓄勢待發的時候——

“阿耀,我改變主意了……阿耀?阿耀?”

關鍵時刻竟然被打斷,我默了一會兒,撥開他在我眼前晃動的手,緊握著拳頭壓抑地說:“你最好祈禱你接下來要說的話比你和你兒子進行親子互動還要讓我銷……不,是感動。”

他一臉鄭重:“我決定,從此以後我就是你的人了!”

“……你什麽意思?”

“你之前不是說要我做你的模特嗎?”

腦子裏的一切雜念立刻煙消雲散,我有點不敢相信:“真的是自願?我可沒有強迫你啊。”雖然就算他不答應我也能利用現在越來越高科技的電子工具給他來點各個部位的特寫,但我想沒什麽能比當著他的麵肆無忌憚地鑒賞順帶犯花癡這點更讓我激動了。

他用力地點了下頭:“恩,以後你要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看著他天真的笑臉,我果斷地把湧上喉嚨的“我要你去找個男人你去不去”咽了下去。戳了戳臉,我幹笑著說:“那什麽,稿酬我會給你一半哈。”

他三下兩下喝完有些融掉的冰淇淋,眯起眼睛滿足地笑:“我不要你的稿酬,我隻要你……”

我僵住,又聽他繼續說:“哦,我隻要你天天做甜品給我吃!”

我重重地摸了一把額頭上噌噌冒出的細汗,深沉地歎了口氣:“少年,奉勸你一句,以後漫漫人生路你都要一句話一次性說完,不然,你遲早會背上一條正值盛年的人命。”

在平複的心情的同時我表示今天的口水消耗量和汗液排放量同時超標,為了及時補充身體流失的水分以維持正常的身體機能和清晰的思考能力,我覺得再喝點鮮榨果汁是很有必要的。

因為還不太了解程喬的口味,我挪過餐牌讓他看:“你要喝什麽果汁?”

他一邊看一邊說:“蔓越莓汁吧。”

我愣了一下:“你在上麵看到‘蔓越莓汁’這四個字了?”

“那就蓮霧汁。”

“阿喬你……識字的吧?”

他看著我遲疑了一下:“不然,榴蓮汁?”

我捂著額頭覺得心裏滿是憂傷。

“噢,那就……”

“行了,你不用說了!”我打斷他,揮手示意那個站在一米之外雙眼深情得快滴出水的熟透了的女士,“雲姐,兩杯橙汁一份榴蓮西米謝謝!”

忽略程喬放光的眼神我拿起筆低頭開始給“兒子們”構思背景,畫到妖孽版兒子的時候,我停住,抬頭問他:“你喜歡梅花還是紫羅蘭?”

他想了一下,認真地說:“我喜歡薔薇。”

“好,那就畫桃花。”

“……”

我衝他得意地咧嘴:“桃花是萬能背景花嘛!”

他吐了一口氣:“那阿耀最喜歡什麽花?”

“花啊,我最討厭花了。”一想到在現實中不管是什麽花都會有不知名的蟲子,我就忍不住皺眉,可以說我唯一的死穴就是蟲子……和蛇。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我:“我一直以為女孩子都很喜歡花花草草。”

我詫異了:“難道我沒告訴過你我曾經做過變性手術?”

他愣住。

我繼續詫異:“不對,我身邊的人都知道這事,我應該第一時間就告訴你了,肯定是你忘記了。”

他眨了眨眼,從上到下地打量了一下我,點頭讚許:“看來給你做手術的醫生技術了得,要不我也去?”

我被他這躍躍欲試的表情給噎了一把,語重心長道:“何必呢,你現在的部分功能比女生還齊全,等到將來醫學技術再發達點,你就能直接完成由男人到雌雄同體的過渡,別說世上最偉大的母親了,那些超級賽亞人什麽的和你一比簡直弱爆了。”

他頓了一下,把視線從我臉上挪開,拿起桌子上的紙:“阿耀,你這些插畫都是怎麽畫到電腦上的?”

我茫然地看著他:“用手畫啊。”

“……你現在畫給我看看?”

我終於反應過來,幹笑一聲,看向窗外:“其實這世上呢,有一種可愛又有愛的工具,它專門為畫者而生,為畫者而亡,它是全世界的畫者在創造新天地之時必不可少的得力助手,它還有個動聽而形象的名字,叫手繪板……咦?”

程喬順著我的視線往外看:“你咦什麽……咦!站在對麵那個拉麵店門口的那個,是秦淺吧,她旁邊那個……巨人,是她男朋友?”

顧不上回答他,我貼近玻璃窗把眼睛睜到極限,阿淺和我一樣高,站在她對麵的那位男士,目測估計絕對有190公分以上,我咂舌,果然是個巨人!這時阿淺突然換了個方向,然後巨人的臉剛好轉向我這邊,我倒抽了一口涼氣。

“喔……竟然還是個留著一臉絡腮胡子的巨人!”程喬適時說出了我的感歎。

沒聽誰說阿淺交男朋友了啊?而且這漢子,這視覺衝擊,我抽了抽嘴角,阿淺她……應該不會對我們這麽殘忍吧。又過了幾分鍾,巨人把手上提的幾個袋子遞給阿淺,我頓時鬆了一口氣:“哈~她應該是隨便把路邊冒出來的愛慕者當苦力了。”剛好這時候雲姐把橙汁端了上來,我立刻拿過來吸了一大口,突然聽見程喬低低地喊了一聲,我轉過頭,就看見秦淺踮起腳尖吻住了幾乎低下整個頭的巨人。

“噗——!”

滿場寂靜,隻剩頭頂中央空調輕微的呼呼風聲。

我仰頭看著一臉震驚的程喬和……他滿臉的黃色果粒,幹瞪著眼睛“啊啊啊”了半天也沒說出句完整的話。

站在一旁的雲姐已經石化,還是阿秀立刻送來了幹淨的毛巾,想幫程喬擦的時候被他擋住:“謝謝。”然後又把毛巾遞給我,咬著唇委屈地看著我:“阿耀,你要對我負責。”

抓著毛巾我緩了好半天,才結結巴巴道:“小喬……對……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你沒事……把臉湊過來幹嘛啊……”

他突然閉上眼睛:“快點,快點,要流進眼睛裏了!”

我立刻傾身幫他擦掉那滴見縫就進的橙汁,然後細細地從他額頭擦到下巴,再到脖子,又把髒了的頭發也給擦了一遍。擦的過程中我拚命按捺住**漾的心神,從沒這麽貼近過看他的臉,現在被果汁打濕,在泛著光澤的黑發映襯下,更顯得他整張臉精致柔和、白璧無瑕。

如今男生女相的人不是沒有,偽娘橫行也不稀奇,這世上總有讓人驚豔的麵孔,但程喬這張素顏的臉即使是和那些上了妝的明星比也不會遜色,可最吸引我的還是他那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氣質,雖然……他平常的表現真的很不符合他這種與生俱來的氣質。

就在我正對著他那張猶如精雕細刻的臉浮想聯翩的時候他突然睜開了緊閉的眼,我瞬間淪陷在他近乎純粹的漆黑眸子裏,就像一整片無垠的星空夾雜著風聲一下子在我眼前迅速往外蔓延,帶著難以言狀的吸引力。

“阿耀,好了嗎?”

被他低低的聲音驚醒,我茫然地看著他,感覺到他眼裏似乎有抹笑意一閃而過。

霎時間沉寂的心仿若擂鼓,我立刻把身子退了回來,艱難地吞了吞口水:“可以了,衣服的話,我這裏沒有男式的,你回去再換好了,還好你今天穿的黑色,不然……”我扯起嘴角幹笑了一下,“我就真的得對你負責了。”

他隨便扒拉了一下頭發:“恩,記住了,以後再也不穿黑色。”不等我反應他又很為難地看著我:“阿耀,我們這樣,算不算……間接接吻啊?”

於是我本來就已經不怎麽清明的腦袋被他這句驚雷般的話一劈……成功報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