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馳行千裏虎豹騎
“廣陵郡距離彭城有多遠?”我扭頭去問呂岱。
“廣陵郡的治所到此有近一千裏地。”呂岱答道。
“一千裏……”我抬了抬下巴,“也罷,現在天色已晚,今日便在彭城休息吧。”
一千裏,明天我縱馬疾馳,以一天三百裏的速度來算,不到四天時間也就到了,到時候未必就不能扭轉孫策的命運。
“是,”他慌忙欠身拱手,“恭請王上入城。”
翻身上馬之後,我仍覺不放心,遂又對呂岱吩咐:“你派遣快騎趕往廣陵,傳本王口諭,令孫策近十日之內不得外出走動。”
“是,”呂岱一怔,卻又問道,“這……是王上的禁令?”
“不是,”我一擺手,“隻是為了防止他出事。”
“謹遵王令。”他也不敢多問,慌忙扯出半尺素縑,匆匆在馬背上寫了兩行,蓋印後交給手下,叮囑之後三名信使當即跨馬而去。
這時我才略顯心安,在彭城官員們的簇擁下進了太守府。
呂岱自是準備了豐盛的酒席,但我心中有事,什麽東西進口之後都隻覺素然無味。
呂岱和呂範都不是傻子,早從入城時就看出我心不在焉,兩人都有些恐不安。
“王上且勿太過擔憂,”呂岱終於還是開口,“孫伯符忠勇雙全,麾下俱是曆經戰陣的精兵強將,由他為王上鎮守廣陵,短期內當無大事。”
呂範亦道:“何況孫郎身為吳人,在敵境內必然多有細作,劉備等人一有兵馬調動,必然能夠洞悉……”他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壓低了聲音,轉而說道,“不過,孫伯符對徐州幾場大戰,將士疲憊兵戈不修,王上不如調其還駐青州,休養時日後再回前線……”
呂岱也自以為想明白了我的心思,當即附和。
對於我的真實想法,我也懶得和他們解釋:難道說我隻是在擔心孫策被“妖人”害了嗎?
雖然算算時間,似乎還沒到孫策的忌日,但曆史早已經被我扭曲成了這個樣子,誰敢保證孫策的壽命會不受影響?
我隻是笑著搖頭,換了個話題:“今天得到了九鼎重器,本王實在很是高興,雖然天意不可捉摸,但似乎總是眷顧於我,定公(呂岱字)、子衡(呂範字),你二人當可作證,這絕非是本王安排授意偽造的吧?”
二呂連忙搖頭:“泗水河邊有數千漁民,這兩三個月來幾乎天天都在攔網捕撈,偏偏王上巡視彭城時九鼎便同時出現,這絕非巧合,必是天意!”
陸仁笑著看我:“早在遼東時,仁親眼所見老天爺為王上震踏了句麗的都城,自那時起,仁便深信不疑王上乃天命所歸之人物。後來果然不出所料,不過四五年間的事情,王上已經坐擁萬裏江山,可見屬下所言不假。”
我也微微笑道:“天命這東西,對強者來說,隻是錦上添花;對於即將敗亡者來說,隻是徒增笑柄。”
“王上所言甚是,”呂岱附和道,“劉協當時匆匆所鑄九鼎,不過數百斤重,妄圖為舊漢續命,正是為天下人徒增笑柄罷了。”
“定公作為彭城郡守,今日雖然發現了九鼎,但於你來說,卻沒有什麽功勞,本王也不會厚賞於你,你不至於有意見吧?”我向呂岱舉了舉酒樽。
他忙道:“這是王上的天命所在,臣何功之有?”
我笑而不語:雖然我不會立刻給他封賞,但在年末朝廷的考核中,我可不相信他會不占任何優勢。
-
隻在彭城住了一晚,我就帶領著一千輕騎全速向廣陵郡疾馳而去。
為了保證速度,我又委托呂岱派出兵馬,專門護送隨我一同出行的小昭與雙兒緩緩後行——畢竟小昭還帶著兒子列兒,我不可能讓自己的小兒子日行三百裏……
對於這項重大使命,呂岱是喜形於色地承擔了下來,他這麽高興……我倒是有些不放心了,趕緊有派了幾名親近的侍衛留在了小昭姐妹的身邊。
然後我開始了多年未曾施展了神行之法——日行三百裏。
我們一直說的“日行三百裏”其實都是漢製,換算成前世的度量衡就隻有兩百五十裏,雖然同樣不慢,但似乎已能夠接受。
或許是太久沒有施展這項神技,第一天滿打滿算也不過走了兩百裏地,剛好抵達了徐州刺史的治所,下邳郡的下邳城——前刺史治所本在東海的郯縣,甘寧為了方便對揚州用兵,將治所遷到了更南麵的下邳。
刺史甘寧和太守郭貢當然也要出城數裏迎接。
對於相比呂岱而言,與我親近許多的甘寧和郭貢——郭嘉的族兄——我可以告訴他們我的大部分想法,包括白發的預測和孫策的命運。
將信將疑,但信任占據大多數的甘寧當即表示要帶著他麾下的虎豹飛軍與我一同前往廣陵。
於是第二天,追隨我一同上路的輕騎兵便達到了五千人。
有了這五千精銳騎士,再加上典韋、拓拔野、陸仁、甘寧這四位武力不俗的戰將,即使劉備關羽張飛帶上兩萬步騎,我也有信心將他們擊潰。
按照一天三百裏的速度,我預計隻要兩天半就能抵達廣陵,我至少還能有一天的時間來應對什麽妖人,但我實在太過於樂觀。
我畢竟是北方人,在北方縱使稍有山河,除了黃河之外,基本都能縱馬越過,但此時橫亙在五千鐵騎麵前的,確實寬達數裏的淮河。
盡管甘寧和郭貢當即征調船隻,但五千騎兵渡河,也足足花費了大半天天的時間。
我要感謝老天……這兩天來豔陽高照萬裏無雲,沒有降下一滴雨水,否則我隻能等著接受廣陵傳來的噩耗。
距離五天之期隻有不到兩天,但距離目的地卻還有五百裏地。
我不得不將馬力壓榨到了極限。
這一天所行皆是坦途,狂馳近四百裏的追命都有些嘴角生沫,鼻孔外更是火熱得發燙。
我早已忘了上一次如這般縱馬狂奔是什麽時候的事情了……
越是靠近廣陵,白發就顯得越發焦躁,我很難想象這位平日裏一絲不苟的西昆侖道士會有這麽慌亂的時刻,但我既不能體會他的感受,也不知道該如何勸解他——因為,甚至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為了什麽而焦躁慌亂。
這一天的天空忽暗忽明,明明看到一大團烏雲在我的頭頂堆疊而起,但再次抬頭時,又是晴空萬裏。
我沒有功夫仔細詢問白發,他一直雙唇微顫,自顧自地念念有詞。
七月初一,臨近正午時分。
烏雲終於牢牢地聚集在了一起。
我率領五千虎豹飛軍衝進了廣陵城的城門。
大雨自天際傾瀉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