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桉怔了一下,心髒劇烈跳動。

她下意識地就喊了一聲:“魏澤騫——”

然後抬起眼一看,剛才的那個小男孩站在不遠處,正捂著耳朵、閉著眼睛在數數,大概是這個男人教的,才沒有看見如此“暴力”的一麵。

魏澤騫感覺耳膜有些陣痛,他神情有些冷峻,緊繃著的下顎線條森然淩厲,睨了明桉一眼後,淡淡說道:“你真會給別人找麻煩。”

他輕輕轉動了一下剛才打人的手腕。

明桉眉頭緊擰著,反問道:“話說清楚,我找你了嗎?”

是他突然自己折回來的才對。

這時,躺在地上眼冒金星的格紋男漸漸恢複了一些知覺,他意識到自己被人揍了以後,臉上的怒火衝天。

“你他媽的誰啊,竟然敢......”

話還沒有全部說完,格紋男就自己閉嘴了,語氣帶著絲不可置信,“魏......魏總......?”

怎麽會是這位尊貴的主呢!

他和這個女人又是有什麽關係?

圈裏向來傳他潔身自好,現在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對陌生人大打出手。

格紋男心中的震驚都蓋過了臉上的痛意。

魏澤騫根本沒將地上的“螻蟻”放在眼中,他喉嚨口也堵著團氣,正好沒地方發泄,煩躁地扯了扯領帶後,低頭命令道:“爬走。”

“我......”格紋男不敢造次,更不敢得罪。

斟酌了幾秒鍾後,他整個人像是條蟲子似的,在走廊地板上開始挪動起來。

等著上廁所的小男孩有些著急了,一邊在原地踱著腳,一邊問道:“小舅舅,你還沒有好嗎?”

不過,他是真的很聽魏澤騫的話。

魏澤騫不讓他睜開眼睛,他就能真的忍住孩童的好奇心,看也不看。

“明桉,別繼續在我麵前找存在感。”

明桉輕哼了一聲,靠著牆壁,縱然視線在一點兒一點兒被黑暗所侵蝕,她也強撐著,虛弱開口道:“你也是。”

“以及,我以後不管要跟誰去開房,都不關你的事情。”

魏澤騫的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

他再也不想管任何事情,轉身就走。

驀地,背後響起“砰”的一聲。

明桉在暈倒前還能夠勉強思考的最後一秒裏,心想——她不如就這樣死了算了。

但是,爺爺一定會特別特別傷心的。

*

周圍的空氣裏彌漫著淡雅的花香,但也遮蓋不住原本就有的刺鼻消毒水味。

明桉眼皮動了動,意識掙紮半晌,她才得以緩緩睜開眼睛,滿目的白色,她的床邊還有一副輸液吊水用的架子。

聽到動靜聲,正在記錄病情的護士走了過來,用測溫槍在明桉的耳邊“滴——”了一下,說道:“放心吧,你已經退燒了,不過還是得多喝點熱水才行。”

她也不幫忙倒水。

因為,知道那床頭櫃上的玻璃杯裏,水溫一定是熱的。

剛才那個男人,過一會兒就摸一下杯壁,然後往裏麵加入著沸水。

明桉腦袋還是很重,自己撐著床,慢慢地坐了起來,披散的長發全部都滑落到她的肩膀上,她皺著眉,“嘶”了一聲。

護士又問道:“怎麽了?你是要找你的老公嗎?他剛才給你交費去了。”

“不是......”

明桉尚未回答完,病房門就開了。

魏澤騫拿著手裏的幾張單據走了進來,目光不自覺落在**女人正在輸著液的手背上,他一言不發,冷淡而漠然。

護士登記完信息就離開了。

“是你送我來醫院的嗎?”明桉問道,長時間沒喝水,她的聲音啞到有些悶厚。

魏澤騫往窗台邊上一倚,半譏諷著:“不然你自己暈倒了滾來的醫院。”

他就不能好好說話。

明桉深吸了一口,沒力氣吵架,她盡量好脾氣地說道:“謝謝,單據上的是所有費用嗎?回頭我會一起轉給你。”

“不必了。”魏澤騫冷下嗓音,眉眼間堆砌幾分晦澀,他淡淡說道:“隻要你下次別暈倒在我的麵前。”

“你可以選擇不管的。”明桉直接回嗆。

緊接著,她就察覺到麵前這男人用餘光掃了他一眼,他唇角似乎突然上揚,玩味說道:“不好意思。”

“我平常連條狗暈了都會管。”

明桉無力再說,她現在隻想回家,然後一個人安靜地躺著。

魏澤騫瞥過眼,見她一動,那手上的針頭都開始回血以後,眼底有些慍怒了起來,他問道:“你現在回去,急著開房?”

“那也比你慢了一步。”明桉一臉波瀾不驚。

這話倒是讓魏澤騫覺得不爽了起來,他半眯起了眼睛,嗓音有些沙:“什麽意思?”

明桉已經穿好了拖鞋,聞言,仰起臉,對著這逆光而站的男人粲然一笑,她說:“你都把人帶回家裏了,還問什麽意思?”

反應過來後,魏澤騫戲謔地挑了挑眉。

他也沒解釋什麽,事實確實如此,他把人帶去了那間屋子,隻不過明桉現在的表情倒是有些耐人尋味。

“你吃醋了?”

“要再跟我當一次炮、友麽?”

明桉皺眉之餘,這男人已經走到了她身旁,一隻手從她的眼睛緩緩向下,撫到了她的嘴唇,他俯下身,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桉桉,畢竟我們兩個在這種事情上,是最合拍的。”

一陣熱息鑽入進耳朵裏,泛著輕癢。

明桉不可抑製地抖動了一下肩膀,眼眸裏浮現幾分抗拒,“魏澤騫,你滾。”

這男人似乎也厭了。

他叫來護士,眸光垂斂著說道:“你要走就走吧。”

“反正你從來就沒有錯過。”

護士拔完針,收走了吊水架。

明桉摁著手背上還在出血的地方,嘴唇幹裂,還覺得有些冷,她身上的裙子挺薄的,一點兒也抵不過陰晴不定、忽冷又忽熱的夜晚。

隻要下去以後,她能快點打到出租車。

應該也不會吹到太多冷風,又導致複燒的。

正站起身那一秒,明桉的臉上突然蓋下來了一件西裝外套,還帶著淡淡的煙草味。

她將衣服拿下。

看見了魏澤騫眼底的冷峻,他的視線短暫停留於她的身上,開口道:“別沒出醫院又暈。”

“想試試躺太平間的感覺麽?”

明桉沉默片刻,將外套放到了一旁,她起身回答道:“多謝魏總的關心。”

生疏到如同從來不相識的陌生人。

所以,她也不會借用這件外套,省得日後還要還回去,又避免不了除了工作以外的接觸。

*

病房內一片寂靜,仿佛時間停止。

魏澤騫也不知道自己在窗戶前又站了多久,好像被吸進了那一片漆黑的漩渦裏了似的。

大概,真的也就到這裏了。

他過了一會兒,準備走出去。

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今天晚上正在和研發部的幾個朋友一起聚餐的助理,快速走到餐廳外,詢問道:“魏總,請問您知道明小姐最近是搬了新家嗎?”

“怎麽了?”魏澤騫冷聲反問,原本是想直接掛斷這種和他無關的電話的。

助理及時開口回答道:“因為我剛才聽研發部的一個同事說,他昨天和楊信逸一起喝酒,楊信逸好像跟蹤找到了明小姐的新住址,還說要帶著刀去找明小姐。”

“抱歉,魏總,是我打擾到您......”

話音未落,魏澤騫直接狂奔下樓。

連電梯都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