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輪弦月高掛於夜空之中。

年代久遠的老小區泛著古典的舊黃光芒,有些明亮的窗後能夠看到走動著的黑色人影,吵鬧著、滿是溫暖的煙火氣息。

魏澤騫趕到時,正好遇見了隔壁鄰居家的那位老太太,她正帶著孫子在樓底下遛彎兒,聽到問人後,搖了搖頭,確切回答道:“你媳婦兒還沒有回來呢。”

“我很確定,我今天從下午的時候就在這樓底下聊天......不過,今天好像有個男的去......”

她話音未落,魏澤騫直接就不顧一切地衝了上去,三層樓就像是一層樓,他連氣都沒有喘一下。

“嘭嘭嘭”地用力砸著門,喊道:“明桉?你在裏麵嗎?明桉?”

無人應答。

屋內也不像是有人的樣子。

老太太的孫子撅起小嘴,拉著自己奶奶的手說道:“奶奶,你剛才說的那個人明明是快遞員叔叔......”

魏澤騫徘徊在門外,也嚐試給明桉打去了很多通電話,然而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態,他擔心明桉有可能是在回來的路上就被楊信逸“劫持”了。

聯係好調監控的人後,他不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開始重新沿路尋找。

約莫過了二十多分鍾,又打電話問:“人呢?監控裏有沒有看到她?”

“魏總,我們這邊還沒消息......”

電話對麵的人剛膽戰心驚地回答完,魏澤騫一轉身,看到了不遠處的長椅上有個單薄的白色人影,他匆匆跑了過去。

心髒總算落地。

這一刻,才感覺渾身的力氣像是在一刹那之間,都被抽走了一樣。

明桉正開心地舔著手裏抹茶牛乳味的甜筒,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有些沙啞地說:“不用了,我已經找到她了。”

她抬起頭一看,發現竟然是魏澤騫。

瞬間愣住。

“你......”

她剛張口,麵前的男人就半蹲下,將坐在椅子上的她緊緊擁抱住。

晚風裏,兩顆心髒在碰撞著。

明桉有些無所適從,傻傻愣著,不知道是該推開他,還是做出其他的回應。

直到她手裏的冰淇淋開始融化,才反應過來,問道:“魏澤騫,你沒事吧?你身上的衣服為什麽都濕了?”

魏澤騫緩緩起身,找人找了太久,此刻仿佛有一根繃緊的弦斷了似的,他心底的火氣一下子沒克製住,語氣有些凶:“明桉,你為什麽沒有回家?”

轉念一想,如果楊信逸真的上門了。

他應該慶幸這個小姑娘沒有及時回家才對。

明桉還沒來得及回答,手裏的冰淇淋就被奪走了,正好旁邊有個公共垃圾桶,魏澤騫想也沒想,直接就丟了進去。

他冷冷說道:“發燒剛好就吃冰的。”

“你這是幹什麽呀!”明桉也站了起來,一臉不解。

這男人和鬼上身了一樣,莫名其妙。

她每次發燒,就是饞一口冰的,那支抹茶牛乳冰淇淋都是經曆過長達幾十分鍾的思想鬥爭以後,才決定買的。

連小賣鋪老板都一度懷疑她站在店外那麽久,是不是想要偷冰櫃。

現在,還沒舔過幾口的冰淇淋就這麽被扔了?

魏澤騫已經緩好了情緒,眼底湧動著的一團漆黑漸漸散開,他沉默半晌,問道:“晚飯呢,吃了嗎?”

明桉搖了搖頭。

她的肚子好像也會聽懂人話一樣,“咕咕”叫了兩聲。

身前的這個男人輕笑了一聲,又說道:“那走吧,我也還沒吃晚飯。”

*

明桉不懂那聲“走”字,待她回過神來時,竟然出現在了一棟頂奢級別的私人別墅前,連帶庭院和室外遊泳池,這裏的麵積估計有三千多平都不止。

別墅並不是普通設計,幾何形狀獨特而高雅,這裏依著山傍著水,環境安靜,說是可以療愈身心的仙境都不為過。

“這裏是......”

“我住的地方。”魏澤騫淡淡回答道,他輸入門鎖密碼時,掀了掀眼皮子,問道:“怎麽,你是不敢進來?”

明桉像是根本就沒有聽到一樣,轉著頭四處亂看著,還一不小心吐露了一句心聲出來:“你住在這麽好的地方,以前就從來都沒想到帶我來一次?”

天天都是那麽小的車裏。

她腰都疼了!

並且,她雖然知道這個男人不窮,有豪車、有公司,周圍人也總傳他的家庭背景特別厲害什麽的,她其實都沒有太大的感覺。

——人和人難道還能有什麽特別不一樣的?

直到今天看了這麽一棟別墅,明桉才有所感慨。

她想,如果當初魏澤騫送她的是這裏的房子。

她就是被分屍了,也一定要埋在這樣的風水寶地裏!

門開以後,屋內的裝潢相對低調。

不過倒是很符合魏澤騫喜歡的品味。

他先走進去,換了拖鞋,才想起家裏沒有其他拖鞋了。

明桉跟個好奇寶寶似的,站在玄關處不停地眨眼亂看,驀地,和身前回過頭來的男人對視上,她小心翼翼地問道:“怎麽了?”

“我是不方便進去嗎?”

她難道隻可以在外麵吃晚餐?

魏澤騫搖了搖頭,回答道:“沒事,你直接就這樣進來吧,不用換鞋。”

對上這小姑娘有些迷茫的眼神時,他還是耐著性子,解釋了一句:“我家裏除了保潔以外,從沒來過其他的客人,沒多餘的拖鞋給你穿了。”

這句客人裏,自然包括男人,也包括女人的意思。

魏澤騫說得很自然,反正他也沒有撒謊。

明桉點了點頭,準備走進去,附和道:“我知道,你的人緣肯定挺差的,都沒人願意來做客。”

不僅是公司的那些下屬們,就連他的貼身助理都那麽怵他。

魏澤騫用舌尖輕輕頂了頂上顎,很想心平氣和下來的,但那句“人緣差”還是讓他氣笑了一下,他將手撐向牆麵,擋住了明桉的去路,懶洋洋說道:

“明桉,我覺得你確實不太方便進來。”

明桉直接彎下腰,從這男人的手臂下麵靈活地鑽了過去,她的眼尾上挑著一股小小的狡黠,回答道:“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已經進來了。”

“而且,魏總剛才莫名其妙抱了我的事情,總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吧?還得再賠我一支新的甜筒!”

兩人都突然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

同時想到些其他的事情。

暫時忘卻那——在醫院裏口不擇言吵的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