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他們所料想的那樣,那一行人選擇了一條最好找也是最近的路。
阿海跟阿時在寺廟裏失手後,便重新回到了客棧,又給了掌櫃的兩錠金子,那掌櫃的見錢眼開,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還把三條路的地形圖畫給了他們,幫他們分析,那幾個住店的人會走哪裏路。那怕掌櫃的是地地道道的秋水鎮人士,雖說現在開著個小客棧,曾經卻也是個老江湖,行過商,做過賊,也當過官,不過那都是曾經的事。
現在的他,隻想安安生生地在秋水鎮過完下半輩子。
因此,對於整個隨國他都是相當熟的,無論地方大小,他都一清二楚,別說是此去京都的路了。
阿海他們打聽清楚路線後,便立即上路了。他們幾個形貌各異,亦各有各的特點兒,所以一打聽便能打聽到點兒消息。尤其是他們在打聽的過程中,聞聽他們押著一個年輕的後生,那後生氣宇軒昂氣質不凡,相貌堂堂的,不過,他們相處得卻是很融洽。
據他們所描術的樣子,阿海阿時以及環兒一致覺得像世子。可是又覺得不太可能,世子身手不錯,就算那些人武功高強,可以製服世子,可是,世子跟他們又怎會相處融洽呢?但不管怎麽樣,還是追上去看個究竟才好。
當他們到達秋水鎮的下一個鎮時,許鶴帶著南宮青時已經離開兩天了。
阿海他們也沒有多作停留,隻是到鎮上打聽了一下,便又忙著趕路了。
眼著在路上已經耽擱四王天了,照這樣的速度,最少還得十多天才能到達雲州。所幸,天氣還比較順,多是晴天。正鎮四五月間,草長鶯飛,花紅柳綠的,隨國偏南,時節是最美的季節,風景甚好。由於藥物的作用,再加上雲崖子表現出的關心,漸漸地,南宮青時在心裏也默認了這個師父。
隻不過,他這個徒弟倒像是師父,師父倒像是徒弟。
人說,徒弟孝敬師父,可是從來都是師父給他端茶遞水,噓寒問暖,生怕他餓著了,凍著了,時不時地關心著他。不僅如此,就連他師父的兩人友人亦是如此,有東西先給他吃,有水先給他喝……不管,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他們對他的好,並不是真正的好。尤其是到現在為止,他都不知道自己叫什麽,
“我說師父,我總不能就叫徒兒吧,就算我是個孤兒,沒有姓,也得有個名兒吧。”幾人經過一條溪邊時,停了下來,歇腳的歇腳,喝水的喝水,填肚子的填肚子,南宮青時喝了一口水,突然若有所思道。
雲崖子一愣,不由垂眸緊思,
“你當然有名兒,隻是……不大好聽,而且,為師叫你徒兒也叫習慣了。”
南宮青時驀地擰緊了眉心,
“我叫啥?”聽他這麽一說,他很是好奇道。
“叫……”雲崖子下意識地看了眼許鶴,“叫……”
“你倒是說啊。”南宮青時迫不及待道。
“叫驢蛋!”許鶴迫不及待道。
“你才驢蛋!”他的話還沒落音,南宮青時就反駁道,“師父,我的名字到底是什麽?”
雲崖子微微挑了挑雙眉,似笑非笑,
“許兄弟說得沒錯,你的確是叫這個名字。”他緊緊地崩著自己的雙唇,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笑也聲來。
“可是,可是這名兒誰給的,師父,你說我是孤兒,這名兒總該是你給取的吧。”南宮青時頗為不服氣道,“你快給你換個名兒,這名兒真不適合我,我驢嗎?我覺得我兒也不驢啊。”
“這,這名兒不是我取的,是,是你小的時候,被別人叫成這樣的。”雲崖子不禁憋紅了臉道。
小時候?一說起往事,他的腦袋裏就一片空白,一點兒記憶也沒有,可是,他覺得自己不應該是這樣的。
“師父,你說我摔壞了腦袋,把一切都忘記了,那還有沒有恢複的可能?”一想起這些,他突然很是失落。
“也許能,也許不能。”雲崖子故作沉重道,“不過,無論你變成了什麽樣子,都有師父在身邊照顧你的。”
南宮青時沉沉地歎了口氣,並轉過身來,看向遠方的青山綠水,花紅柳綠,心情突然又明媚起來,方才的不快頓時就煙消雲散了。他總覺得自己並不是這些人所說得那樣,他總覺得他跟他們甚至是他的師父根本就不是一類人。
可是,這些都隻是他的感覺而已。
想著想著,他突然覺得整個人難受得緊,又打嗬欠,又流眼淚的,就像有千萬隻螞蟻在心裏頭爬似的難受,不安,
“師父,師父……”他渾身都在抖,“我,我好難受,我,我是不是病發了?”連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師父,救救我,我,我真的好難受……”說著,他便忍不住拿手狠狠地拍打自己的身體,“我身體裏有蟲子在咬,在爬……師父,救我,救我……”而此時,雲崖子並未表現出難受心疼的模樣,而是微眯雙眸看了眼許鶴,“師父,師父……”
“師父這裏有藥,可以控製你的病情,可是,你必須得聽師父的話,知道嗎?”雲崖子抱著雙臂,有一種征服者的得意掛在臉上。
“好好,我聽現父的,我全都聽師父的。”南宮青時連連答應著,因為他實在是太難受了。
雲崖子這才從衣袖裏掏出一粒紫色的藥丸子出來,
“來,徒兒,吃了它,吃了它你就不痛苦了。”說著,便把那紫色的藥丸子遞到了他的眼前。
南宮青時想都沒想,就一把從他的手中抓過紫色的丸子一下吞進了口裏,快速嚼了幾下,緩了片刻,隻覺得渾身都暢快舒坦了。他懶洋洋地躺在溪邊的草地上,藍天,日光,白雲……此時此刻,他隻想美美的睡上一覺。
剛才那一折騰,他的半條命都快沒了。
“雲崖子,你這東西給他吃,沒什麽問題吧,別鬧出人命來。”想起剛才南宮青時那可怕的樣子,許鶴便有些後怕道。
雲崖子兩眼一眯,
“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那可未必,”柳郎中突然插嘴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給他服的應該是罌粟果吧。”作為郎中,對於草藥的認知,他還是相當熟悉的。
雲崖子子愣了一下,
“柳郎中,你雖是個郎中,可是對於江湖中的藥,我想,你還是一知半解吧。”他頓了頓道,“雖說,這藥丸上癮後的症狀跟罌粟果差不多,可是那東西服了是真會死人的,你看看他,活得好好的,能是你想的那東西嗎?”
許鶴見二人有些爭執,便作和事佬道,
“柳郎中,不管是怎麽,這雲崖子說了,一切後果由他自負。我們隻管配合就好了,你說是不是?”
柳郎中微微搖了搖頭,雖然逼不得已上了他們的賊船,可是醫者仁心,很多時候,他都看不慣他們的做法。
為了追上許鶴一行人,阿海他們幾本上就沒有好好地睡過覺,總是喘口氣兒就趕路,喘口氣兒就趕路,幸而他們年輕,不然,怎麽也撐不下去的。作為一個弱女子,環兒也表現出了超強的意誌力。雖然幾次三翻受不住,想要打退堂鼓,可是一想到公主跟世子如今可能處於凶險之中,她就隻好咬緊了牙關,繼續跟著阿海他們疲奔著。
終於,他們趕到了繼秋水鎮之後的又一個重鎮。
到了這個鎮,就已經走了一半的路了。再走同樣的路程,就到了隨國的都城了。
可是讓他們奇怪的是,最近的這幾天,他們再沒打聽到他們幾個人的消息,他們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似的。
“阿海,你說,他們會不會被我們甩在後麵了,我們這急著趕路,或許就跟他們擦肩而過了呢?”在白楊鎮的一個小茶館兒裏,三人要了一壺茶,圍坐在桌邊。阿時見阿海有些許沉默,便若有所思地問道,“再說了,我們隻是有個方向,他們具體會在哪兒,我們也不太清楚,所以,你看我們是不是要……”
“我也是這麽想的。”阿海輕聲歎了口氣道,“再者,我們也的確是需要休息一下了,萬一我們其中哪一個病倒了或是怎樣,那就麻煩了。”
“好像就從過了那個小村子以後,就沒了他們的消息,我想,他們一定是被我們甩在後麵了。”環兒也一致同意這個說法,“所以,接下來的時間,我們一應該先熟悉熟悉這裏的環境,不然,在他們必經之路上等著,別又估錯了,讓他們給溜了……”
“環兒說得是,不過,這些事就交給我跟阿時吧,環兒,你需要好好地休息休息,你可不比我們男人,經得起造,姑娘家家的,天天跟著我們東奔西走的,瞧你都黑了瘦了。”此時,阿海的眸光顯得格外的柔和,就連阿時都驚住了,
“阿海,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會說話了,怎麽就沒見你對我這麽好,這麽體貼過?”
阿海瞪了他一眼,
“那是你沒良心!”
看他們兄弟倆那鬥嘴的樣子,環兒不禁抿唇輕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