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醫翁將他拉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自己則亦坐在了他的對麵,輕輕地搖著蒲扇,

“公子莫急,你中毒已深,必定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不過,你遇見了老朽,老朽就一定會把你醫好的。”

南宮青時抬眸看了眼那老翁,

“不知老仙翁為何要這般幫我?”

“嗬嗬,醫者仁心,雖然我已經不問世事許多年,一心隻在這山林野草間潛心煉藥研藥,可是老天終究還是讓我遇到了你,你我也算是種緣份吧。”老醫翁雖說須發皆白,可是卻麵色紅潤飽滿,看起來鶴發童顏 的。

“那青時就在這裏謝過老仙翁了。”說著,他忽然就想起了一件事來,“對了,老仙翁,我想問一下,這裏是什麽地方?”

“這裏是錦繡鎮地界,過了錦繡鎮便是隨國都城了。”老醫翁頓了頓,“不過,我住的這個地方,離鎮上最少還得走上大半天的路,而且,若是不熟悉地形環境的話,是不輕易走出去的,公子你身上的毒還未完全解,不妨在我這裏小住幾日,待我把你醫好,你再離開也不遲。”

“好,”南宮青時沉沉道。

沒想到,他在不知不覺間,他竟已經快到都城了。他隻讓得他們在淩水河畔時,突然被人襲擊,然後就到了淩水河畔的隨國重鎮秋水鎮……那記得好像有一個道士說是他的師父,還有一個郎中跟一個中年男子……他既已經快到隨國都城了,卻不知道阿海他們怎麽樣了。

還有阿芷,但願她沒事才好……“哦,對了,老仙翁,現在是什麽時日了?”還有他跟瑤清的約定,他們說好的,六月在雲涯相匯,他不能失約。

“還有幾天薔薇微就開了,”老醫翁笑眯眯道,“怎麽,公子,可有急事?”

“這麽說,馬上就進五月了,我跟人約定六月在雲崖相聚,可是,可是不知道能否如約而至。”南宮青時不由擔心道,“老仙翁,我這全身的毒解完,還需要多久?”

“至少也得十天半個月,不然,你根本就戒不了毒癮,如果你戒不了毒癮的話,恐怕你也不能如期而至的。”老仙翁輕聲歎了口氣道,“如果你要見的那人若是有誠意的話,他一定會等你的。”這老醫翁雖不是道家,修行卻是極高的,“你們若是有緣,自會相見,否則,就算你拖著病體如約而至也未必見得到。”

聽罷老醫翁的話,南宮青時長長地歎了口氣,

“老仙翁說得極是,那小晚輩就聽老仙翁的,在此把身上的毒解了。”……

雲城,禦史府。

“大人,有位女子說要見你。”方卓正在書房裏閱卷兒,管家匆匆來報道。

方卓眉心一緊,

“有位女子?可說了是誰嗎?”

“回大人,她說是您的故友。”管家如實道。

“我的故友?”方卓緩緩從書案前站起來細細地琢磨著,“你是說是位女子?”

“回大人,正是。”

方點擰著眉心,絞盡腦汁兒,卻是沒想起來是誰,

“在哪裏?”與其在這裏絞盡腦汁兒地想,不如前去看看,不就一目了然了?

“應客堂候著。”言罷,主仆倆便一前一後地往前堂去了。

來到前堂,方卓隻見一窈窕女子站在屋子中間,背對著他們,在若有所思地想著什麽。他止步,呆呆地觀察了片刻,方才上前道,

“請問你是……”

那女子驀地轉過身來,

“方大哥,是我啊,我是心素啊。”記得上次見麵,還是她離開雲城的時候。這一別,竟是一年多了。

方卓驚訝極了,

“阿素,真的是你?”他一直都對她情有獨鍾,耐何她心有所屬。當日她要離開雲城去靳國,他百般勸阻,她也不聽,本以為,她這就一去不複返了,實在是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她。“你,你比以前瘦多了,不過,還是一樣的美。”他激動地走上前去,扶著她的肩頭,將她好一翻打量,“你這次回來……”

“就不走了。”管心素紅著眼眶道,“義父不在了,我們的家也就沒了,這茫茫世間,我竟一點兒歸屬感了也沒有。”說著,她便不禁落下了兩行清淚。

雖然方卓不知道她離開隨國去靳國的這一年裏發生了什麽,但他卻能感覺到她過得不好,甚至是很糟糕。可是她不說,他就也不會問。

“如果你願意的話,就住在我府上吧。”

管心素愕然,

“這……可以嗎?方便嗎?會不會給你帶來麻煩?”

方卓輕笑,

“怎麽會?管相國是我的老師,是你的義父,我們本出同門,親如兄妹,你住在這裏有何不妥,對不對?再說了,我這府上寬敞,多你一個不多,有什麽可麻煩的,隻怕你住不習慣。”

“那……我就要這府上打擾一段時間了。”管心素有些無助道。“等我找到住的地方,我就搬走。”

方卓驀地擰緊了眉心,

“怎麽?為什麽要找地方搬?你若是願意,可以一直在我這裏住下去,我這裏什麽都不缺,你何苦還要找別處呢?”他很是不解地問道,“還是你有什麽顧忌?”他一直都知道她心裏喜歡的是霽華。而她當日決定去靳國也是為了找霽華。

這件事別人不知道,他卻是清楚的。

隻是,為何她一個人回來了,霽華去了哪裏?他們之間是否發生了什麽……縱然他很想知道這些問題,可是卻也不便問。

“我……我們始終是沒有血緣的兄妹,隻怕我待在府上會誤了你的好姻緣。”半晌,管心素才緩緩道。

方卓恍然,

“原為你是因為這個,若是因為這個的話,你就大可放心,我啊,這輩子就決定不娶了。”他半真半假道。

“為何?”管心素眉心微蹙道。

“嗬,”他微微勾了勾唇角,“我啊,你也知道的,我一直醉心於仕途,至於兒女私情,我一直都遵循著順其自然的原則,有緣則來,無緣莫求,阿素,你就放心地住在我這裏吧。”經他一翻苦口婆心的勸解,管心素終是答應下來……

因為怕再被抓住,阿時隻好又返回了秋水鎮,阿海他們在的時候,都沒有救回世子,莫說現在是他一個人了。

他不能再去莽撞,他得留著一條命回去,把事情告訴王上。不然,世子枉死了,王上也不知道。他一個人坐在一個小酒館兒的角落裏喝著悶酒,心裏頭無比愁苦。阿海跟他是打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如今卻……還有世子,雖說他是高貴的世子,他們隻是他的隨從,可是他卻從未把他們當成下人看待,把他們當成兄弟一般。

試問這世間,又有幾人能夠做到。

若是救不出世子,他又怎麽對得起死去的阿海……一想到這些,他一個七尺男兒不禁潸然淚下。

“我們就這裏裏吃點兒東西吧。”這時,管瑤清跟霽華也渡過了淩水,來到了秋水鎮。

“嗯,好。”說著,兩人便一前一後地走了進去。忽然,目及之處,管瑤清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頓時止步,呆怔怔地看過去,雖然那人側臉對著她,卻她覺得像極了一個人。

“瑤清,你怎麽了?怎麽不走了?”霽華順著她的眸光看過去,也覺得那人有些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你……認識他?”便忍不住問了一句。

管瑤清並沒有回答他,隻是徑直朝那人走去,

“阿時!”並叫了一聲。

阿時隻以為自己聽錯了,他驀地抬眸,

“瑤清姑娘!”尺訝而又意外地站了起來,“你,你怎麽也……”

管瑤清環視了一圈兒,卻並沒有看到其他人,

“我是送我義父的靈位回隨國的,怎麽隻有你一個人呢,其他人呢?”

她剛問完,阿時的眼圈兒又紅了,

“瑤清姑娘……”

“是不是世子出了什麽事?”還未等他開口,管瑤清便有些緊張道。

阿時悲痛地點了點頭,

“世子被一群不明身份的身抓了,不知道那些人對他做了什麽,他竟不認識我們,還得了一種怪病,阿海跟環兒他們也被隨國的官兵逼下懸崖死了,瑤清姑娘,我該怎麽辦,我究竟該怎麽辦?”

管瑤清的心像是被什麽東西狠狠地刺了一下似的,痛到了骨子裏,

“那……公主呢?”

“公主至今下落不明,不過,我們在這秋水鎮上的一家客棧中打聽到,說公主曾經在這裏的客棧裏住過,身邊還有幾個人侍候,之後他們便離開了。”阿時細細地回憶著,生怕說自己說漏了什麽。

管瑤清越聽心裏頭越不是滋味,

“那些帶走世子的人如今在哪兒?”

“他們好像往隨國的都城去了。”阿時訝異地看著她,“瑤清姑娘,你是不是也要回去,不如讓我跟你們一起吧,我一定要把世子救出來,不然,阿海死都怪我的。”

管瑤清微微點了點頭,

“霽華大哥,我們立即動身吧。”

“可是現在天色已晚,我們不如歇了今夜,明天趕早出發吧。”霽華實在是擔心她的身子吃不消,眼看著她日漸消瘦,臉色蒼白如紙,他實在是於心不忍。

他知道,這些日子以來,她一直在強撐著自己的身子,有好幾次他都發現她差點兒暈倒,雖然她掩飾得很好,可是卻是瞞不過他的雙眼。

“不行,我得趕緊回都城,這件事因我而起,若是青時出了什麽事,我也不會獨活。”說著,她便緊了緊手中的長劍徑直往小酒館兒外麵走去。阿時跟霽華相視了一眼,也隻好跟著她出去了。

三人,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終是在四五日後到達了錦繡鎮。

可是奇怪的是,他們問遍了錦繡鎮的客棧,都沒有打聽到南宮青時的消息。不過,卻有兩個幾人說是見過一個道人跟一個中年人,還有一個老者……依他們所描述的模樣,很像是帶走世子的那三個人。可是他們卻說並沒有見過世子這個人。

“莫非是他們沒有在鎮上停留,直接去了雲城?”霽華若有所思道。

“也隻有這個可能了。”管瑤清沉沉道,“你們都吃好了嗎?吃好了,我們繼續趕路吧。”說著,她便站地了起來欲離去,可還沒邁開腳,便一頭栽了過去,幸而被一旁的霽華給攬住,否則就倒在了地上。

“瑤清,瑤清……”霽華忙抱著她去了一家醫館,“怎麽樣?大夫?”

那醫者把過管瑤清的脈搏,跟著看了看她的眼睛舌頭之後,神情十分凝重,

“你們怎能再讓她繼續奔勞呢?若是再這樣下去的話,她恐怕整個人會被熬幹的,你們瞧瞧,她已經清瘦成了這個樣子了,不宜再顛簸了。”雖說這老郎中說得很是隱諱,可是,霽華仍然聽出了言外之意,

“是是,大夫說得對。”

“我且給你們開些藥方,你們照著上麵給她抓藥煎服,切記,一定得讓她好生的休息,知道嗎?”那郎中邊說邊開著方子。

“知道了,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