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雨一邊在心裏暗暗發誓,一邊瞧了眼趙萬琴的臉色。

趙萬琴還不知道她明天會被“下藥斷腿”的命運呢,隻一臉擔憂的瞧著時雨。

她是真不想時雨因為她而再與李摘星出什麽矛盾,她怕影響時雨的婚事,她雖然不喜歡李現之,但是她也不得不承認,李現之是個很好的公子,有才學有樣貌,出身好,也沒有侍妾,身子幹淨,算是頂好頂好的婚事了。

“沒事。”時雨揮了揮手,道:“我之前就跟你說過,我不喜歡他了,我與李現之一定會退婚的,他從沒在乎過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再在乎他的妹妹。”

以前時雨不是沒想過放下身段,好好和李現之的妹妹、朋友們相處,但是他們將她的示好當做是軟弱,一次又一次的消耗她的善意。

時雨之前想不通,現在想明白了,因為這群人從最開始就沒有把她當成過李現之的未婚妻來看待,他們都覺得李現之看不上她,所以他們也看不上她。

得了時雨這話,趙萬琴隻覺得如同夏日裏飲了一杯冰水一般痛快,頓時爽利的一拍大腿,道:“沒錯!我早就看李現之不順眼了!根本配不上你,瞧那李現之,縱然皮囊好家世好,但是假惺惺的,瞧著就讓人沒底,一點也不實誠,換了也好,你這家境,滿京城的人不隨便挑?”

時雨沒接這個茬兒,隻好奇的問:“你與那李摘星到底作了什麽賭?”

她是真好奇,上輩子趙萬琴摔斷了一條腿,躺在塌上拉著她哭了半個時辰,硬是不肯撒口說自己賭了什麽。

她也不可能去問李摘星,所以她兩輩子都不知道呢。

趙萬琴今日聽她一問,依舊是抿著嘴道:“不告訴你。”

時雨哼了一聲,道:“明日若是贏了,你就得告訴我。”

趙萬琴左右糾結了一番,豁出去了似的,道:“好!我們若是贏了,我便告訴你。”

說話間,外頭的馬車夫緩緩停下了馬車,回頭道:“三姑娘,時大姑娘,到康佳王府後門了。”

時雨聞言便與趙萬琴道:“我先走,明日午時,我們在馬球場見。”

趙萬琴趕忙點頭。

時雨撩開馬車簾子,自己下了馬車,悄悄地溜到了牆沿邊兒上,順著之前爬出來的梯子又悄悄爬回去了。

彼時明月高懸於夜空,自上而下俯瞰京城,所有人都沐浴在月光之下。

那時,李現之的朋友們三三兩兩的結伴離開,李現之擰著眉回了李府,李府內,李摘星還在琢磨著明日要幹的壞事,時雨回了康佳王府,洗漱過後上床休息,趙萬琴回了趙府,一晚上激動的沒睡著覺。

而此時,陸無為已經換了一套尋常的衣裳,從公子苑出來了。

他今日開了一個包廂,賺夠了三個晚上的銀錢,那龜公想來也不會再挑他的麻煩——公子苑的小倌們若是每晚賺錢少了,都會挨龜公的打,清倌人也是如此,誰賺得多,就能吃上些好的,安安穩穩的睡一覺,多分一些錢。

別看公子苑的銀錢高,但分到他們這些小倌手上的卻極少,今日時雨包廂花了一千兩,但實際上,分到陸無為手裏隻有幾十兩,現在陸無為還拿不到,得月底才能拿到,還有可能被龜公以各種理由扣下。

在這種壓迫的地方裏生活,許多小倌之前的氣氛都劍拔弩張,搶客人搶的很嚴重,內部還會爭鬥不休,別看這裏看起來是個處處充滿歡聲笑語、酒水燈宴的地方,有的時候,竟比北典府司的牢獄還要髒腳。

因為都是下九流的人,所以什麽手段都有,他們不一定聰明,但一定夠髒,夠狠,夠自私,常常因為一點銀子而幹出來匪夷所思的事情,讓人懷疑他們的腦子裏是不是隻有那些作嘔的爭鬥。

打個比方,陸無為曾瞧見過,幾個小倌將一個小倌堵在席間欺負,故意在其身上撒上狗尿羞辱,他們也並非是與那小倌有仇,隻是喜歡淩弱而已,亦或者是發泄自己在旁人身上受到的委屈,總之便是強者欺負弱者,弱者欺負更弱者,被欺辱的小倌貌醜,沒什麽客人,龜公都懶得管,隻當看笑話似的瞧著。

這種氛圍,處處透著底層人就該死的意味,越是下層,折磨人的手段越花樣百出,再好的人被丟進來,都會被這裏染上一層髒色同化。

陸無為來公子苑待了幾日,瞧見的不少,想起來便覺得惡心,所以也懶得過多應付,左右天色也暗了,他便先回了他的住處。

他住在城外的一個小村落裏,以他的輕功,奔回去要三刻鍾——他其實可以在城外居住個房院,但是他離不開那個村子。

準確的說,是他的老父離不開。

他進公子苑的身世是真的,並未作假,他以前真的是走鏢的,也是真的老父重病,需要贍養。

他生來便是孤兒,被丟在林間,後來被他老父撿到,在山野間長大,他幼時,在鏢局認了一個師父,師父傳授他武義,引他入鏢局,他便去走鏢,後來一次走鏢路上出了意外,鏢丟了,師父也死了,且還結識了一位錦衣衛的大人,對方見他功夫不錯,便引他入了錦衣衛。

因著剛入錦衣衛,隻夠給老父看病,手裏沒有多餘的銀錢,他沒有錢租賃宅院,也無法雇傭人來照顧他老父,所以隻能給左鄰右舍一些銀錢,請他們來為他父搭把手,他自己偶爾跑回去看一眼。

夜色之下,藏藍色武袍、肩背挺拔的男子在月下與樹影間狂奔,一路奔回到他的家中去。

夜深人靜,村莊也像是在夜色中睡著了一般,陸無為沒有驚動村裏的狗,悄無聲息的落回到了他的家中。

他的家頗為破敗,在村頭最後一戶,院牆低矮,房屋破敗,但勝在收拾的整潔,他一路進去,便聽見了老父躺在屋內炕上睡覺時的沉沉呼吸聲。

房屋分三間,進門便是個廚房,左間是老父的,右間是他的,他悄無聲息的走入左間,瞧見老父睡得正香——老父已病入膏肓,像是燒到底的蠟燭,隻餘一點蠶豆般大小的火光,不知何時會熄滅。

陸無為靜靜地站立了片刻後,從兜裏取出最近攢下來的一些銀錢,放到了老父的枕頭邊上,然後悄無聲息的退出去,回到了右間。

右間屋舍也小,但是能讓陸無為徹底放鬆下來的地方,他入了床間,卷著薄被,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一睡,他卻沒有如往常一樣一夜到天亮。

他做了個夢。

他又回到了那公子苑的包廂之中,又見到了時雨,但卻並不是他在舞劍,而是時雨在為他獻舞。

水袖飄動輕舞,紗帳曖昧彌漫,赤燈的顏色如上好的紅糖水般映在時雨的身上。

纖細的姑娘脆生生的,若新生的菱角,穿著薄薄的紗衣,舞動時露出羊脂玉色的手臂,周身都繞著一股清甜荷香,麵色潮紅的倒在他懷裏,烏雲發鬢纏繞在他的肩上,抬眸間,杏眼中滿是沉醉媚色,似是——

“咯咯咯”一聲雞鳴,驟然將陸無為從春.夢中驚醒,他一翻身,便頓覺褻褲黏膩,不由得麵色微漲。

這都什麽夢!

在公子苑那種地方待久了,他竟也想這些**.色的東西!

分明周遭沒有人看見,但陸無為還是有一種莫名的惱羞之意。

他怎能去想一個已經有未婚夫、還夜逛公子苑的女子呢?

陸無為心中都升騰出了幾分煩躁。

他生來頗有一副傲骨,旁人的東西再好,他也不屑沾染,誰能料到今日竟——

陸無為捏了捏眉心。

等到明日,他便找機會去偷全證據,徹查清楚過後,便引錦衣衛來封了這公子苑,他便再也不會瞧見那個女人了。

他轉而往窗外一看,已是金雞報曉,天邊泛起了魚肚白。

老父身子不好,還要一段時間才能醒來,陸無為沒有驚動老父,自己去灶前做了些早膳,然後便又回了公子苑裏。

彼時,正是辰時。

整個大奉都在晨曦中醒來,金輝自青山後緩緩升起,街巷間樓簷下人聲鼎沸摩肩接踵,微風過院牆,陽光穿過雕花纏枝的木窗,打過床榻梨花木隔斷與浮金紗帳,暖烘烘的將時雨從床榻間喚醒。

她一醒來,便聽見外間內的丫鬟嘰嘰喳喳的聲音。

“且快讓開,我要去尋大姑娘!”

外頭叫嚷著的是竹葉的聲音。

竹葉,便是時雨的大丫鬟,之前時雨剛剛重生醒來時,一直在時雨耳旁念叨“李公子”的那個丫鬟。

聽見竹葉的聲音,時雨驟然清醒過來了。

她以前最為偏寵這個竹葉,因為竹葉總是會說些她愛聽的話,比如她在李現之那裏受委屈了,竹葉就哄著她低頭,她與李現之吵架了,竹葉就告訴她該給李現之賠禮。

“夫為妻綱,李公子那樣的端正公子,就喜歡聽話的姑娘。”這是竹葉當時學給時雨聽的,時雨聽得多了,心中便也信了幾分。

但是後來,時雨落魄成了假千金之後,被趕出府門的時候,竹葉便在背後和別的丫鬟嘲笑她,一臉譏誚的說道:“那假郡主可笨了,我說什麽都信,怎麽忽悠她,她都真的做!”

時雨之前剛重生那天,隻來得及整理自己的思路,沒來得及收拾她,現在一聽到她的聲音,時雨想起來這件事,人都氣清醒了。

此時,廂房外的竹葉正要往廂房內闖。

“郡主尚未醒來呢。”其他守著門的丫鬟道:“莫要驚了郡主。”

“我才不會驚了郡主呢!我有天大的事情要跟郡主說,耽誤了郡主的事情,你擔待的起嗎?”竹葉趾高氣昂的說道。

門外守著門的丫鬟知曉時雨偏寵她,一時間不敢攔,竹葉闖進廂房裏之後,也不管時雨在不在休憩,而是高聲呼叫道:“郡主,快醒醒,大好事來了!”

竹葉高呼的時候,便瞧見時雨正從榻間坐起來。

時雨生了一張清雅秀麗的臉,因著心思單純的緣故,平日裏有什麽情緒都會掛在臉上,若是高興,便是笑顏如花,眉目舒展,若是落寞,便會神色懨懨,眉眼低垂。

但今日,竹葉卻瞧見時雨麵上冷然,瞧不出什麽表情。

竹葉轉念一想,估摸著還在和李公子鬥氣吧?

昨日李公子辦生辰宴,郡主都沒去呢,肯定是這口氣出不去,若是她將這個剛得來的好消息告知給郡主,郡主一定會高興的賞賜給她東西的。

她每次把時雨說開心了,時雨都會給她賞賜,有時候是隨手拔下來一根簪子,有時候是一個手鐲,時雨隨手的賞賜,夠她吃上好久。

所以竹葉現在一邊說,一邊已經在打量時雨的首飾了。

“郡主!您不知道,方才李府來人啦!是李現之的小廝親自跑來的,給您送了上好的綢緞,說是李夫人送您的,但那小廝偷偷和我透露,說這是李公子給您的!”

竹葉說到此處時,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恰到好處的豔羨:“李公子待您真好,肯定是因為這幾日一直沒見您,所以心生思念了吧?”

一念至此,竹葉又說道:“郡主,按奴婢瞧,您該去李府走動走動啦!未婚夫妻倆,哪有隔夜仇呢?我們做女子的,便是要賢良一些,李公子那樣好的夫郎,您且要仔細才是!否則不知道叫那個小娘子拐去了呢!”

時雨看著竹葉誇誇而談,滿臉都是“我是為你好”的模樣,隻覺得有些譏誚。

她原先以為竹葉服飾她多年,是真心願意跟隨她的丫鬟,但現在看來,竹葉不過是當她一麵,背她一麵而已。

有些人頂著兩張臉,而她又太過蠢笨,不死上一次,真的看不清。

而竹葉還再說,眼底裏是滿滿的狡猾與算計。

大概,竹葉現在就覺得她自己很聰明吧?雖然是一個丫鬟又怎麽樣,但我憑著這三寸不爛之舌,就能把一個郡主哄的找不到北,誰能有我厲害呢?

有可能,竹葉也在心裏笑話她,一個郡主,還不是被她的幾句話,被一個男人弄得頭昏腦漲!

“郡主?”竹葉說了半晌,發覺時雨依舊靠在床榻間,沒有動作,隻目光冷淡的望著她,讓竹葉有些詫異,她揚眉問道:“郡主,您還不起來梳洗嗎?”

以往若是李府那邊給個台階下,郡主肯定高高興興起來過去了,但今日,郡主卻一直未曾動作,也不答話,隻如最開始一般,冷淡的瞧著她。

廂房內的氣氛漸漸冷凝,竹葉自也瞧出來不對,她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收斂下,隱隱露出了幾分惶恐,又擠出來一絲假笑來,小聲道:“郡主?這是怎的了,您不打算去了嗎?”

“我何曾說過要去?”時雨冷然從塌上起身,衝門外外間道:“玉蘭!”

原本站在外間守門的丫鬟便快步走進來,這位是時雨的另一位大丫鬟,名叫玉蘭,比竹葉老實本分一些,隻安靜伺候,不惹是生非。

“奴婢見過郡主。”

與被時雨寵信而驕縱過頭、進門不行禮的竹葉不同,玉蘭安靜聽話,低著頭進來俯身行禮:“郡主有何吩咐?”

“未經我的允許,私放丫鬟入內門,罰半月月錢。”時雨道。

玉蘭低頭稱“是”,這確實是她的過錯。

而一旁的竹葉都聽愣住了,以往她也有過這種不合規矩的舉動,但郡主從未責罰過奴婢們,郡主是個脾氣很好的人,以往明明都不計較的,今日為何突然計較起來,而且還罰了玉蘭。

一個無辜的玉蘭都會受到責罰,那闖進來的竹葉本人呢?

竹葉才驚恐的看向時雨,便聽見時雨道:“竹葉,私闖我的廂房,削大丫鬟的位置,放回到管事院裏去,由管家重新安置。”

竹葉聞言,眼前便是一黑。

府內丫鬟也是分等級的,管事院裏的都是最下等的院外灑掃丫鬟、點燈丫鬟、雜事丫鬟,做的活兒多又辛苦,而郡主院兒裏的丫鬟又分三等,大丫鬟,小丫鬟和粗使丫鬟,先不說月俸,單說待遇就天差地別,郡主的大丫鬟比外頭尋常富貴人家的小姐吃穿的都好,見得貴人都多,例如時雨的一個手鐲,都夠外麵的人吃一年。

從被郡主寵愛的大丫鬟變成了管事院的最下等丫鬟,竹葉哪裏受得了啊!

“郡主!奴婢做錯了什麽啊?”竹葉痛哭流涕:“奴婢都是為了郡主好!”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外麵的粗使嬤嬤已經快步走進來,將竹葉給提走了,竹葉尖叫著喊:“郡主,奴婢這麽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奴婢真心為您好的,您就算不想聽,看在奴婢伺候您這麽多年的份上,也不要把奴婢趕出去,郡主——”

說話間,一個嬤嬤用寬厚的手掌堵了她的嘴,拖著人出去了。

這一拖,估計以後竹葉這輩子也回不了郡主的院兒裏了。

一旁的玉蘭瞧著,麵上沒什麽情緒,心下反倒有些痛快。

她們勤勤懇懇伺候郡主,從未有過半點逾越,而這個竹葉,總是仗著花言巧語哄郡主開心、換取各種好處,狗仗人勢小人得誌欺負他們,那現在,竹葉自然也要承受郡主不開心時候的怒火,她們這種老老實實做事的人一點都不怕。

“玉蘭。”這時,郡主又發話了,玉蘭趕忙低頭道:“奴婢在。”

“去將李府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去。”時雨道:“再叫人套一輛馬車,準備去馬球場,現在給我梳妝。”

她昨日答應了趙萬琴,要去給趙萬琴撐場子呢。

聽到“將李府的東西原封不動的送回去”這句話時,心中也跟著略有些詫異,但不敢表現出來,隻敢俯身低頭,道:“是,奴婢這便安排。”

把竹葉趕走了,時雨心裏都爽利了不少,她給自己挑了一個濃湖綠搭奶酒白的騎馬裝,發鬢簡單的束了一個高馬尾,上以騎馬裝同色的青綢為束,青綢垂下來一部分,與墨色柔順的發絲混在一起,襯的那張臉如羊脂玉一般柔潤純白,分外好看。

她像是一截春意盎然的青枝,高高伸著枝丫,迎著雨露與陽光野蠻生長,誰都別想摁下她,逼她低頭。

待到她收拾妥當後,便出了郡主府。

之前趙萬琴跟她說的是兵部尚書許家的馬球場。

這馬球場占地極廣,一共分為四個場,四個場內都有長亭廊簷,可供人休息、觀看馬球場比賽,還有專門的仿的蘇州園林建造的客棧膳堂,供給來玩兒的貴客們居住。

打馬球在京中貴圈裏十分盛行,這馬球場又是最好的,所以大家打馬球都會約在這個地方,趙萬琴以前就總約在這裏跟時雨打球,所以時雨對這個馬球場十分熟悉。

因著京中內城禁止縱馬而行,違者若是平民會被兵馬司抓走,若是官員會被言官抨擊,若是官員家屬,則一並抨擊官員,除非是有要務在身的官,或者是狀元郎打馬遊街的人才能騎馬,所以京中人家的馬多用來套馬車,其餘時候甚少騎馬,這就導致一些人沒有在府邸裏養自己的馬。

所以馬球場也負責養馬,許多公子姑娘們可以在馬球場內挑選一匹自己喜歡的馬,付些銀錢,交由這裏的馬奴侍弄。

時雨與趙萬琴、李摘星的馬也都在這裏,她們的馬還都是同一品種,因為並沒有日夜伺候,所以她們看不出自己的馬和別人的馬有多少區別,隻有在馬脖子上掛著不同的家徽,能讓她們分辨出誰是誰的馬。

馬廄之中是有一個馬奴負責專門看管的,但是也並不會多認真,一些貴女們若是要看別人的馬,給些賞錢,他們也不會拒絕。

趙萬琴和李摘星約定好了,要在午後比賽,所以時雨與趙萬琴約定的是巳時過半再來,但是她自己今日提前來了,直接辰時便到了。

此時的馬球場沒什麽人,時雨獨自一人先牽出她的馬在馬廄附近走來走去,走了大半個時辰,快到了巳時初的時候,遠遠瞧見有一位馬奴鬼鬼祟祟的進了馬廄裏。

她隻當瞧不見,繼續在馬廄附近騎馬溜圈。

她們這些貴女們進馬場,想打馬球可以下場,不想打馬球也可以找個安靜地地方騎著馬走一走,那些下麵的馬奴也不會上來打擾她們。

所以馬奴很自然的沒有管時雨,他也想不到,自己要偷偷做的事情,怎麽會被別人知道呢?所以他放心的進去了。

時雨也當做沒瞧見這個馬奴。

馬球場的草坪都經過修剪,地麵也被特意填平,遠處種植著高大的樹木,再遠是青山白雲,近處是嫩綠的草尖,空氣中都泛著淡淡的草木清香。

待到片刻之後,那馬奴又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馬廄。

時雨這才慢悠悠的進了馬廄裏。

那位負責看守馬廄的馬奴得了時雨二兩銀子賞錢,便遠遠走開了,時雨一個人去瞧了趙萬琴的馬。

趙萬琴的馬的石槽裏多了很多新鮮的草,是剛被放進去的。

時雨安靜地等著趙萬琴的馬吃完了草,然後將趙萬琴的馬與李摘星的馬互換了,連帶著馬上的家徽和馬兒毛發的發辮她都換了,最後,她才出了馬廄裏。

時雨走出馬廄,沒走出多遠,便遇見趙萬琴和李摘星了。

趙萬琴帶著一幫姑娘,李摘星帶著一幫姑娘,兩夥人都是殺氣騰騰的樣子。

李摘星帶著的人遠遠瞧見了時雨,便與李摘星道:“李二,那不是你那未來嫂嫂麽?你請她來給你助陣了嗎?”

“什麽來給我助陣?”李摘星擰眉道:“我沒請她,估摸著是趙萬琴請的,你們不知道,趙萬琴跟時雨是好友。”

也因此,李摘星一直看時雨不順眼。

李摘星和她的朋友說話間,趙萬琴已經快步走向時雨,一邊走一邊和李摘星說道:“李二姑娘,我可請了大將來,一會兒你輸了,記得你答應我的話!”

“那可就不好了,我聽聞這位安平郡主馬球打的可好了!”李摘星身後有姑娘擔憂道:“若是她助陣,咱們就危險了。”

李摘星遲疑了一瞬,但並不是因為時雨馬球打得好,而是因為她和趙萬琴作賭,她太想贏。

她為了贏,買通了小廝,給趙萬琴馬下藥了,她怕馬瘋起來傷到時雨,雖說她不喜歡時雨,但是好歹時雨和他哥有婚約,萬一牽扯到她哥可怎麽辦?

一念至此,她便一抬下頜,道:“放心吧,我有法子讓時雨不敢上場。”

幾個對話間,李摘星也快步,與趙萬琴一起走向時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