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五足鼎立之後,那久違的熟悉感覺又一次席卷而來。

體內出現黑洞,然後所有的力量被席卷而去,然後是靈魂、精神、最後是一切感覺和生命。當最終已瀕臨死亡的時候,內丹則成。而後他需要將自己以往所學盡數再練一遍,當修為與之前等之際,便可打破內丹。無死無生,不破不立。經曆一番生死,則修為大成。

郭笑雨重修逆五行的同時亦潛運起《藏念心訣》讓自己無知無覺,無欲無念。

眾人在為郭笑雨灌注修為之後便各自找地方調息去了。隻有子月非一人守在五足鼎立旁邊。或許是她一心惦記鼎中的郭笑雨,不知不覺之間天已經黑了下來……

正當眾人各自準備休息的時候,竟自後山傳來陣陣鬼哭狼航之聲,直叫的人心神不寧。子月非猛然驚醒,便直奔後山而去,無奈她白天時消耗過多,此刻即使想要快跑幾步卻也辦不到。等到了後山之時,那一幕著實可說讓他終身難忘!

無數鬼差已爬滿了整個山頭,無數屍體已橫布遍地。

古之天才懸浮在萬妖泉口好像特意在等子月非趕來。

“是不是很驚訝?”古之天才指著那遍地的鬼差笑著說道:“其實也沒什麽,我隻是解開了無空無名加之在閻羅身上的封印,然後問他借了這十萬鬼差出來。既然那小子不在,這點小小禮物,你就替他收下吧。”啪的一個響指,他又消失不見。

他是古之天才,他若想殺死這裏的人根本不用一招。但他為何遲遲不肯出手,難道他就如此的享受這貓抓老鼠的遊戲嗎?

此刻山下雖然匯聚著十萬強兵,但這十萬鬼差卻更是難纏,人間的兵器根本無法斬殺鬼魂,而鬼魂卻能殺死人的魂。十萬強兵自山腳向上攻去,鬼差們則從山上如蛆蟲一般朝山下爬去。強兵遇到鬼差,大戰一觸即發,但結局卻早已注定。

山頂上那些人實力雖強,但遇到鬼差卻沒有絲毫辦法。眼中眾人陷入苦戰,子月非登高一呼:“大家不要硬拚,隻要太陽出來這些鬼差便不能留在人間。”她這聲音高亢,直傳到山腳下方。所有人聽得明白,當即四散開來,將鬼差引到各處,有些聰明人物更是舉起了火把。用火自然不能傷到鬼差卻能將其逼退。

見此法可行,眾人亦各自舉起火把。十萬支熊熊燃燒的火把,將這昆侖山映得恍若白晝。而當眾人鬆了口氣,以為終於得機喘息之時,老天竟不適時的下起雨來。暴雨傾盆,瞬間熄滅了所有火把,剛剛安靜下來的鬼差又活躍起來,眾人又陷入苦戰之中。

“呀!”也不知是誰在山頂大呼一聲,下一瞬竟有無數手臂破土而出。手臂支撐著殘破的身體自土中爬了出來,這身體搖搖晃晃地朝著那鬼差迎了上去。隻見一士兵出手,竟一拳轟碎了一個鬼差,而那鬼差居然並未複原!

眾人正字詫異,均暗暗納罕:“為何我傷不到這鬼差,土塊聚成的人卻可以?”

隻是眾人不知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方才那在山頂上大喝一聲的人——木白!

這正是他自己郭笑雨處學來的《土奔咒》中最難學的一招:百鬼夜行!

活人傷不到鬼差,但這土石之中卻是周圍孤魂。

他上次使出這一招的時候是為了向郭笑雨拜師屠殺妖獸,所召喚亦不過百十隻鬼卒。但這一次拚盡全力,召喚出的鬼卒近乎萬隻。此刻隻見他站在山頂,消瘦身形已搖搖欲墜,口鼻之中已滲出血來。那數萬鬼卒雖不需他來操縱,但卻需要他以真靈維持那鬼卒身體,否則土石瓦解,這些孤魂亦會隨之消亡,再想聚起便是難上加難。

隻是木白畢竟修為有限,強撐了不足半個時辰,口中竟噴出一口鮮血。大喊一聲:“師父,弟子盡力了!”便頹然倒在地上。上萬鬼卒於同時分崩瓦解。數萬孤魂化作一道流光消散半空。眾人心知鬼差即將再度撲來,已各自握緊兵刃,運轉法訣。盡管他們知道無法殺死這鬼魂,但隻要將其擊碎,修複仍需得片刻。而且方才木白那一招雖撐了不過半個時辰,卻仍毀了近三成的鬼差。

而當鬼差撲至麵前,眾人已準備迎敵之際,天空中竟劈下一道赤紅色閃電!

閃電正劈在山頂,碎成無數流光,流光射在鬼差身上,鬼差竟硬聲而滅。眾人仍自詫異之時,已有三百多人衝至自己麵前。隻見這些人運轉法訣,真靈激射,竟可以傷到這鬼差。眾人不解其意,卻均恨不得能曉此法,亦可上陣殺敵,似這般隻能站在旁邊幹看卻著實的讓人焦急難受。

紅色閃電仍不斷自半空劈落,那三百人亦勢如破竹般向上一路拚殺,三百人竟將十萬鬼差生生逼退回去。最後一道紅色閃電劈落,餘下的鬼差亦灰飛煙滅。這時候暴雨已停,天竟也亮了……

經過半日休整,眾人總算恢複了精神。昨夜雖然出手機會不多,最後的勝利亦和自己沒有太大關係,但畢竟是一夜未睡,又提心吊膽的淋了一夜的雨。也對虧了白夢兒機靈,拿來幾根草做樣本,讓眾人瞧清楚然後自己去采藥,采藥回來自己煮了來喝,便能驅毒清火,免得害上風寒。否則光是給這十萬人煎藥便能將白夢兒累趴下。而這整整一個上午,白夢兒護理的不過一人,便是昨夜拚了性命擋下那十萬鬼差的木白。或許是虛耗太多,白夢兒連著給他喂了七八種藥卻都不見他醒過來。

過了正午,眾人吃過午飯又均是精神抖擻,計算傷亡才知道昨夜已有兩千多名弟兄於昨夜死於鬼差之手。而直到這時他們也才知道,原來昨夜救了自己性命的居然是無空無名門下徒眾,而他們所用的則是一種被稱作“屠魂之術”的法咒。

正當眾人整裝之際,無空無名竟出現在眾人麵前。這些人中多半與無空無名均有舊怨,這時候更是仇人見麵,分外眼紅。無空無名自己亦知道這一點,未等眾人開口便高聲說道:“在下無空無名,與諸位之中多數人都有過些恩怨。但這一次請大家務必同仇敵愾,聯手對付古之天才以及萬妖泉中的異獸!隻待此事平息,我無空無名願意負荊請罪,任由諸位處置!”

“誰知道你這話是不是真的!”人群中也不知哪個大膽的高喊了一聲。

這話本就無法回答,即便是立下契約,對於無空無名這樣的人來說,毀約亦不算什麽。正當兩旁僵持之間,子月非卻走了上來,高呼道:“我信他!”這一句話,引來眾人一片嘩然。但既然子月非都說出這樣的話,誰還敢有異議?

無空無名低聲說道:“多謝。”

子月非卻道:“不必謝我,我並不信你。我幫你是因為他信你。”這個他,自然是郭笑雨。

無空無名四下找了找,卻問道:“郭笑雨呢?”

子月非道:“去修行了。”又朝人群看了一眼。

無空無名心領神會,又朗聲說道:“昨夜那十萬鬼差今夜定然會再來進犯,現下當務之急,便是大家先學會這屠魂之術,以免再遇鬼差時束手無策。”他那三百收下已在這時將錄有屠魂之術的卷軸分發到眾人手中。十萬卷卷軸,堆起來足有山那麽高,真不知道這三百人是怎麽將其背過來的。

眾人拿來卷軸便開始各自研習,這法訣並不深奧,一看就明,而且不與各門各派的任何一種法訣相互衝突。不到晚飯之前,眾人便均已掌握了這屠魂之術的要訣。盡管不能如郭笑雨一般將這屠魂之術用到活人身上,但用來對付鬼差卻是綽綽有餘。

吃罷晚飯,眾人已是嚴陣以待。

天色漸暗,眾人心中已開始有些緊張。雖說學了屠魂之術,但這法子是否靈光卻還是未知之數。

直到最後一抹光明被夜色吞沒,昆侖山上又陷入一片黑暗。眾人又都點起火把,一為照明,一為壯膽。

但是等了足足一個時辰,卻仍不見有絲毫動靜。

又過了半個時辰,還是沒有動靜,有些人已撐不住,居然倒在地上睡著了。雖說天已入秋,大地枯寒,但對於這些人來說根本不算什麽。有一人躺下便有人跟著躺下,轉眼間這密密麻麻的十萬人便鋪滿了半座昆侖山。

無空無名長出了口氣,說道:“看來他們是真的累了。”

子月非亦道“若是今夜能睡個安穩覺也算是好事。”說完話卻又看了一眼無空無名,她似不解自己怎麽會給這個人好臉看,又哼了一聲便轉身離去。

無空無名聳了下肩膀,躍上一株大樹便倚在樹幹上休息了。

這一夜,似是無事。

可是到了第二天早晨,當這些人都睜開雙眼的時候,眾人眼中顯示出來的竟是無比的驚恐,相互問對方,昨夜夢到了什麽。但得到的結果竟是相同。

十萬個人,做了同一個夢!

夢中他們遇到了十萬鬼差,可他們學到的屠魂之術竟不靈光。鬼差衝上來廝殺,但他們卻無能為力,在夢中他們隻看到自己最後還孤零零的站在戰場,十萬鬼差正朝自己撲來。在絕望與恐懼中,他們的夢終於被驚醒。

眾人尚驚魂未定,卻隻覺腳下一震顫抖,那竟是山頂上奔跑而下的妖獸的腳步!

妖獸奔騰而下,盡皆狀似犀牛,但卻要比普通犀牛大上兩倍。數目足有幾千頭之眾。幾千對十萬,這歲算不得多,但妖獸之凶狠又豈能僅以數量估算其實力。

眼見妖獸襲來,莫聞、莫問身為伏魔者自然首當其中,衝入獸群之中,莫悲亦緊隨其後。

莫問一雙鐵拳,一擊便能轟到一頭妖獸,莫聞已紅綾配合血絲手中,妖獸更是成片的倒下。莫悲善使長劍,遊龍一般與獸群之中穿梭。所過之處亦無活口留下。但是,他們再強亦不過隻有三個人,而妖獸則千倍於他們。

眾人對望一眼,亦各自衝殺上去,妖獸不同鬼差,他們的刀劍能切切實實的砍下去。隻是這些人本就分數各大門派,實力之間懸殊有別,與妖獸甫一接觸高下之數便已判別。有人能一劍砍下妖獸的腦袋,有人卻被妖獸一腦袋撞飛。

一場廝殺之後,幾千頭犀牛怪終於被全數殲滅,眾人亦已是精疲力竭。可眾人還未來得及喘一口氣,山上竟又傳來嘶嘶之聲。定睛觀瞧,那竟是無數蛇蟲毒物正朝山下爬來。這些毒物雖然個頭不大,但卻全身是毒,漫說是被其咬到,便是被其體內的毒血濺到都必定侵皮蝕骨。

“你們退下!”巫梨五人衝到眾人身前,根本不需言語便能心領神會。

馬雲兒在眾人前麵豎起一道土石屏障,將妖獸隔離開來。郭天翁則在土中伸到對麵無數藤蔓,嚴焱借助藤蔓送過火焰,隻聽土牆對麵刺啦之聲不絕傳來,那正是妖獸被火燒熟時發出的聲音。

大火自正午一直燒到黃昏才終於熄滅。馬雲兒順勢推倒土牆,便算是將那些毒蟲的屍體掩埋。當眾人各自收斂好自己同伴的屍首時,黃昏已過,又至深夜。這裏的人都已經很累,累的忘記了昨夜的噩夢,可當眾人昏昏睡去之後,那噩夢竟又來了……

“啊!”也不知是誰驚呼了一聲,倏地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呼吸著外麵的空氣,看那表情就好像方才經曆了這世上最可怕的事情一樣。

有一個人醒來便跟著有一片的人醒了過來,但這些的眼中除了驚恐之外,居然還有些猜疑,極防備的看向身邊的人,卻又有意和彼此拉開距離,好像生怕對方身上有刺,會傷到自己一般。

原來今夜的夢與昨夜稍有不同,雖然在夢中他們同樣遇到了那十萬鬼差,但今夜他們的“屠魂之術”卻靈光了起來。但是當十萬鬼差被盡數誅滅之後,那些同伴竟然轉身圍向自己,然後用刀用劍,甚至用指甲用牙齒將自己一塊一塊的分割,然後吞下肚子,他們可以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腸子被拉出體外,看到自己的心肝被同伴分而食之……

然而這一次他們卻無法按照自己的意誌醒過來,當自己被吃光,但意識卻還留在夢中,然後看到這些所謂同伴去分食旁人的屍體,一個一個的吹下去,吃到最後隻剩下一個人,這人原來還是自己,而自己,正在吃著自己,扯下自己的皮肉,塞進自己的嘴裏,然後……

“你,都看到了什麽?”有一個人問向身旁幾乎和他同樣表情的同伴。

那人看了他一眼,隻說道:“和你一樣。”

先前那人又道:“你,不會真的吃了我吧。”

那人卻道:“你不會真的吃了我吧。”

“你們都不會吃了對方!”子月非站在人群中振臂高呼,原來她也做了和旁人相同的夢,“這是夢,也是幻術。但大家不必害怕,有我在,一定能找出解決這夢境的辦法!”她是天下第一的幻術高手,任何幻術她都能找到破解之法,但是……

“你要多久才能破解這幻術,難道我們一直不睡了嗎?”人群有人高呼。

子月非循聲望去,說話那人她卻認得,那人名叫南宮北,不屬於任何門派,但一身烈焰焚天的實力卻著實讓人畏懼。而能將這樣的人請來,則多虧了同樣主修火相一脈的嚴焱。這兩人自來素有交情,若沒有嚴焱從旁指點,他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成就。他來這裏純粹是為了還嚴焱這個人情,但主修火相的人難免性格火爆,加上那通天實力,目中無人早已成了他的習慣。這時不給子月非麵子亦屬正常,隻是他所問,卻亦是旁人所擔心的。

子月非正要說話,無空無名卻攔在她麵前,朗聲說道:“這位兄弟,雖說這‘魅心惑心’的幻術著實厲害,但諸位隻管放心去睡,我保證諸位再不會為夢境所擾。”

“你的話可信嗎?”又有一人起身問道,這人名叫龍醜,但其實並不醜。實力不在南宮北之下,手中一把長劍修為,便是雲中客都有所不及。

無空無名朗聲道:“在下願以性命擔保,諸位今日若有一人再發惡夢,盡管來此地取我首級。十萬大軍,難道還對付不了我一個無空無名嗎?”

眾人對望一眼,心中才終於平複過來。看了看天,原來他們方才那一覺他們才睡了不到兩個時辰。剛鬆了一口氣,困意又席卷而來。眾人嘟嘟囔囔的說了幾句,便又各自躺下去睡了,無空無名卻守在旁邊,其實他根本想不出對策來,卻能將幻術眾人的夢境引到自己的意念之中,隻要他不睡,眾人便不會發夢。

但就如南宮北所言,難道他能夜夜不睡嗎?

或許,他也隻能希望子月非可以快點找到解決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