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夏西北之境名為雍州,幅員遼闊,梯田層疊,群山環繞。
林溪之下,有人挽著褲腳頭戴蓑笠涉水而來,左手手裏提著兩尾兩斤多的大魚,腰間的小簍子裏還有許多小魚,右手將魚竿拿著搭在肩上。
這是一個蓑笠翁、釣魚人。
漁翁走過林溪,沿著小道走進了一個小鎮之中。
小鎮名為上柳鎮,鎮中民風淳樸,漁翁每走幾步便有人同他打招呼。
“沈大哥,又釣了這麽多魚啊!”
被叫做沈大哥的漁翁掀開蓑笠,露出了一張清俊的臉,隻是胡子太深,讓人不禁想,若他刮掉胡子後會是怎樣的一張臉。
漁翁一一點頭示意,然後繼續往前走,直到他走到了一家新修了一半的小木屋前,漁翁放下手中魚竿,正欲解下腰間魚簍,屋內出來一個約二十歲的女人。
女人頭戴紅巾,麵帶紅光,她看到漁翁的那刻高興地接過漁翁手裏的兩尾魚,道:“沈大哥,你終於回來了,二郎他回來了,你快進去吧。”
“曾二弟回來了,那好,這些魚剛好夠給他洗塵,弟妹,你去把他最喜歡吃的紅燒魚做來,我們哥倆好好吃一頓。”
“還有沈大哥你最喜歡的麻辣魚,你們先聊,我很快就做好。”
“好。”
女人的丈夫名叫曾慶,是個人高馬大的壯漢,為人憨厚,是個再樸實不過的人。
曾慶此番離家往雍州城而去,是為了賣掉手工魚簍,好替妻子采買孕期所需的物品的。
曾慶與妻子孟婉是少年夫妻,三年前曾有過一個孩子,可舊時貧苦,孟婉沒日沒夜勞作,以至於無法保住那個胎兒,那時孟婉正在地裏彎腰除草,突然感覺腹部劇痛,然後就有血一點一點從腿部流下,孟婉意識到了什麽,可她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孩子的生命流失,而她自己也九死一生,若非沈言剛好途至此處,發現了倒在地裏奄奄一息的孟婉,說不定孟婉早已經不在人世了。
這個被人尊稱為沈大哥的漁翁就是蕭北情的恩師,沈言。沈言同蕭北情別後自己一人踏上了九州旅途,本是準備將後半生都用在漂泊遊曆之上,卻因為曾慶夫婦之事停留在雍州。那時曾慶重病,孟婉一人撐起一家,若是旁人或許還有家族親眷看顧,但孟婉乃孤女,曾慶父母皆已亡故,雖然街坊鄰居都願意接濟他們,但時間久了,人情欠得太多,又無法可還,漸漸地兩人便婉拒他們的幫助。
若非突然生了大病沒錢醫治,吃普通藥草一直好不了,曾慶也不忍妻兒受苦,當他看到被沈言抱在懷中滿身是血的妻子時心痛如絞,這份痛苦想他終身都不願再經曆第二次。
沈言留了下來,後來街坊鄰居聞訊前來相幫,曾慶的病慢慢好了起來,孟婉也從鬼門關裏被救了回來,但曾慶夫婦都知道,最該感謝的人是沈言,沈言作為一個陌路之人,自己出錢替他們請來了太夫並為他們熬藥,對他們衣不解帶地照顧,做的遠比周邊人多太多,這份救命恩情是什麽都比不了的,所以後來,曾慶認了沈言做大哥。
沈言遊曆九州,本意是想憑自己微薄之力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人,他留在這個鎮裏不僅是因為曾家夫婦,還因他發現這個村裏多是老弱婦孺,經詢問,他才知道青壯之人除了進軍營當兵,剩下的大多都進城務工去了,留下來的都是沒有能力出去賺錢的人。
這個鎮裏的人原本世代耕地做農活,辛勤勞作之下也算自給自足,可近年來土地越發貧瘠,糧食交稅後已經不足以養活家人,所以才有大批青壯遠離家鄉,曾慶之所以未離家,是因為他沒有識過幾個字,沒辦法去陌生的地方發展,且家裏隻自己一脈單傳,自己走後祖宅就空了,他也放心不下孟婉,不放心她一人孤守在家中。
沈言所會的,這裏的居民一時半刻也學不了,沈言最後決定用簡單的方法助他們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