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政殿

“大人今夜就不要回去了,舜兒在偏殿為大人安排了寢居,大人留下同舜兒把酒夜談可好?”蕭舜道。

“陛下盛情,臣本不該推辭,然臣為了趕回來賀陛下登基,一路車馬勞頓,疲憊得很,眼下臣就有些支持不住了,恐怕不能同陛下夜談。”慎君夷道。

慎君夷此話明明有漏洞,需知連蕭舜自己都才剛回宮,慎君夷遠在揚州,怎麽可能是為了她特意趕回來的,然而蕭舜不知前事,隻大為感動慎君夷此番作為。她見慎君夷臉上果然疲憊之色盡顯,連忙勸說他去休息。

蕭舜自己一時片刻是休息不了的,宮裏太多事等著她,宮廷夜宴也馬上就要開始。

慎君夷得了蕭舜首肯,自顧自地去了偏殿休憩。

隻是縱然他萬般疲憊,他也不過是為了躲避同蕭舜的虛與委蛇,他快步離去,連敷衍的話也不想再多說一句。

慎君夷不知道自己從什麽時候開始,與蕭舜之間起了生疏,那人明明還是她,他卻覺得無比陌生。

慎君夷腦海裏浮現出蕭北情的影子,世人都說他死了,他難道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慎君夷欠下了武德帝的人情,曾經為了皇室正統的關係一心拉蕭北情下位,可當這一天終於來臨,他欠下的人情終於可以還完了,從此無官一身輕、天南海北四處遨遊時他卻覺得有什麽更重的東西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你怎麽就這麽死了呢,你這些年我所見的才華都是拿來喂狗吃的嗎?世間隻得這一個奇女子,可惜竟是身前死後都湮沒無音了。”

一聲歎息隨風而逝,這心底的話無人聽見,也再不會對人說起。

黑夜已至,然燈火通明。

宮廷夜宴已經開始。

攝政王杜尋與攝政公主蕭虞一左一右坐在了離蕭舜最近的地方。

蕭虞舉杯向蕭舜道:“皇姐,皇妹最後一次這樣稱呼你,日後就隻能稱你為陛下了。”

“皇妹哪裏話,你若還想稱我為皇姐,這天下也沒誰敢說你喊得不對。”蕭虞道。

“皇姐果然最寵我,皇姐可別再自稱我了,皇姐做了皇帝,該自稱朕了。”蕭虞道。

“多謝皇妹提醒,朕雖然當了皇帝,可朕絕不會忘了你同杜大人的從龍之功。”蕭舜又向在場所有文臣武將道,“日後朕就仰仗各位大臣同朕共同治理這有夏江山了。”

眾臣同時舉杯向新帝敬酒,杜尋卻突然道:“慎君夷去哪裏了,這麽重大的場合他也能缺席,難道是不想在尚書令的位置上坐了?”

杜尋的話瞬間打破了現場君臣和諧其樂融融的場麵。

眾臣其實一直都還沒有接受杜尋攝政王的身份,在他們眼裏,杜尋不過就是因他姐姐杜若清坐上皇後寶座才成了個國舅爺,逃不過外戚二字,若論本事,恐怕比不得在場多數文武官員。此番又因一道遺詔突然就成了攝政王,雖然他的身份比慎君夷高,但眾臣打心眼裏認為他是根本不配直呼慎君夷的名字的。

殿內一時之間闃然無聲落針可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