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陛下中了劇毒,一直未解,我走前他依然在昏迷。”許由賀道。

“那你是如何一個人做到這一切的?”百裏莫渝道,“你就不怕被杜尋察覺抓了起來,前功盡棄嗎?”

“自然是有人助我。”許由賀道。

“是誰?”百裏莫渝問道,“慎君夷?”

“不是。”許由賀搖頭道。

“不是慎君夷,那還能有誰?”百裏莫渝百思不得其解。

“是沈言。”許由賀道。

“沈言?”百裏莫渝更加困惑了,這是一號什麽人物?

許由賀看出了百裏莫渝的困惑,解釋道:“沈言乃前朝尚書令,是陛下的恩師。”

“前朝是哪朝?”百裏莫渝道。

“仁孝帝蕭肅年間,也就是有夏開國年間。”許由賀道,“沈言便是有夏第一代帝王在位時的尚書令。”

“這......”百裏莫渝難以置信,這年代也太久了,第一代的尚書令竟然會跟第四代的帝王扯上關係。

“那他現在在哪裏,陛下又在哪裏?”百裏莫渝道。

“不好意思,我現在不能告訴你。”許由賀滿臉歉意道,“陛下對我恩同再造,我不能讓他有受到任何危險的機會。”

許由賀說完又補充了一句道:“哎,許某不是不肯相信你,隻是多一個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險,而且你知道得越多,就越會成為眾矢之的,你......”

“我知道的,你不用說了,”百裏莫渝道,“我知道他還活著就行了。”

許由賀見百裏莫渝一臉釋然,甚至隱隱能察覺出他內心的喜悅,仿佛一塊大石落地,很是輕鬆,不由得奇怪。

這兩人什麽時候關係這麽好了?

看來陛下真是個好人,幫了自己,肯定也幫過他。

所以才能讓衣莫渝聽見陛下未死的消息後那麽高興。

許由賀越發肯定自己的想法,他覺得日後有必要去蕭北情麵前提一提,衣莫渝是真心希望他能回來的,給衣莫渝在蕭北情麵前刷個好感。

***

趙正和剛把蕭虞抓進大理寺,就被慎君夷給堵著了。

趙正和見慎君夷那麵無表情站他麵前的樣子就覺得瘮得慌。

而且慎君夷就擋著道老半天也不說一句話。

等了一會兒,趙正和實在受不住了,他將佩刀收攏貼身,預備從慎君夷邊上溜走。

他挪啊挪,一步,就差一步了。

錯身而過,好耶!

然而他還沒樂三秒。

“站住。”慎君夷冷淡的一句話,直接把趙正和給氣跳了。

趙正和回過頭,憋屈道:“我說慎大人,舜王爺,您哪兒待著不好,偏偏要來找老趙我啊?”

“你說呢?是你自己交代了,還是本王把你也關進大理寺,嚐嚐牢獄的滋味?”慎君夷道。

“你要我說什麽啊,我沒什麽可說的,我還有事,我要走了,王爺您自便。”趙正和說完又預備開溜。

然而慎君夷突然出手,拔出了他腰間的刀,橫在了他的麵前。

趙正和還是頭一次試過被自己的刀脅迫,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要說論武力值,拚力一試,這慎君夷不一定打得過他,但是這可是陛下的心尖寵,要是把他傷著隔著了,陛下回來豈不是要扒了我一層皮?

趙正和想想就可怕,還是算了吧。

於是趙正和乖乖地站著,一動不動,隻拿眼神示意慎君夷,您行行好,把刀放了吧。

“想走可以,告訴本王陛下在哪裏。”慎君夷道。

“陛下?陛下不就在宮裏嗎?”趙正和道。

“嗯?”慎君夷把刀逼近了幾分,一臉你再胡說我就一刀劃下去的神情。

“別,王爺您高抬貴手。”趙正和苦道。

“說。”慎君夷道。

趙正和見今日不說個子醜寅卯出來慎君夷是不會放人的了,於是他收起了玩笑的表情,一臉嚴肅道:“王爺,陛下真的已經崩逝了,你再如何威脅我,都沒用的。”

慎君夷聽完胸腔裏一股怒火噴湧而出,他用力拿刀一拍,直打得趙正和一身內傷出來,趙正和彎腰捂著胸膛,好半天回了魂道:“慎君夷你下手也太狠了吧,我都說了陛下已經不在了你怎麽就不信呢?”

慎君夷扔了刀,走之前道了句:“本王限你三日之內交代清楚陛下去向,不然本王便大刑伺候,看蕭北情到底會不會出來救你。”

趙正和捂著胸盯著慎君夷揚長而去,半晌才去彎腰撿起了自己的刀,然後腳步踉蹌地走了。

慎君夷本要回府,卻聽人道陛下在研政殿發了大火,於是他又去研政殿,但他到研政殿時又被人告知蕭舜去了昭和殿。

可當慎君夷趕往昭和殿時卻聽到裏麵似乎有鞭笞的聲音。

他聽了片刻,確定是有人在被鞭子抽打,於是他推門而入。

殿內之人聽見響動一下子就停了下來。

而蕭舜望見來人是慎君夷時萬分驚愕。

她像是做了什麽壞事的孩子一樣,在大人麵前極力遮掩道:“子譽,不是,我,是他出言頂撞朕,所以朕才抽他的。”

慎君夷往蕭舜身後看去,隻見一個太監手裏拿著鞭子,臉上鞭打他人的快意還沒有消去,他身旁還有一盆水,那水應該是鹽水,而衣莫渝被綁在架子上,被抽得渾身是血。

慎君夷兩步上前踢翻了水盆,奪過太監手裏的鞭子,一腳踹在那太監胸口上,直踹得他向後滑了一兩米。

昭和殿的宮人全部跪倒在地,現場一片死寂。

蕭舜被嚇壞了,她從來沒見過慎君夷發這麽大的火,緊張道:“子譽,你......”

慎君夷冷聲道:“送陛下回宮。”

連忙有人聽從指令請蕭舜上輦,而蕭舜起行後,慎君夷對昭和殿的人道:“惡奴慫恿陛下暴虐,拖下去,打三十大板,逐出宮廷。”

慎君夷看了一眼衣莫渝,並無任何動作,隻道:“給他叫太醫。”而後便跟著蕭舜一起回了研政殿。

慎君夷進了研政殿,殿內的宮人立時撤了個幹淨。

“陛下,您何時學會了用打人來消氣?”慎君夷道。

“子譽,你為何不信朕,真的是那個衣莫渝忤逆朕在前。”蕭舜道。

“可臣卻聽說先前陛下在研政殿就已經發過一通火。”慎君夷道。

“子譽,你這是在質疑朕嗎?”蕭舜道。

“陛下,臣作為陛下的老師,未曾盡到督導之責,是臣之過,臣自請罰俸三年,還望陛下允準。”慎君夷道。

“子譽你......”蕭舜十分生氣,卻又妥協道,“是朕錯了,朕不該把火撒到別人身上,你原諒朕好不好?”

“陛下這話該對衣莫渝說,而不是對臣。”慎君夷道。

“那朕給他賞賜一堆金銀美食燕窩補品,彌補他可好?”蕭舜道,“這樣你總能消氣了吧。”

慎君夷不置可否,隻道:“陛下,臣還要準備三司會審之事,就不同陛下多說了,臣告退。”

慎君夷待要走,蕭舜突然大聲道:“慎君夷,你有什麽事不能跟我說清楚,你現在心裏是不是就覺得我蕭舜是個惡人了,我討人厭煩,我不配得到你的愛?”

慎君夷停步,蕭舜再道:“你不公平,蕭北情他做什麽你都能容忍,我不過打個人,你就這樣對我,我難道就不該生氣嗎?蕭北情死了我不能找他,我偏就要找他的男寵撒氣,隻要是關於蕭北情的,我看著都不爽,我都要摧毀,我這樣說你還要把我怎樣?”

蕭舜一時激憤,說完了卻覺得後悔,她正想再說什麽彌補,卻聽慎君夷道:“在為君之事上,你的確比不上蕭北情。”

慎君夷說完徑自出了研政殿,留蕭舜一人歇斯底裏,腦海裏不斷回**著他的話。

慎府

莫顏隻暈了一炷香的時辰就醒了,可她醒來時已經不見剛剛進來那人。

她一驚,立馬看向囚牢,發現許由賀還在那裏,她捂著胸口大為鬆了一口氣道:“還好還好,你要是不見了,我們大人非得把我逐出慎府不可。”

許由賀笑出聲道:“就你這麽蠢,等下個人來我說不定真被劫走了,許某看來得跟你們大人商量商量,換個人來看守。”

“你還幸災樂禍?”莫顏指著許由賀一臉氣憤道,“你老實交代,剛剛那人是不是跟你一夥的,你們說了啥,有啥密謀,你是不是喊他來救你?”

“許某要是真想出去,我方才就已經出了這裏了。”許由賀道,“而且我為何要出去啊,我在這裏不就是等著你們大人幫我翻案,幫我把杜尋那廝繩之以法?”

“這才對嘛。你不想出去你早說啊,嚇得我。”莫顏道。

“哎,真蠢,我聽秦頌說你這人經常犯傻我還不信,現在信了。”許由賀道。

“什麽!”莫顏怒了,“秦頌那家夥這麽跟你說我的?氣死我了,看老子哪天不跑到梁州去把他揍一頓。”

許由賀笑得更厲害了。

昭和殿

百裏莫渝見完了許由賀,就急急忙忙地回了宮,但他沒想到扮作他留在昭和殿的青木此刻會成了這個模樣。

趙懷邕才給青木上完了藥百裏莫渝就回來了。

青木一身青紫的鞭痕,躺在**,疼得厲害,看見百裏莫渝,掙紮著起身。

“公子,你可回來了。”青木道。

“這是怎麽回事?”百裏莫渝道。

“別提了,蕭舜就是個瘋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跑到公子這裏來就一陣陰陽怪氣。”青木道。

“所以你這身傷是她打的?”百裏莫渝道。

“公子你不知道,蕭舜那瘋婆娘跑過來就問公子以前是如何伺候蕭北情的,還說......”青木似乎難以忍受,“總之汙言穢語,我沒給她好臉色她就把我綁起來一頓打。”

青木再道:“太可怕了公子,你不如出宮吧,今天還好屬下在,幫公子你擋了一次,要是下次她再來找茬兒,她這身份在這裏,公子可免不了要受氣啊。”

“是我對不住你,我不知會發生這種事,害你白白受了傷。”百裏莫渝愧疚道。

“怎麽能怪公子,屬下看那蕭舜真的心理扭曲得厲害,讓她繼續當這皇帝,還不知有多少人遭殃呢。”青木道,“屬下覺得這有夏江山是該換個像公子你一樣心善的人坐了。”

“說什麽胡話呢,蕭舜再不濟,也有那麽多人輔佐她,堂堂皇帝,哪兒有那麽容易下位,除非......”蕭北情能回來。

百裏莫渝回想今日同許由賀見麵所說的話,蕭北情果然沒有死,可他到底何時能回宮呢?

“公子?”青木看百裏莫渝在發呆,不由得疑惑。

“哦,沒什麽,你好好養傷,這段日子就別進宮了。”百裏莫渝道。

“屬下沒事的,屬下養兩天就又能幫公子做事了。”青木道。

“不必逞強,我這裏也沒什麽事讓你做的。”百裏莫渝道。

“好吧。”青木道。

“我們把妝換過來,你休息一夜,明日再出宮吧。”百裏莫渝道。

“公子,我來吧。”趙懷邕道。

七月十日,刑部、禦史台、大理寺三司會審。

由大理寺卿彥平鬆為主審,刑部尚書張笙同禦史大夫慎君夷為輔,共同審理杜尋一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