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不想和她們相處似的,我隻好追了出來,踩著高跟鞋走路很累。”

童煙仿佛完全沒注意她探究的神情,自顧自撫掌一笑:

“不過托你的福,看到了好精彩一出戲。”

“覃小姐想要的大作等到了,卻不是她想要的。”

她好似不經意地感慨一句,話落,目光灼灼地看向溫芷菡:“這幅畫可否賣給我?我出一千萬,別嫌少,畢竟家裏的財政大權不歸我管,看在交情上,給我打個折可好?”

“……”

“好吧,你不想回答的話,我們繼續討論剛才的話題。”

“關於未來新型國產芯片技術的改革……”

溫芷菡眼底閃過一絲笑意,將手上的宣紙遞了過去,“被我折過了,打個折,八百萬。”

……………

“你們說,抱錯孩子是真的假的?”

洗手間內,三個年輕女孩對鏡補著妝容。

紅裙女孩輕聲說“應該是真的吧,這種事還能作假?你們不覺得,那位溫小姐長相和覃總很像嗎?對比一下,以前那位,長得可不像覃家任何一個人。”

“以前那位”指的自然是覃念露。

另外兩人不禁有些唏噓:“豪門之中是非多,我看覃夫人還是挺喜歡養女的。”

“過了二十多年豪門千金的生活,不虧啊,至少我看來,有錢能確實可以解憂,覃總的意思,沒有趕走她,認下做二女兒,還擺出這樣一場豪華的拜師禮,言明將來會給她撐腰,已經算有情有義,好人做到底了。有徐老徒弟的名義,至少以後吃藝術這碗飯穩了。”

提到拜師禮,幾個女孩眼神閃了閃,互相對視一眼,忍不住八卦道:

“那你們說,覃小姐提出和人家親生女兒比試是什麽意思?”

“輸了之後,反應特別激動。”

紅裙女孩隨口作答:“可能是想給那位一個下馬威吧,誰知道呢。”

“覃小姐真挺有實力的,比咱們這些啃老族強,就算她是假千金,我也佩服她,搞不懂幹嘛非要和人家剛找回來的親生女兒較勁。”

當局者迷,旁觀者清,大約是如此了。

有吃有喝有人養,躺平不香?

“不說這個了,璿姐,你買下的那款最新H家限定包,能不能借我幾天啊?想在小姐妹那裏炫耀一下,我手速慢,沒訂到。”

“行啊。把你那款斬男色分我一支,包送你都行。”

“璿姐大氣。”

幾個女孩說說笑笑地離開洗手間。

待到她們的腳步聲徹底消失,覃念露的身影出現在拐角處。

她柔美的小臉一片蒼白,精致的妝容依然掩蓋不住本身的憔悴破碎感。

原來這群人在背後都是這麽揣測自己的。

不知好歹的白眼狼?

她早就知道,這個圈子裏沒有真心,她們捧她,僅僅是因為覃氏大小姐這個身份。

她倏地握緊拳頭,盯著鏡中的自己,眼眶猩紅。

不得不說,溫芷菡選在拜師禮上毀了她,這一招十分成功。

她就說,對方怎麽會好心推遲公布認親,讓自己安心舉辦完拜師禮,原來如此,是早有預謀的。

溫芷菡恨自己占了她二十多年的大小姐人生。

所以選在今日,在萬眾矚目的時刻,揭開她拿不出手的身世,將她拉下泥潭。

她苦苦維持多年,“天才繪畫少女”的名聲毀於一旦。

失去了“覃氏小姐”的光環。

覃念露捂住胸口,苦澀與痛意在其中蔓延。

她隻是不想被奪走本該擁有的生活,又有什麽錯?

是她想成為“假千金”的嗎?

他們既然抱錯了,把她養大,給予她一切,就這樣生活下去不好嗎,為什麽要找溫芷菡回來,為什麽要撥亂反正?為什麽要收回對她的好?

她最敬愛的父母哥哥,在血緣關係與相伴二十年的親情中,選擇了血緣。

覃念露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強忍著想落淚的衝動。

以後,她不會再為任何人而難過,就算是爸媽也不行。

她再也不會有所歉疚,她要自私一點,徹徹底底放下所謂的親情,為自己而搏一把。

是他們先不要她的。

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溫芷菡,這筆賬我記住了!

徐畫在喝過茶之後,語重心長地規勸:“日後拜入我門下,收斂些好勝之心,書畫一道應是修身養性,而非掐尖出頭……以你的資質,多磨礪畫技與心境,終有一日必有成就,有些人與事情,莫要太過糾結,否則隻會影響你自己的心態。”

覃念露柔順地低頭鞠躬:“是,老師。”

她咬著唇瓣,眼底卻閃過一絲不以為然。

是她不想嗎?

分明是有些人不肯放過她。

否則也不會在這樣的日子破壞她的拜師宴。

徐畫盯著她略有躲閃的眼神,便知自己一番勸道,她沒聽進去多少,不禁搖了搖頭。

這丫頭,天賦有餘,心境太差。

從處事思維上就歪了。

許是察覺到他的不悅,覃念露脊梁一寒,心下更為不甘。

她幾乎忘記了自己是怎麽麻木地走完全程,然後在眾人憐憫、漠然,甚至略帶鄙夷的目光中離開現場。

夜晚,一切平靜之後。

溫芷菡半個月以來首次回到覃家。

覃氏集團的自查尚未結束,她這次回來,是要收拾些個人物品去山水居住。

黑色的行李箱平鋪在地上,身上還穿著白日那身禮裙的少女蹲在地上,慢條斯理地將自己的衣服首飾一類整理進去。

“吱呀。”

溫芷菡聽到背後的推門聲和腳步聲,麵不改色直起身,“未經我允許,誰準你進我的房間了?出去。”

門口的覃念露臉色一僵,隨之被濃濃的憤怒所取代。

她以為自己已經可以放平心態,盡量不流露出脆弱的一麵,可真正與溫芷菡私下相處的時候,聽著對方以主人家的口吻驅趕她時,她還是氣到破防。

覃念露眼眶通紅,質問道:“這是我家,爸媽都沒有開口,你憑什麽趕走我?”

“你是不是很得意?爸媽承認你的身份,你毀了我的拜師宴,讓我在全雲城圈子裏顏麵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