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過的酒,都是一口清冽小辣,隨後甘甜回味,可這個“二鍋頭”,第一口是辣的,第二口是又苦又辣的,餘韻是又苦又辣又幹澀……
終於在他喝掉杯中一大半的時候,再也忍不住停了下來。
他怕再多喝一口就要當場吐出來了。
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這個女孩給他喝的不是酒,而是醫用酒精。
哈羅德用憤恨的眼神看著女孩一飲而盡。
她指尖翻轉,將酒杯倒了過來,意思是她喝完了。
再看女孩依舊從容淡然,完全不受酒精影響的模樣,哈羅德自然不甘心,暗暗咬緊後槽牙,非要讓對方出個醜不可,然而這個想法才剛剛冒出來。
他頓時覺得胃裏一陣翻滾,臉色漲得通紅。
他慌亂地四下顧盼,企圖去找衛生間。
剛抓到一個侍者,臉上凶相畢露:“快帶我去盥洗室……嘔!!!!”
在眾目睽睽之下,
哈羅德吐了那名侍者滿身。
侍者瞳孔猛縮,訓練有素的表情寫滿了震驚與無助,成年人的世界,隻需要輕輕一碰,就能戳破他的防備,簡稱破防。
要知道,這裏可是日不落皇室酒店。
全北M洲最大的賭場與娛樂酒店場所,能出入這裏的人,都是各行各業的尖端人士,再不濟也是教養不錯的公子哥、大小姐們,誰會在這種有商業性質的宴會上當場吐別人一臉?
附近的所有賓客像是觸發了什麽按鈕一般,不約而同地倒退一圈,直到遠離哈羅德十米外,才心有餘悸的停下。
那模樣,生怕自己也被五穀輪回之物灌溉到一般。
吐完的哈羅德也終於意識到了這一點。
周遭那些震撼、鄙夷、不以為然的目光像刀子似的落在他身上。
竟然在如此重要的宴會上出了這樣的大醜!
安德魯也蒙了,目瞪口呆,滿臉都寫著嫌棄。
他隻是讓哈羅德去打探一下對方的身份,誰知道這蠢貨竟然灌對方酒,甚至喝不過一個女人,當場出了醜,丟人現眼至極。
丟了大臉的哈羅德臉色漲得通紅,眼中布滿血絲,氣得全身打顫。
他下意識去尋找溫芷菡的身影。
卻隻看到了女孩一道閑適的背影。
“臭娘們,是你他媽害老子出醜,你活膩了是嗎?我今天就放出話去,LSJ誰敢做你的生意,就是和我對著幹!”
他憤怒地吼著,從嘴巴裏散發出的酒味熏得自己都難以承受。
溫芷菡腳步稍稍停頓,側了側身,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如秋水般波瀾不驚的眸子裏閃過一抹諷刺的笑意。
哈羅德被這笑晃得怒火像岩漿似的沸騰,理智全無。
“你他媽……”
“砰——砰!”
他的嘶吼陡然被兩聲槍響打破。
槍的聲音好似一道驚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空氣中炸開,震得人膽寒。
然而卻沒人敢驚叫一聲。
隨著槍聲帶來的餘韻散去,宴會徹底安靜下來,賓客們終於聽清了一陣深沉而幽遠的鍾鳴。
“咚——咚——”
一聲接著一聲,那聲音仿佛從遠古傳來,厚重而莊嚴,攜帶者歲月的滄桑和神秘,如巨石投入平靜的海麵,激起千層浪花。
兩列身穿特製服裝,背著不知名步槍的隊伍從禮堂外走來,動作整齊劃一,步伐鏗鏘有力。
安德魯情急之下,顧不得嫌棄與厭惡,厚重的巴掌狠狠扇在哈羅德臉上,用狠厲的語氣警告:“閉嘴!”
“那是胡安蘇會的維和隊伍,你想死就直說!”
他的聲音不算大,但時刻注意周圍情況的賓客們還是聽到了。
胡安蘇會的維和隊伍。
南島朝聖典禮,十八位大人物須得全部到場,這些人即便不是本人來訪,也肯定是家族異常重要的高層人物,這些人匯聚到一起,一旦被人襲擊,對整個LSJ黑道暫時的和平穩定來說,那絕對是沉重的打擊。
所以除了日不落皇室酒店外的上百安保,還有一支不成文的隊伍,五十人組成,負責會議開始期間的穩定。
這些人大多數來自各國頂尖雇傭兵,以一敵十,最重要的是,他們可不管什麽家族是什麽幫派,他們隻負責處決意圖破壞會議的人。
都是雇傭兵,手上不知見過多少人命了,就算在LSJ被通緝,這種身如浮萍的人逃到外國以他們的本領,做起老本行到哪不能混得如魚得水?
哈羅德如同臨頭被潑了一大桶冷水,瞬間清醒下來。
他咬了咬牙,這個時候的確不能發作。
否則命丟了他的家族都無法幫他討回來。
但他記住那個女人的長相了,隻要對方還在LSJ一日,他就能把人弄到手裏狠狠折磨,然後扔去非洲的黑煤礦!或者弄去南亞做畸形人表演……哈羅德嘴角勾起一抹殘忍的笑,賤女人,最好祈禱她命大吧。
賓客們勉強維持著秩序向兩側退開,為這群持槍維和隊伍讓出一條寬闊的路。
等他們都散去,卻發現,紅毯正中央不疾不徐地走著一個人。
剛才看了那樣一場熱鬧,這道背影他們幾乎已經銘刻在心。
那可不就是戲耍了哈羅德的東方少女嗎!
人群發出一陣小規模的驚呼。
看見胡安蘇會維和隊伍,竟然不躲?
剛才他們還覺得這女孩是有恃無恐,現在看來,這恐怕是傻子吧?!
就連哈羅德都愣了一下,隨後控製不住地胸腔震動,若非場合不對,他一定笑的前仰後合。
這死女人傻了吧?
挑釁維和隊伍?
他的眼底閃著嗜血又興奮的光芒,隻等著子彈打進女孩胸膛,炸出一片片雪花,這得是何等暢快?也算報了他眾目睽睽下出醜的仇!
禮堂內,安靜異常,落針可聞。
隻有維和隊伍的齊刷刷的腳步颯踏如流星。
哈羅德隻覺得血液都熱了起來。
在他期待不已的目光下,維和隊伍停了下來。
正巧停在女孩麵前。
隨著領頭人低首的動作,槍支輕晃。
眾人屏氣凝神,似乎不忍見證一條生命的流逝。
卻不想,隊伍的領頭人恭敬地行禮,緊繃的麵孔上一片敬仰之色。
“席主,您請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