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氏正在緊要關口,有多缺錢管家心知肚明。

他捏著那張卡,心中感動,滄桑的眼角有些濕潤。

將那張卡推回到覃展鴻麵前,“先生,這些年覃家給我的工資一分不少,如今公司走到這個地步,將來可能還要……”

“還債”兩個字還未出口,管家連忙止住了嘴巴。

老淚縱橫地說:

“總之,這錢我不能收,也受之有愧,這錢請您收回去用作公司周轉,或者給大少爺、大小姐也好。”

“不用了。”覃展鴻歎息一聲,“這錢你收下。”

“我已經決定好,等菡菡回來,就送她和司鳴去國外,雲城這邊我自己來應對,好歹也闖**這麽多年,不至於全無招架之力。”

雖然他心中清楚。

就目前情況,覃氏倒閉隻是時間問題。

或許是明天,或許是後天,端看刀俎的一念。

到那時,還不知是何等情形。

管家聽到溫芷菡的名字,腦中靈光一閃,打量著覃展鴻的臉色,試探性地開口:“先生,大小姐和顧總,還有周小少爺關係都不錯,若是大小姐能出麵,請動那兩位幫忙,公司……”

“別說了!”

覃展鴻疾言厲色打斷了管家。

“秦宴本就是為賀家出頭,我和賀夢嵐的恩怨皆因我而起,溫芷菡小小年紀流落在外,也有我的過錯,凡事由我頂著。”

“可是……”管家欲言又止。

“沒有可是。”

覃展鴻閉了閉眼,眼底一片烏青之色,整個人顯得疲倦不已,像是足足老了十多歲,卻還是堅持道:

“沒有可是,此事不要再提。”

“她去求顧總和周少,她以什麽身份求?她一個女孩子能給人家什麽作為回報?我還不至於喪良心到賣侄女。”

他能接受聯姻,就像當初和顧言風一樣,聯姻至少可以給女方一個妻子的身份,而現在覃氏瀕臨破產,誰也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他知道溫芷菡和顧璟宸關係匪淺。

可這個時候讓她去求,將來就算她最終能嫁入顧氏,在顧家恐怕也難抬起頭。

管家也艱澀地低下頭。

神情愧疚,沉默不語。

“什麽賣侄女?”

書房的門被驟然推開,溫芷菡風塵仆仆的身影出現在門前。

她向前走了兩步,借著昏暗的燈光,看清了地上七零八落的一些物件。

包括幾套房產證書、車輛產權證等等。

看來是準備變賣資產了。

怪不得她回來時,覺得房子裏都空**不少,連幾個傭人都辭退了。

若不是還有人點著燈,從外麵看去,簡直就像一座空宅,哪還有半點昔日的門庭若市?

“大小姐。”管家下意識出聲喚道。

她突然地出現,令書房中兩個人震驚了一下。

不過很快,氛圍又變為之前的死氣沉沉。

“回來的正好。”

覃展鴻歎息一聲,在她麵前盡量保持著表情溫和,語氣中卻掩蓋不住頹喪,“家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我就不多說了。你今晚就收拾東西,我讓周曲訂兩張機票,明天一早,你和覃司鳴一起走。”

溫芷菡似笑非笑地看向他,問:“去哪?”

“國外。”覃展鴻說,“我已經讓人安排好了,你們帶上個人物品去就好,如果雲城這邊有好消息,我會通知你們。”

話是這麽說,但他心知肚明,覃家熬過這一劫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我不去。”溫芷菡漫不經心道。

說罷,她兀自走向沙發,挪了個幹淨地方坐下。

“我人不在雲城,但關注著這邊的情況,賀夢嵐和秦氏聯手,重創你在公司的威信,她手上那10%的股份掀不起什麽風浪,想擠走你在董事會的位置也不太可能,除非她在股東裏還有幫手。”

覃展鴻眸色一暗。

他清楚其中關鍵。

賀家想通過他和賀夢嵐的和平離婚分割財產和公司股份幾乎不可能,如果打官司,開庭到結束至少要半年時間,作為過錯方,賀夢嵐也拿不到多少。

之所以和秦宴聯合,就是希望裏應外合,逼迫他在“離婚財產分割”上做妥協,隻要打破他絕對控股這一點,下一步覃家在董事會的位置也就岌岌可危了。

覃展鴻自始至終沒打算順對方的意。

妥協一次,之後就會有無數次。

豺狼已經露出貪婪的血盆大口,一旦讓步,他就將徹底淪落為被動方。

他啞著聲音問:“你知道是誰?”

溫芷菡微微一笑:“是誰很重要?你打算勸說對方放棄?他都敢做,就證明他是個重視利益的人,憑什麽會因為你三言兩語放棄?”

書房中氛圍一凝。

“當然,我這麽說隻是客觀分析。”

溫芷菡身子微傾,慵懶地靠在沙發上,“你不必太放在心上,隻要有絕對的實力,任何陰謀詭計都是空談。”

“不如我們談一筆生意,我手上有你贈與的10%股份,和7%的散股,你湊個整,讓我以僅次於你的股東身份進入公司,作為執行總裁,我可以為覃氏注資一筆錢。”

旁聽的管家都震驚地瞪大了眼。

大小姐這是要幹嘛?

他捂了捂自己的老心髒,忙不迭退出書房,將大門緊閉。

乖乖,大小姐好大的口氣!

說出這番話的但凡不是溫芷菡,他都會以為對方想趁火打劫!

可大小姐一向神秘……

她認識世界級珠寶設計師,身邊往來的朋友個個都不是普通人,名下有山水居的房產……這些溫芷菡並未藏著掖著,隻要有心人就能察覺。

管家莫名覺得,溫芷菡敢說,就一定能救覃氏。

書房中,覃展鴻臉色陰晴不定。

他幾乎第一時間抓住了重點,沉聲問:“你哪來的散股?”

溫芷菡蔥白的指尖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案。

“覃念露拜師宴之前。”

覃展鴻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

不知過去多久,他並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反倒是自嘲地笑了。

口中呢喃著:“怪不得。”

他那時自以為拿捏住了所有人。

殊不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他這個好侄女早就洞悉了他的想法,順勢收購股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