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你知曉我表兄是個什麽樣的人吧?”
沈青枝不說話,隻靜靜看著她。
見沈青枝不為所動,李鶯畫又忍不住湊到她麵前,去觀察她的麵部細節。
卻是讓她失望了,沈青枝美則美,不笑時,一張臉毫無情緒,冷豔動人,特別是那雙嫵媚動人的狐狸眼,直讓人不敢直視。
裏頭像是一汪清潭,能將人吸了進去。
她忍不住有些心驚,這眼神,和她那冷峻無情的表兄有些一拚。
壓下心裏頭的詫異,李鶯畫嘴角微揚,也不急,她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繼續說道,“嫂子,看來你對我表兄的事跡不甚了解啊?你可知這麽多年,他走上這位置經曆了什麽?”
“表妹,你表兄知曉你在這兒說他嗎?”沈青枝不急,也跟著笑了笑,甚至拿起一旁冬葵送來的糕點慢條斯理地吃了起來。
她吃香極美,小指微微翹起,手指纖長,雪白如細蔥段,那白色槐花糕在她手中,卻遠不及她細膩的肌膚。
隻一眼,便讓人自行慚穢。
見沈青枝不往坑裏跳,李鶯畫有些急了,她蹙眉,歪著腦袋看著她,“表嫂,你難道不想知曉你鋪子的進展嗎?沒有人告訴你嗎?”
沈青枝挑眉,放下糕點,很輕很輕地開口,“如若表妹今日來此是來挑撥離間的,那大可離開了,我並不想知道。”
神情自若,眉目如畫,一舉一動都帶著絕世美人的柔弱,但此刻李鶯畫知曉,這沈四不簡單。
她壓得住性子,不輕舉妄動。
遠比她知道的心機得多。
不過,沒事,高手過招才更有意思。
確實,比起當初那個任人欺淩,不懂反抗的沈青枝,她成長許多。
當下,她起身,拍下皺起來的襦裙,一陣微風吹進,美人彎腰,露出雪白纖細的脖頸,胸口的碎花飄帶隨風飄動,李鶯畫目光停留在美人如玉的雪白上,她“咻”的紅了臉。
那處渾圓飽滿。
竟比饅頭還要精致雪白。
穿成這樣,真是不害臊,一點也沒有當家主母的樣。
她急了。
當即猛灌了杯茶,隨後起身,走至沈青枝麵前,麵色紅暈,帶著未出閣姑娘的羞憤,“嫂子,你可真得注意點了,這般招搖,小心被人在後麵戳脊梁骨。”
“招搖?”沈青枝不解,妖嬈的眼眸裏風情萬種。
這般尤物,盡管什麽也不做,隻單單一個神情,就讓人心跳如雷。
那修長漂亮,似白玉潔白光滑的脖頸,隱隱約約還能看見紅痕!
那痕跡,分明是被人嗦的!
李鶯畫紅了眼,再往下看,雪白邊緣,居然也有紅痕!
她臉又一陣通紅。
這般人間尤物,她看一眼都覺得挪不開眼睛了,別說男人了……
那潔白無瑕,美麗妖嬈的身子,就算穿著薄薄的紗裙,也依然遮不住那豐.腴窈窕。
眼下,她竟忘了再說些什麽令她難受的話,眼睛直勾勾盯著她的雪白處。
沈青枝被她看得毛骨悚然,忙顰了顰眉,不悅地看她,“表小姐,我要休憩了,無事你可以走了。”
李鶯畫這才回過神來,她一直以為女兒家以瘦為美,可今日見到沈青枝她方覺著這豐腴體態,竟是讓人挪不開眼。
她倒也算不上什麽真正的豐腴,除了這雪白,她腰肢纖細,脖頸細長,也就那處較為豐滿罷了。
但這更惹人眼紅了。
“嫂子,你就不想知曉我表兄昨晚做了什麽?”她又回到了原來的回答。
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
沈青枝攥著帕子,挪到窗邊去吹風。
屋子裏擺了冰塊,這風透過雕窗縫隙吹起來,帶著一絲絲涼氣,讓人覺著一陣涼爽愜意。
她以手扇風,朝著李鶯畫高高昂起下巴,“不是我想不想知道,我看是你不說,心中不快是吧?”
又一陣微風吹來,沈青枝覺著渾身毛孔都舒展開了。
李鶯畫微微歎了口氣,蓮步輕移著朝她走來,麵帶哀愁,紅唇微張,“表嫂,我從小便和表哥住在一個屋簷上,他可從小便愛舞刀弄劍,沒做首輔之前,還上過戰場,陰鷙凶狠,奪得不少戰功。”
“哦?”沈青枝瞪她,“你就是要說我夫君多厲害給我聽?”
李鶯畫臉一紅,拿著帕子捂了捂嘴,羞澀的模樣直讓沈青枝頭疼。
“嫂子,我表兄他嗜血呢!從前聽說他還生扒虎皮,前陣子還在地牢裏,以酷刑折磨盜竊四月香的犯人呢!”
“……”
沈青枝凝眉,“可你也說了,陰鷙凶狠,奪得不少戰功,威懾之勢,不足以驅散那些叛亂勢力嗎?難道要他忍氣吞聲,姑息養奸嗎?”
李鶯畫:“.…..”她急了,走至沈青枝麵前,美人身上的香氣撲麵而來,她吸了吸那香氣,又盯著美人雙眸,急急忙忙開口道,“可那是可以拖延之事,沒必要那樣動怒的,嫂子,你以為他是因為你動怒嗎?我這般和你說,隻要是關於雙胎案,哪怕一絲一毫,他可翻山越嶺,去抓那賊寇。”
“什麽?”沈青枝不懂。
李鶯畫見她神情終於有所鬆動,她知曉自己掐住她命脈了,她清了清嗓子,嚴肅了下,高昂地揚起下巴,看著她,“嫂子,隻因四月香的那幫盜賊,是與雙胎案有關呢!那雙胎案消失的女子,可是大人的救命恩人!”
話落,沈青枝果然眉頭緊蹙,眼神灼灼盯在她身上,“你說什麽?”
*
李鶯畫說的這事兒,沈青枝確實膈應了許久。
她怎麽也沒想到,江聿修一直在查的雙胎失蹤案,包括那剛生完孩子便消失的女子,竟和他有這層關係。
那女子據說是個女醫,在江聿修年幼時,被人沉入池塘時,雖河流飄至小橋下,是那女子救了他。
後來,他一直對那女子懷有感激之心。
這般放在心裏頭的白月光啊,得不到的大姐姐。
這般想起來,沈青枝隻覺著心裏頭一陣難受。
直到午後,那男人推門而入,她還懨懨地躺在**茶飯不思。
滿腦子都是男人對那婦人的深情,按理來說,那女子比她大十多歲,定是比她還要美豔動人。
他和她之間,又有怎樣的故事?
是否真如李鶯畫所說,他對那女人念念不忘,她隻是個替代品嗎?
這般想來,沈青枝覺著她都快不能呼吸了。
江聿修看了眼縮在榻上鬱鬱寡歡的妻子,將腰上的腰佩摘下放在木桌上,又將腰封脫下,問她,“夫人這是怎麽了?愁眉苦臉?可是這江府不好玩?”
沈青枝目光停留在他那腰佩上,愈發覺得這腰佩他這般珍視,莫非也與那女子有關,這般想來,她愈發難受,委屈巴巴地趴在枕頭上,眼睛紅得像隻兔子。
“這是怎麽了?”他朝她走近,冰涼的手搭她的額頭,蹙眉道,“也未發燒啊,枝枝怎麽提不起精神來呢?”
沈青枝挪了挪腦袋,看著男人的眼眸,疲倦地開口,“大人,擅闖四月香的人抓到了嗎?”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眸眨了眨,裏頭的深邃暗沉沈青枝看不懂,隻聽他淡淡開口道,“抓到了,自會給枝枝一個交代的。”
“什麽交代?我想見見他們,問個究竟。”沈青枝抿唇,目光淡淡,但卻堅定。
江聿修笑了笑,摸了摸她的臉,“這事兒吾自會把關,枝枝還是不便去那陰暗潮濕的地牢的。”
當下,他的心中便明白過來,今日定是有人吹過什麽耳旁風。
沈青枝皺眉,如奄奄一息般,哀憐地看著他,“大人,我為什麽不能看賊人?”
“枝枝乖,那般血腥之地,枝枝不便前往。”
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耳邊,大掌包裹著她的手,整個將她擁在懷中,沈青枝趴在他肩膀處,雙手緊緊攥著他的衣料。
心,猛得難受起來。
像是一把剪刀在狠狠地刺著她的胸口。
她瞳孔染上一抹落寞,抬頭看那人。
還是一貫的溫柔,但明顯烏黑的眸子裏已染上一層冷淡,沈青枝抿唇依誮,心裏頭無比淒涼。
她欲再開口,門口便傳來急促的敲門聲,“大人,揚州速報。”
是白蘇的聲音。
沈青枝親眼看見眼前的男人眸色變了變,撫摸著她臉龐的手也有些僵硬,他欲轉身,沈青枝心中不知怎的,升起一陣頓感不妙,忙拉住他的手,水汪汪的眼裏滿是渴求,“大人……”
江聿修回頭,眸裏冷淡一片,修長白皙的手指一根根,緩緩掰開抓著他的手指,輕聲道,“枝枝,等我。”
竟然毫無留念。
*
明月廳。
亭台水榭,鳥語花香。
江聿修負手站在樓閣上,看著麵前的荷花池裏的荷花,思緒漸亂,他轉身,不可思議地望向白蘇,“你是說夫人可能與當年那事有關?”
白蘇點頭,“是,經當年名簿複原,雖不完整,但還是在當中看見了夫人的名字。”
原來是發生雙胎失蹤案的那晚,主簿寫下當晚參加酒宴的名單,但那簿子在大火中就被人銷毀了,僅留下零碎不完整的碎屑,後經特殊手段拚合,雖不完整,但也能窺知一二。
其中複原的碎屑裏就有沈青枝的名字。
江聿修雙手撐在亭閣欄杆處,微風拂麵,吹過他光潔的額頭,俊美無儔的五官,淡漠生疏,他借著湖邊的風冷靜下來,沉聲道,“這事兒關係甚大,切勿走漏風聲。”
“是,屬下知曉。”白蘇單膝跪地,抬起頭,麵容認真,“大人,要親自去揚州看看嗎?那邊線索挖出來不少,這下,那背後之人怕是插翅難飛了,他囂張這麽久,是得付出代價了。”
此事其實非江聿修去不可,他跟蹤此樁案子許久,也最有機會能查到其中貓膩,但如今他方成親,若突然離開上京,恐怕會令人笑話。
白蘇擔心,卻又覺得惋惜,若不去,便是與真相擦肩而過了。
江聿修纖長的手指在欄杆上輕叩幾下,腦子裏閃過很多畫麵,最終還是決定盡快出發。
“那夫人呢?”白蘇問道。
*
沈青枝不知亭台水榭處兩人的對話,也不知她的身世已然浮出水麵,她正難過地擁著被褥躺在榻上,滿臉哀愁。
方才他居然甩開她的手!
真當他自己是個香餑餑嗎?
她委屈巴巴地垂著眸子,看著自己根根纖長雪白的手指。
她這麽漂亮的手指,他是怎麽忍心甩開的?
越想越委屈,那雙漂亮的狐狸眼泛起紅暈,她揉了揉酸脹的眼,惆悵地望著窗外晃動的樹影,歎了口氣。
她自是相信江聿修的,但那女醫救過他的命,且聽聞性子極好,雖常年戴著帷帽,卻仍可見其姿色。
當然,這些並非讓沈青枝難受的,關鍵是後來那李鶯畫告訴她,那姑娘姓胡。
這不免讓人想到男人身上常年佩戴的虎佩。
胡,虎,當真是同音的。
越想越傷心欲絕,沈青枝哭得眼睛都紅腫了,幹脆不想了,她用帕子隨意擦了擦眼淚,又找來幾片藥草敷了敷眼睛,這般憔悴模樣可不能讓別人看了去。
一向是從頭精致到腳的美人,絕不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那藥草用水沾濕過了,貼在眼睛處,不會輕易掉落,沈青枝頭昂得高高的,行至書匣處,拿了本書卷走至窗邊的躺椅上坐了下來,一邊敷眼睛,一邊看書,人家還以為她在用一種新型療法,誰都不會往她哭紅了眼上去想。
化悲傷為動力。
她此刻,全部身心被男人所牽繞,是不對的,這會讓她喪失自己的魂魄,變得愈發憔悴,反而讓人覺得她弱不禁風。
她要努力研製香料,將《香經》研究得透透的,隻有靠自己,才是真正的靠得住!
這般想來,沈青枝又沒那麽難過了。
方才被男人挑起的情緒,一下子又淡了下去。
現在的沈青枝是堅強不屈的。
*
看了一會兒書卷,冬葵給她端來了幾碟果子,沈青枝將書卷放在身上,抬眸看她,“冬葵,爺走了嗎?”
小姑娘看似無意,但其實她的神情緊張,一雙漂亮的眼眸撲閃撲閃的,愣神都能看得出她的緊張。
冬葵將果子擺好,又放了塊幹淨的帕子在旁邊,拿起隨身攜帶的帕子,細心將碟子裏滴下來的水擦了擦,聽聞沈青枝的話,忙抬眸看了她家小姐一眼,卻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瞳孔微微縮了縮。
“尚未,和白蘇在後麵樓閣呢!”她放下擦水的帕子,看了眼沈青枝,“怎麽?小姐,你和大人吵架了?”
沈青枝顰了顰眉,將書冊子蓋在臉上,遮住閃躲的神情,悶悶的聲音自書底下傳來,“沒有。”
“小姐,可是為這婚假的事兒煩悶?”冬葵試探性的問。
“嗯。”沈青枝悶悶不樂地開口,確實有一點。
主仆二人親密無間,從小一塊兒長大,這感情自是旁人比不了的,冬葵忙搬了個梨花木凳在沈青枝旁邊坐下,又拿了把雕花梳篦過來。
沈青枝的頭發向來惹人豔羨,她的頭發烏黑濃密,像瀑布一般柔順光滑。
除了天生麗質,這裏頭一般功勞都是冬葵的。
隻要得空,她就拿著梳篦給沈青枝梳頭發。
梳頭發看似是個微不足道的事兒,但卻觸及頭部多個穴位,自然生長得好。
一邊充當著奶娘的角色,一邊又碎碎叨叨著,“小姐,大人平常公務繁忙,這天下的事兒他都要掌管,上次淮南鬧水災,大人可是頂著磅礴大雨,親自光著腳去救被壓在木屋下的小孩。”
“啊?”沈青枝愣了愣,水汪汪的眼眸裏滿是震驚,“他親自去?”
冬葵點點頭,“嗯,那雨水凶猛,湧到大腿根,危險之際,大人二話不說,脫了鞋,就衝進雨中救人。”
嘴皮子呱呱的,可一點也不影響她幹活。
手拿沈青枝的長發擱在手掌心,又拿來小剪子將沈青枝發根修了修,“所以小姐,不管別人怎麽說,其實大人是很為民著想的,如若他真像傳聞中那般陰鷙凶狠,大可不必冒著生命危險下去救人。”
沈青枝被她說得有些動容,將書冊子從臉上拿了下來,放在胸口,有些煩躁不安地點點頭。
“其實我也不是為這事兒難過,我知曉他很辛苦,為民操勞,日夜不得休。”
她悶悶不樂開口,聲音消沉,像是憋著嗓子說話。
“那小姐愁什麽?”冬葵不解。
“我聽……”沈青枝不知該不該說李鶯畫,畢竟冬葵特意叮囑過她防備表小姐,如今她要是說了,冬葵會不會覺得她掉進李鶯畫的陷阱了?
“是聽表小姐說的吧?”冬葵眼睛直勾勾落在她發尾處,卻一針見血,直直戳中了她的心思。
沈青枝見她都已猜出來了,也沒再隱藏,點點頭,“是。”
其實是有些心虛的。
“小姐,你猜她打的什麽心思讓你苦惱的?”冬葵也沒說什麽喪氣話,而是直截了當問她。
沈青枝心頭一鬆,抬眸看了她一眼,“是喜歡她表兄?”
“是啊,小姐,我不知她和你說了什麽,但是她典型的挑撥離間,你都不知發生了什麽,怎麽就在這和大人賭氣了?”
“而且……”她頓了頓,“大人知曉你和他生氣嗎?”
沈青枝搖頭,“不知曉。”
“小姐,有什麽事人兩人好生交談,溝通是夫妻之道最為關鍵的一環,若不溝通,這缺口越來越大,到最後,洪水一來,這感情全都被衝淡了。”
沈青枝抿了抿唇,“你說得對。”
“那別生氣了?”冬葵朝著她笑了笑。
沈青枝心情舒暢許多,起身,拿起她手中的梳篦輕輕打了她一下,“你這婢子,可不知你的嘴皮子這般厲害!”
冬葵笑了笑,“白蘇教我的。”
“他雖是孤兒,但從小跟著大人長大,大人教會他許多東西,這些人生大道理看似簡單,其實都是他的人生閱曆吧……”
冬葵眼神有些渙散,不知想起什麽,嘴角揚起淡淡笑意。
沈青枝“嘖”了一聲,嫌棄地聳了聳肩膀。
“小姐,你這是什麽表依誮情?”冬葵嘟嘟嘴,睨了她一眼。
“大概是春天到了?”沈青枝笑道。
“小姐!我沒有發.春!”
“哦,不打自招!”沈青枝心情明顯輕鬆起來,連些玩笑話都說出來了。
冬葵起身,雙手插在腰間,氣鼓鼓地看著她,“小姐,我沒有喜歡他!”
“我有說你喜歡他嗎?”沈青枝有些好笑。
“小姐,你學壞了!”小丫頭氣得一雙大眼睜得大大的,臉上寫滿了羞憤。
“我可什麽也沒說……”沈青枝笑得明豔,恰巧一束午後的陽光自窗的縫隙裏,照了進來,正好落在她纖細的身子上,楚腰衛鬢,美得妖嬈且明媚,讓人挪不開眼。
風吹動,那扇木窗被徹底吹開。
江聿修走至窗前時,便瞧見美人明媚張揚的微笑。
燦爛動人,像是一朵明豔豔的海.棠花。
“大人,看什麽呢?這麽專注?”白蘇不合時宜的聲音自背後響起。
江聿修擋住了他向前的腳步,左手升起朝後擺了擺,白蘇立馬領悟過來,停下了腳步,轉身離去。
他想,這裏大概是用不著他了。
他再留下,也是被傷害的份。
這揚州,也不知今日能不能走得了。
不知他家大人速度如何?
是速戰速決,還是吞吞吐吐。
總歸累的是他們這下手下的,又要去飛鴿傳信,讓人家再多等一日了。
*
沈青枝向來身上有股子柔弱美,像是細柳不看一折。
但是方才那笑容,卻是他沒見過的明媚動人。
又多了幾絲活力。
他心口到此刻都跳得飛快,視線落在美人纖細的腰間。
沈青枝方才從榻上起來後,換了一件鵝黃上衫齊胸襦裙,未佩戴任何飾品,但仍舊美得脫俗。
因著笑意,那雪白豐滿之處若隱若現,甚至於輕顫了下。
但男人的目光卻未落在那處,他盯上了她的腰窩。
明明被衣裳遮住,卻仍可見那處的妖嬈。
莫名,一股火氣湧來上來,但他卻深深壓製了下去。
“小姐,快看。”
正和冬葵打鬧的沈青枝,抬眸看向窗外,便瞧見男人清冷如玉的臉,霎那間,她收拾好情緒。
雙手糾纏住粉色披帛,她迎上男人淡漠的目光,卻是很快捕捉到他一閃而過的情.欲。
她愣了愣,倏然間,羞紅了臉。
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裙子,頃刻間,想起李鶯畫說她招搖的事。
這大熱天,難道讓她裏頭再裹一層嗎?
她就長這樣,刻意束縛,隻會折磨她自己。
但是這衣裳輕薄,此刻在男人灼灼目光中,她覺著自己像是不著寸縷似的,任他欣賞。
她忙瞪男人一眼,顰了顰眉,“大人光天化日之下看什麽呢?”
江聿修本來沒盯著那看的,這下卻是光明正大看了眼,“看美人。”
話落,屋子裏一片寂靜。
冬葵捂嘴笑了笑,忙調侃似得看了一眼沈青枝,便朝著江聿修微微行了禮,悄悄從兩人身邊走過。
待至冬葵出去後,江聿修走至屋內,將門關上。
沈青枝捂著胸口,緊張兮兮地看著男人,“光天化日,大人為何關門?”
江聿修挑挑眉,“自是光明正大欣賞美人……”
他用口型輕輕說出那兩字。
“蘇匈”沈青枝臉一紅,忙羞愧地轉身,卻是身子被男人輕輕摟在懷裏,他灼熱的呼吸噴灑在耳旁,沈青枝忙用力掙紮了下,“大人方才還推開我,這怎麽又像蜘蛛似的纏了上來?”
江聿修笑了笑,“哪有將夫君比作蜘蛛的?”
他伸手撚了撚小姑娘的下巴,將她轉過身麵對自己,漆黑如墨的眼眸裏含著淡淡笑意,“可是生氣了?”
沈青枝撇過臉不理他,“大人不是不愛碰我嗎?不是一根根掰開我的手指嗎?現在還纏上來做什麽?”
“方才是有急報,關乎陳年舊案,為此,吾與大理寺卿苦惱多年,方才有些激動。”他徐徐開口。
可這話落在沈青枝耳中,卻是,吾心上人至今下落不明,來了消息,有些激動。
思及此,她猛地推開男人,雙眸霧蒙蒙地盯著他,“可是那雙胎案惹得大人如此焦躁?還是那個下落不明的女醫讓大人心頭惦記?”
語氣酸楚,那眼淚就快用湧出眼眶了。
她委屈巴巴地拿袖子擦了擦。
瞧瞧,她多聽話,冬葵和她說夫妻之間要坦誠,她可是如實相問了。
可這人呢……
是要繼續與她之間留有隔閡,然後等著窟窿越來越大,最後一個洪水過來,全部衝散嗎?
男人眉頭一緊,雙手抓住她的肩,眼神認真,“這事兒枝枝怎知?”
他一向將消息封鎖得好好的,一個字兒也不願傳出去,就是擔心背後那人知曉他的動作,現下,沈青枝居然還知曉女醫的事。
雖說胡煙救過他性命,可他何來惦記胡煙?那女子救他時,他方才多大,怎會惦記一個比他大幾歲的姐姐?
簡直荒謬!
可沈青枝哪知他所想,他責問她,定是覺得她褻瀆了他的白月光!
眼淚奪眶而出,沈青枝眼淚汪汪地看著他,“江聿修,你就是想著你的白月光,是不是因為我生得和她相似,所以你才不顧一切選了我?”
江聿修明白過來,忙將那姑娘擁在懷裏,揉了揉她披散的長發,輕聲道,“枝枝,誰和你說的這話?”
“我與那女醫清清白白,甚至我都不曾看清她的容貌,我見她時,她就戴著帷帽,是男是女都看不清楚!”
大抵是太過著急解釋,連一向獨屬於首輔大人的自稱都忘用了。
沈青枝聽聞這話,忙抬頭眼巴巴看著他,“是嗎?”
聲音委屈可憐,像是被人拋棄的貓兒,惹人垂涎。
又惹人惦記。
江聿修點點頭,“我心裏有誰你還不知?我那日夜裏可是與誰共赴巫山,嚐那人間之樂的?又是誰趴在我懷裏嗚咽嗚咽喊弄壞了的?我弄壞的又是誰?”
他說這話時,語氣嚴肅,神情肅穆,讓人直臉紅心跳。
沈青枝忙捂住他的嘴,眼睛眨巴眨巴的,“大人,我知道了,別說了。”
瞧瞧,這嗚咽嗚咽,抽抽啼啼的聲音又來了,真是讓人惦記!
男人一把將她打橫抱起,聲音嘶啞低沉地在她耳畔響起,“夫人看來不知吾惦記的是誰了。”
沈青枝哭哭唧唧,摟著他的脖子,輕聲求饒,“大人,您不能這樣……”
“不能怎樣?”他問。
沈青枝沒再說話,她陷入一陣軟綿中,床邊精致薄紗被放下,漸漸的,榻內響起一陣纏綿悱惻的聲響。
不知何時,外麵下起了雨。
那雨水打在嬌嫩的海.棠花上,響起啪嗒啪嗒的聲響,如女子嬌滴滴的眼淚。
海.棠花被雨水打的微微顫動,又是一個夏季,炎熱煩悶,充盈的雨水,給了花瓣活力。
一輪雨下了有兩個時辰左右,直至天黑,才停歇,屋內不知被送了多少趟水。
於是乎,江府內的一處角落議論紛紛。
“你們聽說了嗎?那主子屋,一個下午送了幾趟水,整整兩個時辰!外頭還下著雨,劈裏啪啦的,那外頭花都被打磨了!也不知這夫人那細柳腰肢,能不能承受得住……”
“這麽激烈?不愧是首輔大人……不過那夫人看上去就是個香.豔可口的,白白嫩嫩,嬌嬌柔柔,誰不喜歡。”
“難以想象,上次二房一刻鍾都不到……”
“我亦是難以想象……”
這番話自然是被李鶯畫聽見了,彼時她正陪大長公主用膳,正吃著上好的菜肴,便聽見一旁大丫鬟在和大長公主匯報這事兒。
江府向來規矩多,這般話自然沒人敢拿出來說,一旦說了,立馬會被府裏頭線人聽到。
大長公主聽聞這事兒,僅僅隻是“嗯”了一聲,隨後放下筷子,說道,“回頭多弄點老母雞湯給那房裏頭的補補。”
兩個時辰,估計也是被折騰得夠累。
那大丫鬟點點頭,“那說閑話的……”
大長公主睨她一眼,“這般議論主子**兒的,還需要留下嗎?”
“奴婢明白。”那丫鬟雙手交疊在腰前,說完便低頭退下。
大長公主似乎對這事兒見怪不怪,也沒多覺著有什麽,她兒子健碩威猛,這是自然,也輪不到別人議論。
沒再說什麽,她繼續拿起勺子,喝起老母雞湯來。
果然兒隨父。
而一旁的李鶯畫卻是頭腦一片空白。
任這丫鬟說得再委婉,她也意識到那是何事。
當即拿著木箸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她怎麽也想不通,明明她的思想工作做得挺好的,說完女醫的事兒後,那沈四也是瞬間慌了神。
怎會如此……
她不解。
正當她難以接受時,那大長公主倏然看了她一眼,“畫兒,日後別做這事兒了,上次你利用阿挽的貓嚇她,這事兒你表兄已答應不計較,但這次若是被他知曉,是你在其中作梗,定是不會輕饒你。”
李鶯畫身子一僵,忙擱下木箸,漂亮的眸子瞬間紅了,“姑母這是何意?”
原來這府中一切當真逃不過大長公主的眼。
大長公主端起茶湯抿了一口,輕睨了她一眼,“畫兒,點到為止吧!”
*
沈青枝醒來,怎麽也想不通,明明是她先生氣的,怎麽到最後,被折磨得遍體紅痕的也是她。
她想起男人說的話,就忍不住將薄被攥爛。
——枝枝不願相信吾,倒願意相信別人,下次再有這事兒,可不單單隻是兩個時辰了。
瞧瞧,這說的可是人話?
什麽叫單單兩個時辰。
兩個時辰不多嗎?
從午後弄到夜裏。
現下天色已黑,要不是她叫嚷著腰斷了,估摸著他還得繼續。
他怎麽就這般好的體力?
到最後,他意猶未盡地替她塗著藥膏,一邊還說,“枝枝這體力不行,待至吾從揚州歸來,看來這紮馬步的事兒得盡早安排了!”
沈青枝當時累得精疲力盡,隻想倒頭就睡,想起來便後悔,當時應該一個巴掌揮上去。
被他吃幹抹盡,他飽餐一頓後,倒嫌她嬌弱了。
兩個時辰!
她被足足翻來覆去兩個時辰,把雞蛋放在滾燙的地上翻來覆去兩個時辰,還能熟透呢!
別說她了!
沈青枝欲想,欲覺得難以置信。
她算是明白了,新婚之夜,那人絕對是放水了。
“扣扣”清脆的敲門聲響起,沈青枝意興闌珊地翻了翻酸痛的身子,“進來。”
冬葵兩眼發亮地端著晚膳走了進來,“小姐,好福氣。”
沈青枝睨了她一眼,“說什麽呢?”
“兩個時辰,叫了幾次水的事兒可在外麵傳開了,現下府裏上下可是對小姐傾佩至極呢。”
沈青枝:“……”
她急了,“騰”一下從榻上坐了起來,現下,腿也不酸,腰也不疼了。
“誰在外頭傳這事兒?”
冬葵見她急了,忙安撫道,“小姐放心,這些人已被趕出府了,現下無人敢議論主子**了。”
沈青枝揉了揉酸脹的頭,問道,“大人呢?”
“大人連夜趕去揚州了。”
“哦。”
她想起來了,方才意亂情迷時,他和她說過這事兒。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索性也沒再多問,沈青枝方覺得肚子有些餓了,看了眼桌上的那些膳食,顰了顰眉,“怎麽又是冬瓜排骨湯,又是老母雞湯的?”
冬葵笑了笑,將煲湯放好,說道,“冬瓜排骨湯是大人讓準備的,這老母雞湯是大長公主讓準備的。”
沈青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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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般在江府過了幾日,這幾日那李鶯畫倒是來道過歉,還承認那狗是她放的,讓沈青枝不要和她計較。
沈青枝彼時正端坐在樹下乘涼,頭上一顆楊梅掉了下來,打在她輕薄的紗裙上,她撿起看了一眼,水靈靈的,看上去就很甜。
她沒理會李鶯畫的話,而是喚來冬葵,“冬葵,我要吃這顆楊梅!”
“就一顆嗎?”冬葵有些吃驚。
沈青枝點點頭,繼續躺在躺椅上,拿著把漂亮的刺繡扇子扇著風,“你不懂,這叫楊梅三千,我隻取這顆吃!其餘的都沒這個眼緣!”
冬葵覺得這話文縐縐,也沒細想,隻拿著那楊梅看了看,“這楊梅確實好看,圓潤潤的,一看就好吃,不像其他的歪瓜裂棗。”
李鶯畫:“……”
她好想問一句,是在說她嗎?
但也沒膽子問,隻低頭接過沈青枝手上的風扇替她扇扇風,順便瞄一眼美人漂亮的身子,聞一聞她身上淡淡的清香。
比起麵前的美人,好像那高大英俊,一看就堅實冷酷的男人,也沒那麽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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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那男人還沒回來,沈青枝沒等他,而是去打理四月香了。
這幾日她思來複去,總覺得四月香的名字太俗氣了,於是在幾個姐妹的商談中,改了名字叫四月閣。
“為什麽叫四月?是因為四月橋嗎?為什麽不叫五月?我覺得五月挺好聽的。”李鶯畫問道。
沈青枝皺眉,很無奈地看著她。
是誰和她說,李鶯畫很心機,很聰明的。
傅岑托著下巴,對於這個剛加進來,就窺覬她家美人的表小姐,一點也喜歡不上來。
那眼神時不時瞄上一眼她家美人,是當她瞎嗎?
她撇撇嘴,很不高興地開口,“自然是因為我家枝枝四月生的。”
李鶯畫恍然大悟,原來如此,趕緊拿筆記下來。
美人四月出生,陽光明媚,好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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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一日,四月閣正式開張,生意興隆,客人蜂擁而至,沈青枝幾人有些忙不過來,她忙又雇了幾個丫鬟。
當日夜裏,她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江府。
沒直接回屋,而是去了溫泉池子沐浴。
洗去一身疲憊,沈青枝這才覺著精神了些。
嘴裏還在念叨著幾句《香經》裏的話,屋裏沒開燈,她還有些害怕,但冬葵也忙著沐浴去了,還未回來。
她也沒多想,便輕輕推開門,她鼻子靈敏,剛打開,就聞見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腦袋一片空白,抓著門的手用力縮緊。
隨後一陣低沉的呻.吟聲響起,她嚇得縮了縮身子,但很快冷靜下來。
“小姐,要點燈嗎?”冬葵的聲音自門外響起。
沈青枝冷靜下來,忙輕聲道,“不用,你去歇著吧,我也睡了。”
冬葵應了聲,轉身離去。
沈青枝忙尋著聲走去,便看見一道高大挺拔的聲音昏倒在衣架處,她驚得捂住嘴,差點哭出來。
“江聿修,你怎麽了?別嚇我……”
她眼眶瞬間紅了,雙腿都有些發軟。
沒人應她,她隻能借著皎潔月色,蹲在他身邊,去看他。
卻是一驚,就見那人胸口竟插.著一根箭,離那心脈位置極近。
她驚了一聲冷汗,忙摸了摸他的臉,“江聿修?你醒醒。”
她慌亂無比,離開之前,她還稱他精力旺盛,身強力壯,怎麽,一回來,就成這樣了……
她急了,心……疼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