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平靜的話,不知戳中了她心裏什麽點,卻莫名勾起了她天大的委屈。

昭葉鼻頭一酸,眼淚直泛上來,就像開了閘的洪水一樣泛濫成災,她不停地抬手抹淚,但眼淚多得擦也擦不完,擦得她手忙腳亂,甚至濕了程行謹一大片衣裳。

她不再壓抑自己的哭聲,眼淚流得稀裏嘩啦,整個人在他懷裏蜷縮成嬌小的一團,輕輕顫抖著,如同受傷的小獸為自己舔舐傷口。沒有人知道她的過往,但僅憑她的情緒就能猜到她曾經的痛苦。

“我從來都不是什麽好人。繡冬已經不是我第一個害死的人。”她臉色蒼白,眼淚流得洶湧,咬著牙說,“我害死了…很多對我好的人。”

繡冬是第三十六個。

前世甚至有試過整個村子都因為她的幫助而敬重喜愛她,結果在她外出的一晚,那村子卻意外遇上山洪暴發,全村人無一幸免。

她每次用起先知異能掐算,顯示的都是因她的命格效力而死。

昭葉哭得麻木,感受不到後背傷口的疼痛,也沒注意到程行謹散發著微光的大手正虛虛覆在上麵為她療傷。

她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哽咽道:“你是魔王,你會不會也被我害死?”

程行謹修長的手指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不會。”

他說不會。

不知道是因為他是魔王足夠強大而不被命格效力製約的意思,還是他不會因為喜歡她而被命格效力害死的意思。

反正不知道是哪種,像是深淵裏的有所保留的最後一絲希望,昭葉不敢賭它會成為自己的救贖,還是到頭來隻是一場空歡喜。

那種感覺並不強烈,她不懂自己在期待什麽,但好像就這樣也挺好。

昭葉睫毛濕潤,抬起那雙剪水般的眸子,笑了一下,“程行謹,我想活。”

“好。”程行謹沉沉吐出一口氣,將她抱了起來,他最後看了一眼地上的女屍體,伸出大掌一扭,那具屍體須臾間就化為了一堆骨灰。

他一手抱人,一手不知從何處取出一隻黃紋小瓶,輕輕吹了一下,地上那堆骨灰便自發浮了起來,盡數納入小瓶裏。

然後運起輕功,避過追查而來的官兵,帶著昭葉回了府。

因為是秘密出行,況且昭葉受到雷霆重傷,需掩人耳目避免生事就不能從大門光明正大走進去。程行謹不怕什麽,獨獨嫌麻煩,所以抱著昭葉走了後門。

守後門的兩個下人本看門看得好好的,見有人過來便看過去,一見是濕透了的程行謹抱著昭葉便立即低下了頭,假裝什麽也沒看見。

昭葉安安靜靜被程行謹抱著,慢慢昏睡過去。程行謹抱著她穿過後院長廊,卻看到一個少年身影,蹙了蹙眉便要繼續走,那人卻道:“她怎麽了?”

一段時間不見,陸引奕變得越發俊朗,劍眉星目少年感極強,玉冠束發滿身書卷氣。大抵是因為把他扔入後院這個狹窄的小天地後隻供教書,他也想通了某些事情,知道要讀書了。

但實際上對於恢複魔王記憶的程行謹來說,陸引奕怎麽樣已經與他無關。

陸引奕隻看到程行謹懷裏的人背上一片血色,但不用多分辨就知道是誰。他大步跑來,急切地伸出手想要查看情況,碰上程行謹陰冷的眼神,動作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