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衝衝離開學校,周海洋身上仿佛籠罩一層與全世界為敵的氣場,他認定齊顏就是發帖的人,恨巫及巫,他也同樣憎恨徐立鑫和杜亞娟,此刻他心中隻有四個字:以牙還牙。
易欣和周海洋初中已經相識,曾經的周海洋是個混不吝的狠角色,自從上了複讀班後,脾氣已經收斂很多,但這一刻易欣感覺到,當初那個可怕的周海洋又回來了。
兩人坐上出租車,直奔周海洋家,易欣勸他別意氣用事,冷靜下來想想怎麽辦,周海洋反叫她閉嘴,說自己已經想好辦法。
來到周海洋家樓下,兩人沒上樓,周海洋拿出鑰匙,直接啟動他那輛摩托車,叫易欣坐上去。
易欣猶豫,可想想自己和周海洋現在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隻能像“亡命鴛鴦”一樣追隨周海洋坐上摩托車。
“你怎麽知道是齊顏開的貼?”易欣問。
周海洋咬牙說:“都到這時候了,你還幫他說話?”
“我不是替他說話,我也想揪出開貼的人,可齊顏他為什麽……”
周海洋用力擰油門,等車速慢下來才說:“昨天他親口跟我說,想找辦法讓學校開除我,沒想到他竟然用這麽下三濫的手段。”
易欣一直認為周海洋是過於敏感多疑,現在哪怕他平地摔個跟頭,都能認定是齊顏在詛咒他,連忙說:“齊顏不是那樣的人啊,他……”
“知人知麵不知心,你怎麽知道他不是那種人?他仗著是杜亞娟外甥,杜亞娟又跟徐立鑫搞在一起,加上這小子家裏有幾個錢,成績不錯,在學校為所欲為,就是個紈絝子弟。”
聽周海洋像怨婦一樣數落齊顏的罪行,易欣也有些動搖,思考片刻說:“他跟你有矛盾,為什麽要針對我?那個帖子全是說我的,他怎麽可能這麽了解我?”
周海洋冷笑,“針對你,是因為你跟我在一起,欺負薑小餘最多的也是你,你自以為跟他關係不錯,可他跟薑小餘是朋友,跟你是麽?別自作多情了。”
易欣心煩意亂,忽然皺起眉,“會不會是薑小餘?我們昨天剛欺負過她。”
周海洋也怔住,但很快搖搖頭,“不會是她,借她一百個膽子。但她有可能是給齊顏提供情報的人,薑小餘四年同學,肯定比齊顏了解我們。”
周海洋在路邊停下車,打開手機,校內論壇那個帖子已經被刪除,但二中貼吧裏的帖子還在,他找到其中一張照片給易欣看,易欣對這些內容有心理陰影,想看又不敢看。
“這張照片,去年十一在水上樂園,我們在水池裏,你記不記得?”周海洋問。
易欣回憶起來,“記得。”
“那天他們也去了水上樂園,有他,有唐薇,好像還有薑小餘,你要過去和他打招呼,我沒讓你去。”
易欣邊聽邊點頭,“你是說這張照片是他們那時拍的?”
“不是他們還有誰?”
“可這張照片明明是用手機拍的相機屏幕,齊顏如果想拍我們,直接用相機就好了,何必再用手機拍相機?”
周海洋不耐煩,“你哪那麽多為什麽?他把你當敵人,你卻總把他當聖人,你是不是傻?”
易欣心中糾結,周海洋沉聲說:“我現在隻想對付兩個人,一個是他,還有一個是徐大輝。”
“你要做什麽?我告訴你周海洋,你可不能亂來。”易欣有些怕。
“我以前還想上學,所以對那小子太客氣,他以為我好惹。還有他媽徐大輝,他不是想辦你麽?你看我怎麽廢了他。”
聽周海洋說出狠話,易欣急忙拉住他衣角,深知以周海洋的性格,衝動起來什麽都做得出,連忙勸道:“你不上學可以去打工,你如果報複他們,那是犯法,你……你想像你爸一樣坐牢啊?”
“別跟我提他!”周海洋嗬斥,“我沒他那麽蠢。你要是怕,你自己回學校,回家也行,我不會連累你。”
易欣欲哭無淚,捶他後背一拳,“我怎麽能扔下你,你像個大傻子一樣,我當然要看著你別做傻事。你帶我去哪裏?”
“我要把這車賣了,錢我們平分,算是我給你留下點東西。”
易欣越聽這話越別扭,禁不住問:“然後你呢?你不會真要去做傻事吧?”
周海洋冷冷一笑,“辦完該辦的事,然後我就遠走高飛,等我混出名堂再回來看你。”
易欣根本攔不住發瘋的周海洋,隻好跟在他身邊,起碼在他真要做傻事的時候還能有個規勸。
周海洋騎車來到一個修理鋪,店長是他朋友的朋友,他早就聯係好要賣這輛車,店長當時也開了價,這時見他急匆匆騎過來出手,趁機又殺一口價,講好的九千變成八千,周海洋毫不猶豫,一手交車一手收錢。
坐在快餐店裏,周海洋數出四千元交給易欣,“拿去用,我隻有這麽多。”
易欣把桌上的錢推還給他,“我要你錢幹什麽?別鬧了,咱們回學校吧,其實也沒什麽大不了。”
“怎麽沒什麽大不了?因為帖子是他發的,所以你投降了?”周海洋問。
易欣放下手中的冰淇淋,“你魔怔了周海洋?不管帖子是誰發的,我真覺得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毀了你前途。”
“我有個屁的前途?我再回那個狗屁學校,這輩子都耽誤了。”周海洋自暴自棄,“你放心,我不會連累你,下午你就回去上課。”
“你這個樣子,我怎麽安心回去上課?”易欣抓住他的手,“我們一起回去吧,我求求你了。”
周海洋卻推開易欣的手,“我早就不想上學了,你不用勸我。齊顏,徐大輝,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你究竟想幹什麽?報複他們?”易欣憂心忡忡。
周海洋狠狠一砸桌角,“我咽不下這口氣。遠走高飛之前,我肯定拿他們壯行。”
“你要打他們?”
“你心疼齊顏?”周海洋賭氣問。
易欣歎口氣,“你能不能別那麽幼稚?真把人打壞了,就不是開除這麽簡單,你能飛到哪裏?”
周海洋揉揉肩膀,“好,不打他也可以,你把鑰匙給我。”
“什麽鑰匙?”易欣不解。
周海洋伸出手,“你不是跟我說,你有一把鑰匙能打開去天台那扇門麽?”
有一次兩人路過那扇小門,易欣的確跟周海洋提過一嘴,但周海洋沒有齊顏那樣好的待遇,易欣沒帶他爬上天台。
易欣警覺地問:“你上天台幹什麽?你不會想不開要跳吧?”
周海洋忍不住笑,“你看我像麽?我自有用處,別囉嗦,給我。”
“不給。”易欣拒絕。
周海洋卻說:“兩個選擇,一,打得那小子不能高考,二,把鑰匙給我,我肯定不動他半下,我說到做到。”
“真的?”易欣有些信不過他。
周海洋抬起右手衝玻璃窗外的太陽,正要發誓,易欣連忙把鑰匙給他,叫他別亂發誓,萬一靈驗了怎麽辦。
這時易欣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她看來電顯示,皺起眉說:“我媽。”
“看來學校找我們家長了。”周海洋握住她手,“你回去上課,別耽誤學習。”
“你呢?”易欣還是不敢接電話。
“我自有打算,你煩不煩?別問了。”周海洋催促,“我肯定不打那小子,要不然我不是人,你先回去,我晚上回學校。”
“這可是你說的。你千萬不能去找徐大輝,我的事我自己解決,不用你管。”易欣連忙囑咐。
周海洋一笑,“好,快接電話吧,等會兒你媽該著急了。”
易欣終於接通電話,電話那邊,她媽媽情緒激動,對她一通亂吼,叫她趕快滾回學校,要不然她真有被開除的可能,易欣不敢再拖延,隻好答應回去。
易欣離開快餐店前,周海洋一再囑咐她跟自己撇清關係,老師如果問起自己,叫她一問三不知就好,這樣才不會連累她。
易欣打車回到學校,中午已經放學,她直接來到徐立鑫辦公室,爸爸媽媽都在,周海洋的爸爸周成達也在,都是徐立鑫打電話叫來的。
易欣直接認慫,說自己當時隻是一時衝動,不明不白跟周海洋離開學校,在校外冷靜下來,已經深刻認識到錯誤,誠心接受批評教育。
徐立鑫見她認錯態度良好,讓她父母把她帶回家反省兩天,調整好心態再回來上課。
易欣欣然答應,謊言和身份剛被戳穿,此刻讓她回班上課,和押送刑場沒什麽區別,她心態的確需要調整一番,才有勇氣去麵對同學們的目光。
徐立鑫和周成達問她周海洋在哪裏,易欣不想出賣周海洋,隻好說離開學校後他們各奔東西,不知道周海洋現在幹什麽去了。
回到家,易欣被關進臥室反省,曝光她的帖子,她爸爸媽媽都看了,他們自然了解女兒是個虛榮心爆棚的女孩,氣憤歸氣憤,但一點也不覺得奇怪,隻好教育她人窮誌不短,以後別再做那些虛榮心作祟的傻事,反省好了乖乖回去上學。
易欣趴在**看書,心煩意亂,半個字看不進去,給周海洋打電話,周海洋關機,她心中更煩,不知道那小子正犯什麽混,借那把通往天台的鑰匙想做什麽。
她正胡思亂想,齊顏忽然發來一條信息:“我是齊顏,你回家了?”
易欣激動,想不到如此落魄之際,齊顏還能搭理自己。
“嗯,你們上課呢?”易欣不知回複什麽好。
“剛上課,你現在怎麽樣?”齊顏正用唐薇的手機發送信息。
“挺好的。徐主任叫我回來反省,過兩天回去上課。”
“周海洋呢?”
“我不知道他在哪裏,打電話關機。”
“你也認為那帖子是我發的?”齊顏問。
易欣稍作思考,“我跟周海洋說應該不是你發的,可他認準是你,你昨天說要想辦法開除他?”
“我是說過,但都是氣話,我也不知道那帖子是誰發的,天地良心,我怎麽可能知道你們那麽多事?”
“我這樣跟周海洋解釋,可你們平時針尖對麥芒,他對你已經走火入魔了。”易欣唉聲歎氣。
齊顏發個無奈的表情,“他愛怎麽想是他的事,你沒誤會我就好。你在家別忘了學習,別想太多,等你回來上課。”
易欣此刻正在看日記本中夾著的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加油”二字,上學期第一次月考發布成績後,她考的稀巴爛,心灰意冷到極點,幸好齊顏用這兩個字鼓勵她,她才沒有放棄努力學習的信念,再之後也是齊顏屢次開解和幫助她,她成績才在堅持下一點點提高。
這時再次看到齊顏發來鼓勵的話語,她感覺齊顏就是照進她黑暗世界的一束光,心中更加感動。
她按動鍵盤,在信息中輸入:“周海洋朝我借了去天台的鑰匙,我不知道他想幹什麽,你……”
輸入一半,易欣忽然停下手指,轉念想到明明一無所有,可賣一輛摩托都要跟自己五五分賬的周海洋,相比於要什麽有什麽的齊顏,周海洋簡直可憐之極,在整個二中隻有自己一個真朋友,如果現在連自己都出賣他,隻怕周海洋真的會產生成為“世界公敵”的想法。
易欣想到這裏心一軟,把那段話刪除,重新發送一條:“好的,過兩天我就回去。”
她放下手機,看看牆上的電子鍾,剛好下午三點,想起周海洋說下午回學校,她越想越覺得不踏實,連忙從**坐起,既然不能出賣周海洋,索性就親自回學校阻止那小子亂來。
她穿好衣服,推開臥室門正要出去,客廳裏的易明誠和徐慧卻攔住她,他們自然怕女兒頑劣不改,還要出去鬼混,哪怕易欣說要回學校,兩人也不同意,還沒收了易欣的手機,拔掉網線,讓易欣在臥室裏好好反思。
本就有錯在身的易欣不敢忤逆,乖乖回到臥室,斷絕了和外界的所有聯絡,隻能祈禱周海洋迷途知返,千萬別再惹出什麽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