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學院裏頭已經坐滿了人,因為今天早上遇到了一個和尚,又被他纏著說了幾句不清不楚的話的緣故,雲裳和顧籽萄百分百的上學遲到了。
尷尬的站在門口的時候,看到身前一個個的世家貴族的學生們,都轉過身來去看著她和她,雲裳倒是還好,反正也有前世的遲到和曠課以及請家長的經驗在,她的老臉都磨成城牆拐角,隻是顧籽萄,一個“嬌滴滴”的“大家閨秀”居然在人群大眾麵前,規規矩矩的站著,叫人家全部齊刷刷的用眼睛看著自己,好像從頭到腳都被打量了一番,這種感覺,完全已經觸動了顧籽萄的粗線神經。
雖然,黃白橘根本沒有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兩個人就順風順水的進了課堂,但是,事後根據顧籽萄如同打了霜的茄子一樣的態度來看,雲裳已經斷定出來,對於這個在自己的心上人麵前丟了麵子的女人來說,讓她遲到,就等於讓她沒了平時的風度卓然,沒了風度卓然就等於沒有了良好的形象,於是這件事情就等於是一件……恩,這絕對的絕是一件太喪心病狂的事情,雲裳痛定思痛的想了想,最終終於想到這喪心病狂的根本是來源於自己,所以就很小心的一路陪著她說話,當然對於一個一直說啊說,另一個人卻一直錘頭搭腦的情景來說,基本上這種情況也不會持續很久了。
雲裳不是一個太多話的人,所以在這種情景持續了不到一刻鍾的時候,她就已經激.情全部燃盡。
於是,這一路的回程的時候,就變得很沒有了生動和趣味,安安靜靜的狀態倒是讓雲裳很享受,隻是在臨近了巷子的門口,顧籽萄才憋著嘴無限委屈的看著雲裳,低眉順眼的樣子,讓雲裳忽然想起來電視劇裏常常看到的那種豪門深院裏的受欺負的小媳婦……
“雲裳。”無限哀哭的開了一個頭兒之後,顧籽萄終於抬起一對哀怨的眼睛來,看著樓雲裳,這麽清純如兔的眼神其實……相當不適合猛漢做派的顧大小姐使用。
但是人家既然用了,還用的這麽應景應情,也就由不得雲裳吐槽,也隻得做出一副誠懇的樣子來看著她,誠懇得回了一句,“怎麽了?”
“你說,阿黃是不是不喜歡遲到的學生?”
阿黃……
難道是誰家的某種看家護院的動物麽?
雲裳在心裏小小的將黃白橘那一幅學院派風格的外表和那種看家護院的動物混在一起想了下,果然還是很難接受。
“不會的。”
“真的麽?”顧籽萄欣喜了一番,瞬間又委頓了下去,“你肯定是因為要安慰我所以才這樣說的。”
“不會的,”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雲裳隻好將做作的表情繼續下去,甚至還親熱的伸出一雙手來,繼續保持著剛才的誠懇,握住她的雙手,一雙眼睛,也誠懇的看住她的一雙眼睛,柔聲道,“怎麽可能呢,你都已經這麽難過了,我怎麽還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刺激你呢。我下麵要說的話,肯定是發自肺腑的,所以,你也要好好聽。”
“恩。你說吧。”顧籽萄吸了一口氣,說道。
“其實,我一直覺得感情這檔子事兒吧,是一件兩廂情願的事情,如果你那顆敏銳的女人心都沒有察覺到對方對你有什麽好感的話,那你是真的就必須要那樣的去追求了。”
“強扭的瓜不甜的道理我當然是懂得,可是,可是,我很難割舍下他。”顧籽萄第一次這樣真情流露,沉默下來的她讓雲裳覺得,如果她能一直這樣沉默下去的話,大概就對上了黃白橘的胃口了。
當然,這話她肯定不能對顧籽萄說出來,萬一,顧籽萄聽完了這一句話之後,從一個活潑跳脫的美少女,一下子變成了深宮裏的哀怨棄婦一樣的性子,那她的那個權貴老爹肯定是要來和自己拚命的。
雲裳仔細尋思了一回,才淡定的說道,“話是這麽說,當然,如果真要你這麽一個真性情的女子去麵對這血粼粼的慘痛的事實,自然是有些難度。”
“你這麽說是肯定了阿黃他……的心裏沒有我了。”顧籽萄一對大眼睛裏的淚痕隱隱若現。
雲裳趕緊改口,“也不是這個意思啦,我的意思就是說,首要的一件事情,其實是,你應該先弄明白他的心意,不要自己一個人幹著急,徒悲傷的。”也許是覺得這個話題太過沉重,雲裳抿了下唇,用一種語重心長的口吻說道,“了解對方的心意其實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如果彼此的心意都確定了的話,就應該好好珍惜了,畢竟兩個人能夠在一起,是曾經下過很重的決心的,也摒棄了很多屬於個人的自由的一個決定,更難得的是,在天涯海角之間,你遇到了一個傾心的人,又剛好他也在對你傾心相對的話,這就是件比晴天下雨還要難能可貴的事情咯,所以,入宮不能彼此珍惜的話,那就該遭天譴。恩,對,遭天譴。”她如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話,手指也不由自主的攥了起來,也許是這種果斷的氣勢和堅決的口氣,深深的打擊到了顧籽萄,顧籽萄臉上悲戚的表情已經凝固住,訝然的看著身邊的這個說著大道理的女人。
雲裳喘了口氣,也訝異的看著她,“我說得不好麽?”
顧籽萄:“不,你說的很好。”
樓雲裳:“那你這麽看著我幹什麽?”
顧籽萄:“因為你說的太好了,所以不敢確定是你說的呀。”
樓雲裳:“……”
“不過說真的。”雲裳輕輕歎了口氣,看遠處飄來的一朵雲彩淡淡的說道,“兩個人的感情真的是要彼此珍惜,才能夠長長久久,如果不能長長久久的感情,那就最好……不要開始。”或許隻有真的親身經曆過一段傾注了心血和精力的感情之後的人,才能體會到如斯的蒼涼心態吧。
同樣是一種心痛,雲裳出於本能的不想讓顧籽萄這樣明朗的女子也嚐試一次。
畢竟,自己當初從這個心痛的要死的階段走出來,真的是花費了太多的時間,如果不是因為她自己本就是一個冷漠如水的女子的話,也很難從困境之中走出來。
隻是,如她這樣清涼如水,冷靜淡然的女子一旦動了真情,也真的是如同清水一般,付出難收。
或許,她應該在當初事情剛剛開始崩壞的時間裏,在第一時間就先下手為強,用狠絕伶俐的招數將那兩個人的事,公布於眾,讓她和他都聲名俱裂……可是,為什麽,為什麽最後還是沒有做到呢?也許是自己的本性就是善良的人,也或許是因為那個時候的自己,真的是很累很累了,累到沒有精神再去想如何反擊,如何報複,如何讓他們過的比自己還要生不如死了吧。
袖子被人輕輕一拉,雲裳回過神來,看著有些錯愕驚訝的顧籽萄說道,“走吧,先回去,我今天早上吩咐香香煮了棗茶,這時節喝點棗茶最是養血養顏呢,你呀就應該把自己弄得神清氣爽的,好讓你的阿黃看看,你顧籽萄不止是一個女漢子,還是一個嬌滴滴的美嬌娥呢。”
“恩!這話說的甚對!”顧籽萄一手拳頭敲在了自己的手心上,“誒?好你個樓雲裳!你居然說我是個女漢子!”
“看我不打你!你站住,別跑!嘿!站住!”顧籽萄顯然已經從悲傷地情緒中迅速的走了出來,提起裙子朝著已經走開了的雲裳就奔了過去,雲裳自然不會停在原地給她打,不甘示弱的亦提著裙子,朝蓮心小築裏跑去。
“你追上我,我就給你打一下,不然的話……哎喲!”雲裳運動著的腳步不由自主的就停了下來,倒不是因為她體質太差,跑不動了,而是她的麵前出現了一個障礙物,雲裳一個急刹車,險險的停在了台階的邊緣,不上不下的看著眼前的這個穿著灰色僧袍的男子。
剛剛一抬眼,她就被震懾到了,即便是已經有了蓮準這樣的美男子日夜在伴,她對審美這件事情已經有了自己很獨到的抗體和見解,但是她也不得不發自肺腑的承認,麵前這個穿著僧袍的男子真心是一個很豐神俊朗的男子!
麵如冠玉,唇勝桃紅,方正鼻端,劍眉橫陳……
最最絕妙,也是讓他整張臉看起來在頃刻間變得神采奕奕和卓然不群的,當說是這人的眉間那一顆圓潤紅透的朱砂痣。
眉間一點朱砂痣,多少相思留心間?
不知道為什麽,雲裳的心頭忽然浮現出這樣的一句詩來,這樣的一句包含男女情韻的詩句放在一個和尚的身上,這其實,並不怎麽美好了吧?
雲裳定了定神,認出這個人是早上和自己有過一麵之緣的那個和尚,對了,他自稱是前幾天被自己趕走的那個騙子和尚的徒弟……
嗯哼,那句話是怎麽說的,上梁不正下梁歪,師傅都靠這種手段出來行騙江湖了,這個弟子又有什麽好的?
當下眼色就冷了幾分,退後一步,和他拉開了點距離,淡淡說道,“大師,你怎麽會在我的府上?”
“你我有緣應該相見,我便在這裏與你相見。”
樓雲裳眉頭一皺,忽然想到了一句,不管你想還是不想,我都在這裏,與你見麵,不商不量。
“那見也見了,是不是你我這點緣分就用光了?哈,那大師,請吧。”對於這種長得妖豔的男人,雲裳已經從一個蓮準的身上得到了抗體和經驗。同一個當,她絕對的不能上兩次。當時便毫不猶豫的下了逐客令。
俊美和尚忽而勾了勾唇,更生出幾分媚然生動來,也不說話,轉頭又進了蓮心小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