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公主殿下,這一定是那群人造反了,您快隨我來,咱們從這邊走!”

艾管事說完便拉著雲裳往院子的盡頭的方向走去,繞過曲曲折折的花園廊道,艾管事平日裏有些跛腳,然而在這個時候他的跛腳似乎也好了,雲裳被他拉著快步走著,幾乎雙腳都要離開地麵似的在飛跑起來,他走得實在太快以至於雲裳若非不是被他拉著,簡直就要跟不上了。

艾管事邊走邊解釋說,“老爺信不過二夫人,一直在這兒留著一條暗道,可以通往後院外麵的街道,等到了街道上的時候,您就安全了。”說時遲那時快,他們已經到了街道外側,雲裳還在猜疑府中到底是不是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不管怎麽想,這些個消息對於雲裳來說都有些信息量太大,也有些難以相信,畢竟這個遠在千裏之外的揚州對自己來說還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所在,她拿不準主意,到底要不要聽這個對自己剛剛吐露了那麽多事情的艾管事。

艾管事看出她眼中閃爍的猜疑和不相信的光芒,尷尬的抓了抓腦袋,從口袋裏掏出來一樣東西,遞給了她,一邊催促她道,“這是老爺臨終前寫好的,有些事情他說不完,就在公主您回來之前,提前寫好了,把它交給了奴才,奴才將您送到這裏,也算是完成了老爺交托的重任,公主保重。”他說完,匆匆跑到前頭搬開地道的出口,剛才還黑洞洞的眼前一片黑幕瞬間被微弱的陽光照了進來,雲裳這才知道他們已經在密道之中行走了很久。,

而更讓雲裳驚訝的是,出了迷倒之後,眼前頭是後院,後院當中有一片枯草地,而在枯草之中潛伏著一口古井,這口井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已經完全枯死,一滴水的濕潤都沒有,潛伏在草地之中,竟然沒有人發現。

“這口井傳說有人曾經墜井而亡,所以這裏早些年就已經被主人封了起來,這裏是不會被人發現的,入口就在這裏,公主請隨我來。”艾管事一躬身,拽起身邊的繩子,係在雲裳的腰上,雲裳咬咬牙,看著黑布隆冬的洞口,聽後麵有人聲嘈雜,有人哭喊,有人哀求,很是熱鬧,一陣不詳的感覺湧上了雲裳的心頭,雲裳一閉眼,隻好從井口跳了下去,艾管事抓著繩子,在井口旁邊一直慢慢的將她係了下去。雲裳還有很多事情沒弄明白,結果就被他這麽呼啦呼啦的扯動了繩索,將她沉了下去。

過了大概十幾秒鍾,這口井真的很深,深到她根本看不清眼前的路,其實也沒有什麽路,井下果真有一條隧道,但這條隧道卻沒有被修葺的很整齊,腳下還有不少的碎石,一踩上去,咯得生疼,沒走出幾步就被不明物體絆倒,不知道這井底是不是太長時間被荒廢的緣故,竟然還有不知名的動物在!一團毛茸茸的東西貼著她的腳麵飛快的掠過,還有吱吱的聲音,雲裳頭皮一涼,驚叫一聲,飛快的超前頭跑去,根本不管腳底下到底是什麽,她實在是害怕這裏的這些生物,這種動物平日裏見了還要嫌棄,何況這個時候……四周圍空空的,黑黑的,冷冷冰冰的沒有一絲的生氣。

她討厭這樣的環境。

更討厭現在這樣隻有被人擺弄被人牽著走的狀態。

她沒有別的辦法,隻有朝前頭走,用她最快的力氣走。無心去想艾管事會怎樣,無心去想樓府裏沒有了樓鐸坐鎮會變成這樣,她如今已經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她雙腿發軟,一路摸索著牆壁過來的手指也被暖熱的**染濕,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痛不難受的,連骨頭縫裏都在叫囂著那種忍受不住的難受,可她……還要再跑,前頭還沒有亮光,還沒有出路。

她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一直跑,一直跑。

她的腦子裏忽然想到了阿甘正傳裏的那個人,好像也有一個人在對著她喊,“雲裳,run!Run!”

雲裳跑著跑著,忽然自己眼眶一熱,不知道為什麽,居然會有眼淚流下來。

她一定是太累了,雲裳默默的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眼眶裏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真是的,怎麽可以這樣脆弱呢!你又不是第一次經曆這麽倒黴的事情,有什麽事情是比莫名其妙的死掉又穿越更倒黴的事麽?沒關係的,裴佩,你可以的,你可以的。”眼下的雲裳完全是一種阿Q精神再掌控自己的行動,她現在需要的隻是這種根本沒有任何實質意義的空泛的鼓勵。

自己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這一條路居然走了那麽久,久到雲裳好像覺得她已經跑了一輩子那麽久。

終於,在她馬上就要累到在地的情況之下,一道暗淡的月影照了進來,雲裳從來沒有覺得這樣的一道昏蒙蒙的月光居然是那麽的美麗,那麽的溫柔,雲裳幾乎是從井底的隧道裏爬出來的,她已經完全累得沒有力氣再去思考此時,此地,自己身在何處何方。

幹巴巴的吞了一下口水,其實她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口水可以咽下去了。隻是象征性的給自己解壓而已。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說的就是這種感覺。

除了坐在這個看起來和古代的類人猿居住過的山洞很相像的地方的外邊,大口的喘氣之外,雲裳甚至不知道自己還能幹什麽。

坐了大概半小時左右,連頭頂上那塊雲彩都找不到蹤影的時候,雲裳才堪堪的爬起身,隻是,她一剛剛動彈了一下,除了身上的酸痛叫醒她的神經之外……還有一雙冒著綠光的碩大的眼睛。

雲裳臉上的神色瞬間就凝結住了。

剛剛邁出去的那條腿,根本不知道往哪裏放下。

眼前,在一片黑漆漆的森林當中出現的……是一個活的,絕對活著的……

靠!

此時此刻,雲裳的心中隻停留住這樣一個聲音,在久久的回**。

因為此時此刻她的眼前不是一個單純的綠色燈泡,而是一隻……活生生的豹子!兩隻乒乓球大小的眼睛在閃爍著晶亮晶亮的幽幽綠光,讓人一見就知道是……餓了好久都沒有吃過東西的那種對事物的渴望的神色!

雲裳覺得現在自己臉上的神色肯定難看到了極限!那隻豹子顯然已經看見了她,雲裳還在心裏騙自己說,是不是隻要躺在地上不動裝死就好,但實際上……是那隻豹子已經等不及,慢慢拱起後背,看起來好像是蓄勢待發一樣。

誰等他發出力量來誰就是傻瓜!

雲裳心裏哀嚎一聲,噌的站起身,咬牙切齒的向反方向跑去。之所以咬牙切齒是因為自己此時的體力她自己已經再清楚不過了。雙腿已經根本提不起來,幾乎已經到達了脫力的狀態,因為之前來到揚州城就已經是好幾天的不眠不休,加上剛剛回到樓家的時候又目睹了樓鐸的死亡,還有一場莫名其妙的火災,這些驚心動魄的事情加起來,讓她感到自己此時此刻隻能用一個身心俱疲來形容。

跑!還是在跑!耳邊有風呼呼的作響,身後有四條腿的動物在呼呼的跑的聲音,跑著跑著雲裳都聽不到自己的心跳了,因為耳邊的風夾雜起來,簡直就是一個聲調,她自己也難以區分到底哪個是真正的風,哪個是豹子奔跑時帶出的風。

難道今天就這樣死在這兒了麽?

背後有風在一個勁兒的吹,她幾乎能嗅到風中傳遞過來的豹子身上的土腥子的味道。雲裳覺得這樣跑實在是很省力氣,但是……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她省力氣,那那個豹子是不是也同樣的很省力氣?

打定主意之後,雲裳在前麵華麗麗的多跑出了好遠,開始轉彎,讓自己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麵吹來的夜風,冷,而且大,吹進眼睛裏,連眼睫毛都被吹得紮進了眼睛裏,刺得她開始流淚。

不過這不重要,因為她眯縫著眼睛,隻要前頭沒有大的阻礙物,她就可以跑過去。

按照道理說,動物的睫毛應該比人類的要長,這時候逆風而跑,應該是一種很好的逃命的方法。

隻是……她終究是脫力了。

腿忽然毫無征兆的一軟,雲裳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

隨後,肩頭就是一痛。

那隻豹子見獵物忽然自己倒下,喜不自勝,一個箭步竄了上來,雙爪牢牢的往她的身上一探,雲裳下意識的一滾,一隻爪子落空,而另外一隻爪子……卻一點都沒有偏離的正正經經的落在了她的肩頭!

好痛!

痛得雲裳倒吸了一口冷氣,勉力撐著向右邊拚命翻轉身子過去,她想過很多種死法,卻不能容忍自己就這麽慫的死在一頭豹子的口中,成為人家的一頓夜宵。

如果她現在還有力氣能說話的話,她一定會告訴那個豹子,她其實很瘦,渾身上下沒有幾兩肉,您吃了也不會滿足的,更不會有什麽飽腹感……但她最後一眼看到的,隻是豹子興奮的眼神,以及它張開的血盆大口裏青白色的獠牙。

“畜生,還不乖乖受死!”

耳邊有人大吼了一聲,隨即,一道冷光從她的耳邊閃電般閃了過去。而她來不及看清楚那道閃電到底是什麽,那個說話的人又是誰。便眼前一黑,徹徹底底的昏死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