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媽,您呆在這滇苗之地一輩子了,可聽說過血咒?”雲裳直奔主題,剛剛聽她這樣一說,心中也是有幾分忌憚的,索性早點求解,好早點離開這裏。

那老婦聽了忽的睜大雙眼,神情驚恐:“姑娘,這血咒乃是降頭之術啊!”

“血咒在很多降頭術中,是一項極為重要的儀式,尤其是殺傷力越強的降頭術,無不借由血咒的的施行,才能發揮力量,所以降頭與血咒,實有堅不可分的聯係。也正因為降頭師在下降頭時,需要以自己的精血為引,所以,當他的降頭術被破時,降頭師也會被降頭術反襲,功力不足的降頭師極有可能因此破功,甚至倒送一條性命;即使降頭師的功力深厚,十之八九也為因降頭術反噬,而大傷元氣,必須急覓隱秘之處養傷,才能逃過破功之劫。因此,降頭術咒不施則已,一施便得見血。這一百年來幾乎已經絕跡了。”

雲裳聽了連忙抓住她的手臂:“絕跡了?就是說如今的血咒已無人可解?”

那老婦盯了雲裳半晌後說道:“既是百年來失傳的咒術,自然無人能解,姑娘為何會對此感興趣?”

雲裳笑了笑,鬆開手掌,故作輕鬆地說:“隻是好奇罷了!”她遲疑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們這兒是小地方,姑娘要是有意可以到大理再去打聽打聽,那裏能人奇士眾多,也許有人知道也不一定。”

雲裳聽了心中又重新燃起希望,告別了婦人,跨上馬,向大理城馳去。

大理是一個壩子,西倚蒼山,東傍洱海,城內是石板路,主大街縱貫南北,街道兩旁青瓦屋麵,民居、商店、作坊相聯,氣質很是悠閑。家家流水,戶戶養花。山茶、紫藤、緬桂、杜鵑,朵朵爭奇鬥豔,也是這大理城特有的景致。

雲裳牽著馬遊**於這座古城,感受著溫暖、悠閑的陽光。看著街上美麗的白族少女,好客的大媽,琳琅滿目的玉器,一切如畫般的美好。

水草肥美,風兒嫵媚!雲裳站在蒼山之巔看炊煙嫋嫋升起。內心忽有暗香浮動的角落,沒有熟悉的人影填補寂寞。就像空空的酒杯,無一例外地裝滿時間的冰涼……

夜晚,雲裳在客棧洗了個澡,帶著滿身的馨香繼續遊走於古老的街道,不知為何,總覺得隻要轉過某個街角或穿入某條古巷,就會遇見想要遇見的。

“姑娘,買披肩嗎?”一名老者顫巍巍地拿著一條披肩遞到雲裳的麵前。雲裳四下看了看清冷的街道,沒有來由的善心大發,從荷包裏掏出一定元寶放進了他的竹簍裏。

“姑娘,太多了!”他將元寶拿起,微笑著遞了過來,“這個也就值五文錢!”

“沒關係,我願意給的!”雲裳順手接過老者手上煙色的披肩,繼續向前走著。

“姑娘,等等!”雲裳回身皺了皺眉。他見了,溫和地說道:“姑娘,凡事不要太執著!順其自然吧!”

雲裳看了看他,不明白他的話,於是笑著搖了搖頭,轉身而去,身後傳來他長長地歎息聲。

夜露微涼,雲裳展開披肩,欣賞於它似被塵煙泡過的顏色,褪不掉的淒清冷豔,散散的披在肩上,繼續向前……

雲裳走進一個陰暗的屋子,四麵牆壁貼滿了各式的符咒,雲裳好奇地扯下一張來看,黃字朱筆,橫豎是看不懂的。屋子裏很淩亂,破舊的架子上隨意放著一些木偶和紙人。雲裳走近仔細端詳,忽然看見架子後麵夾著一個白慘慘的東西,雲裳伸手摳了摳,用力往上一提,竟是一個頭骨。雖說見多了殺戮,這樣意外的捧著一個頭骨還是嚇了一跳。雲裳小心地將它放好,手指又轉向那些木偶,突然肩膀一沉,雲裳側頭一看,一隻瘦骨嶙峋的手搭在雲裳的肩上,雲裳驚呼一聲倏地轉身。

“你來這裏做什麽?”聲音格外的蒼老,雲裳盯著眼前這個骨瘦如柴的老人,心中竟然膽怯起來。

“我……您就是巫白老先生吧?”雲裳有禮地作了個揖。他見了冷淡地撇了雲裳一眼,自顧走到一個大木箱子前搗弄那一堆奇怪的東西。

雲裳立在那有些尷尬,深吸一口氣,微微提高嗓音:“在下是來求問血咒之事的!”那老人聽了怔了一下,停下手中的活,轉過臉自下而上地看雲裳。昏黃的燭光映著他蒼老的臉,讓人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那種咒術已經絕跡了,你走吧!”說著又翻起箱子來。

雲裳取出一錠金子遞到他麵前,笑著蹲下身子:“老人家,在下是誠心來求解的。”他看著雲裳突然怪笑起來,露出黑黃的牙齒,毫不客氣的拿過金子說道:“我不誆你,但我知道有一本書裏有你想要的答案!“

雲裳興奮地問道:“什麽書?”

“此書是我師叔當年所撰,後來他帶了好些弟子去了京城就再也沒有回來!”雲裳漸漸露出笑意,沒錯,和蓮準那廝說的那個傳說一樣。

“那現在書在何處?叫什麽名字?”

“那書我也沒見過,聽師傅說好像叫《巫咒》,上麵記載了大量的巫術與解法。至於書的下落,我就不清楚了!”

“怎麽會不清楚?你不是他們的後人嗎?”

“我師傅和師叔雖出身同門,但所學不同,師叔精通巫術,師傅則深諳盅術。不過師叔當年是大理段家的食客,都說段家藏書可比皇家,也許是被他們收去了罷!”

雲裳恍恍惚惚地出了門,段家?難道是那段南風?

“雲裳姑娘,喝點水吧!”

“哎,謝謝大嬸!”雲裳接過張大嬸遞來的水碗,一屁股坐在材堆上,邊喝邊打量著這座規模遠超過王府的段宅。

“雲姑娘,不是本地人吧!”

“是啊,大嬸叫我小雲吧,雲裳是因為無子被夫君休了才流落異鄉的。”雲裳衝他咧嘴一笑,繼續喝著手中的水。

“真是可憐哪,很少見到像你這麽豁達的姑娘!”

雲裳笑了笑,並沒有接話,看了看身邊一堆的幹材對張大嬸說道:“我看這些柴禾也差不多了,您還有什麽要做的?”

大嬸笑了起來:“沒有了,你歇著吧,瞧你這麽幹瘦的,沒想到還真有力氣,這兩天我兒子生病,廚房裏這些粗活可急煞我了,幸好遇見姑娘你,要不雲裳這老婆子又要挨管家罵了!”

“大嬸客氣了,我也隻想找碗飯吃!”

“你別急,待會雲裳去找找管丫頭的白婆子,她和我關係好,我去求她給你安排個好差事!”

“唉!那就謝謝大嬸了!”張大嬸笑著拍了拍雲裳的手,起身進了廚房,雲裳放下水碗,伸了個懶腰,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嘖嘖,這模樣可不成!“白婆子繞著雲裳轉了幾個圈,然後指著雲裳的臉衝張大嬸直搖頭。

“這要是晚上見了,還不把那些主子們嚇著?”雲裳伸手摸了摸臉頰,為了進段府,雲裳特地換了裝扮,不但將頭發染回黑色,還特地在麵頰上貼了塊不小的傷疤。

“您老想想辦法,她一個人怪可憐的!”張大嬸滿臉同情地拉住雲裳的手。

“好吧,好吧,伺候人可不行,你就到浣衣房當差吧!”

張大嬸一聽連忙道謝,拉著雲裳就要給白婆子磕頭。

“算啦,都這麽多年的交情了,你,這就跟雲裳走吧!”雲裳回身看了看張大嬸,笑著說道:“大嬸費心了,白天抽空雲裳會來看你的!”說完便和白婆子去了浣衣房。

“哎?你今天瞧見爺了嗎?”

“沒有,那十姨太又讓人送來一堆衣服,我洗的腰都直不起來了!”

“切!那女人就是一天換十套衣服爺也沒興致看她一眼!要不是她是縣爺的女兒,就那種貨色,爺才不會娶進門呢!”

“爺還是疼八姨太多點!”

“八姨太是爺的表妹,沾親的自然不一樣。不過她對咱們下人可凶了!”

“是啊,千萬不能讓她去做正室!”

“也不知道爺想讓誰做夫人?這位置可一直懸著呢!”

“前兩年聽說爺想娶一個四川的……”

雲裳聽了笑了笑,坐在井邊繼續捶打著衣物,蓮準,那個邪肆而俊美的男人,現在,怕是恨死我了吧!

夜裏的風有點涼,卻帶著令人舒爽的淡香,雲裳稍稍仰起頭,眼眉如絲,迎著夜風,任銀色的月光灑在臉上。深邃的夜空中,懸著一輪皎潔的滿月。

身前放著一個碩大的木盆,雲裳笑了笑,忽然想起什麽,立即起身脫了鞋襪,站到盆裏,夜裏的井水顯得很涼,雲裳打了個哆嗦,歎息了一聲,兩腳一上一下地踩起來。

忽然,雲裳感到身後有陣輕輕的腳步聲,雲裳猛地回過身去,正迎上一個男子的目光。

竟然是……他?在這片段姓為王的土地上,她竟然見到了他?

難道是自己眼花?

“段……”她在心裏悄生生將後麵的“南風”二字給咽了回去。

這個人……會是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