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很久,很久!”他雙掌將雲裳的手包住,額頭抵在手指骨節上,低泣起來。雲裳抽出雙手,托住他的臉,意外的發現手臂上的膿瘡結了痂。

“蓮準!你看著我!”他抬起頭,眼神閃過一絲歉疚。

“你去求他了對不對?”雲裳激動地盯著他,心口一陣陣的酸澀。“為什麽?雲裳不要欠他的,我不要他救我,你這樣會讓我背一生的包袱!”他垂著頭,沉默著,任雲裳一拳拳捶打在他的肩上:“出去!出去!”雲裳歇斯底裏地哭喊著,拿起身邊的枕頭向他砸去。門外老伯托著藥碗站著,見蓮準緩緩起身,長長歎了口氣。

“姑娘,喝藥了!”

“我不喝!”

“何必跟自己身子過不去呢?”他走到床邊,將藥碗遞給雲裳:“你錯怪你夫君了,這藥引是段家派人送來的,你夫君當時也不肯收,但段家人說了,如果不親眼看見姑娘熬成藥喝下,他們就不能回去交代,隻能自裁於此。”

撕裂了心,揉斷了腸,雲裳和他終究是錯的,不該在這迷囂的紅塵相遇、相見,不該各自暗暗壓下感情的賭注,原來這場鬥爭沒有贏家,在這最後的最後,他還是扳回了平手。段南羽,你狠,你讓雲裳一輩子都忘不掉你,一輩子將遺憾埋在心底!

起風了,數著窗外片片凋零的葉子,雲裳無語苦笑,老伯起身拿來一個木匣,打開一看是近百枚黑色的藥丸,匣底壓著藥方,是曾經熟悉的柳體……

“雲裳,走吧!”雲裳和蓮準告別老伯,馳馬遠去,臨行前雲裳佇立山頭,看著腳下絢爛的美景,淡淡問道:“蓮準,陪我去一個地方可好!”蓮準靜靜看雲裳,眼神中似有一瞬的悲傷。

“好……”

蝴蝶樹橫跨泉上,此時已是夏初,古樹開花,狀如彩蝶,散發出誘蝶的清香味,蝴蝶群集飛舞,一隻隻“連須鉤足”,從枝頭懸至泉麵,形成千百個蝶串,象一條條五彩繽紛的彩帶。人來不驚,投石不散。

蓮準在一旁發出驚歎,而雲裳隻覺得悲傷。

“等到春末夏初,這裏還有一番奇景,到時我再帶你來看……”忘了吧,忘了我們私鬢相磨,書散落地,長詩、花香、呢噥彌室。忘了月榭攜手,露橋聞笛,數星、攬月無聲……

雲裳忽然調轉馬頭,向蝴蝶穀外奔去,蓮準緊隨其後。臨了的刹那,穆然回首,在蝴蝶斑讕羽翅間又見那銀袍男子,還是記憶中的器宇軒昂,臨風站立,憂鬱地看著雲裳離去的身影,隻可惜那一雙美眸裏已經沒有了過去的那種神采飛揚,練武之人被生生取出了內丹……他……

雲裳停下遠遠與他相望,沉默是不可言喻的塵黯神傷。

“嗬!”最後還是雲裳絕然的轉身,那一瞬見到他嘴角綻放的微笑……

山洞裏篝火“劈啪”的爆響,雲裳坐在蓮準的懷裏,看他細心地為自己擦著藥膏。

“幸好臉上沒有。”雲裳笑著摸了摸臉頰。

蓮準搖了搖頭,歎了口氣:“我倒是寧願你滿臉長胞!省的那麽多男人整天打你的主意。”

“去你的!”雲裳捶了他一拳,看他溫柔的笑著,原本緊繃的心也漸漸舒展開來。

***

雲裳在他懷裏找了個舒適的位置,長長地籲了口氣,露出淡淡笑容。蓮準扳過雲裳的臉吻著雲裳的嘴角,低斥道:“妖精!”

“蓮準,對於段南羽,你在意嗎?”雲裳閉上雙眼,輕輕磨蹭他的脖頸和下巴。

“你說呢?”他手臂緩緩收緊,勒得雲裳喘不過氣來。“雲裳,我知道有些事不是說做就能做到的,有些人不是想忘就能忘掉的……”他鬆開手扶著雲裳的雙肩,琥珀色的眼睛在火光的照耀下清澈透亮,“我隻要你做好你自己,隨著你的心,盡管自私的活下去,不用管我們,不用顧及別人的感受,隻要覺得幸福快樂就好。”

“要是我要離開你呢?要是我不想再等了呢?要是我不願守約了呢?你還會這麽說嗎?”雲裳看著他,喃喃問道。

他沉默著凝視了雲裳許久,歎息著擁雲裳入懷:“雲裳,要是你毀約,定是找到了一個比我待你要好上許多的人,而且你也愛他,既然這樣,你就走吧,我不會怪你,隻求他能連帶我的份加倍地愛你……”

雲裳苦澀一笑,她要怎麽告訴他,在那方藥匣底下放著的紙上,到底寫著一句怎樣的話。

她終歸是欠了段南風,欠了段南羽,她欠他們的,太多,太多。

“蓮準……”雲裳揚起頭,主動吻向他的唇。熱切地探索雲裳的唇,雲裳望著他深情的眼眸,見他伸出手,拇指分開雲裳那因親吻而變得濕潤豔紅的唇瓣,中指輕點雲裳的眼瞼。

(此處省略一萬字……請各位腦補)

“雲裳,抱著你的時候,總覺得活著真好,什麽委屈、痛苦、失落、遺憾都沒有了,隻剩下幸福……無止盡的……”

雲裳輕輕的閉上眼睛,到底這份感情是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濃厚的?竟真的要將彼此的身體融進對方的軀體之內,這種抵死的纏綿,仿佛在宣告著什麽不忍傾訴的糾葛。

“蓮準……”這個男人,這輩子,就跟定他了,好麽?雲裳在心裏輕輕的問自己。

“雲裳。我要你做我的妻子,我真正的妻子。”他抬起身,定定的看著她羞紅的臉頰,眼中是堅定的光。雲裳亦深深的看著他,好像是在強迫自己下著什麽決心。

“好。”她終於吐出一個字,換來蓮準欣喜若狂的狂喜,他的吻鋪天蓋地而來,旖旎而囂張,霸道而溫柔,“把你交給我,讓我愛護你,此生,唯一。”

“……蓮準……為何你知道我在大理……”

“……你忘了……我總能找到你的……那麽大的暗力營,那麽多的人裏,隻有我能找得到你……”那人說得特別的洋洋得意。

懷中抱著心愛的女子,嘴裏說著海誓山盟,這真的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雲裳坐在蓮準身邊,用手指輕輕描畫他的輪廓,看他露出稚子般純真而傻氣的微笑。他睜開眼看著純淨湛藍的天空,深深吐納著:“雲裳,你小時候的夢想是什麽?”

雲裳躺在他身側,淡然地說道:“當一個浪子,無拘無束,沒有牽掛,掙脫所有的羈絆,背起行囊,遠走天涯,風風雨雨,坎坎坷坷,直到越過生命的沙漠……”

他笑了起來,撐起身子看雲裳:“雲裳,其實你應該是個男子!”雲裳含笑回望他:“其實我與男子也沒什麽差別,隻是,遇見你以後,我很慶幸自己能做一個女人!”蓮準的眼神濃鬱起來,閃著激動的光,看著他緩緩靠進的唇,雲裳慢慢閉上眼睛。

那一刻不想去苦苦思索什麽,也不想尋找一個什麽答案,空****的心一下子被注滿了,仿佛對奔波與繁複的生活了悟了許多,坎坷失意、苦痛傷情就這麽悠悠地往前奔去,清清淡淡,平平凡凡,如水長流……

再睜開眼,世界還是原來的世界,命運依舊、無奈依舊、苦苦地計算著分別前夕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