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朝堂上回來之後,忠武侯爺府裏著實熱鬧了一番,隻有大哥方雲明是憂心忡忡的。方雲明現在雖然是閑職,但也是兵部的都統製,方坤督帥率大軍在外,長子出身兵部又已經被指定為方氏家族族長繼承人,在京師的兵部已經將他定位在方坤的代言人位置上了。所以方雲暉還沒到家的時候,大哥就已經知道了他今天才朝堂上的表現,所說的話。
“三弟,我不知道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今天父親站在朝堂上,他會怎麽說?”筵席上,方雲昭喝得有點多了,宴會有點亂,趙霖兒由於紅酒的作用,臉色都紅撲撲地,方雲明悄悄地湊近了正端著酒杯的方雲暉問。
“此事我當然心知肚明了。父帥在朝廷大事上是個因循守舊的人,尤其這種兵部傳承了幾百年的製度,他必然是第一個跳出來反對。對於穩定軍心,父親看得比什麽都重要。”方雲暉似乎沒有聽出大哥語言中的焦慮,輕鬆地呷了一口酒說。
“你既然明知道父帥的想法”方雲明的語氣中已經帶了一絲的惱怒。
“大哥莫要動怒,”方雲暉看方雲明真的要發火,貼在他耳朵邊上說,“其實屯田與否,與我有什麽相幹?大哥,有時候要轉變一下思路,明天你可以看看,咱們家門口那些宮廷侍衛和禦用法術師應該都撤走了。其實這些聖上派來的人,無非是要給我一個信號,讓我支持他的決定而已。既然陛下都已經決定這麽做了,父親又何苦抱著老觀念不放呢?”
“你竟然說這種話!”方雲明多喝了幾杯酒,此刻怒火直往上撞,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所有人,包括侯爺夫人,都朝兄弟倆這邊看了過來。雖然方雲暉從小看起來就跟所有人格格不入,但兄弟姐妹的感情一直都很好,眼見大哥發火,方雲昭以為哥哥和弟弟喝多了吵了起來,急忙從桌邊繞過來勸架。
方雲明沉著一張虎麵,給母親行了個禮說:“母親,雲明多喝了兩杯,再喝下去恐怕有失儀,我先告退了。”方雲昭走過來想拉住大哥,方雲明倒沒說什麽,衝方雲暉點了點頭,然後大步出餐廳去了。
方雲暉有點愧疚地看著大哥遠去的背影,心底微微歎了口氣,家裏行伍出身,大哥跟父親的性格相像,凡事認死理,自己的良苦用心他們難以理解。其實他們都是最優秀的軍人,但卻不是優秀的臣子,君疑臣則臣死這句話的道理,他們不懂
家宴上的氣氛因為方雲明的離席有些冷場,侯爺夫人不知道兩個兒子因為什麽爭執起來,正要發問,就聽到一個仆人進來報告說:“程貴之子爵來訪,是來拜會夫人的!”
程貴之子爵的程氏家族,在大周朝廷裏的名氣非常大,雖然代代的爵位都不算高,可因為雄厚經濟實力的原因,在京師內任誰都要高看一眼。侯爺夫人聽說程貴之專程前來拜會自己,略感詫異。她雖不知道今天在朝堂上發生了什麽,但多年的敏感讓她不禁望了小兒子一眼,自己丈夫是兵部督帥,程貴之又是帝國中主要的軍需供應商,平時頗多忌諱,從不往來,這時候程貴之來訪,多半與自己這個位居公爵高位的小兒子有關了。
侯爺夫人覺得程貴之此來有些不明所以之餘,正在猶豫,卻見剛才已經告退的長子方雲明又從外麵進來了:“母親,程貴之子爵負責帝國軍備大半,而父親是帝國督帥,如此夤夜來訪,我恐怕給京師裏的其他人落以口實。何況父親在家的時候,跟程貴
之子爵也沒什麽往來,因此我剛才在門口已經以母親休息為由,謝絕了他的來訪。”方雲明說完了這話,又看了一眼方雲暉,心想你在朝堂上幹的好事,傻子都知道,取消了屯田製,程貴之這家夥的利益必將大損,人家說不定是來興師問罪的。
方雲明足足比方雲暉大了八歲,此時父親不在家中,年近三十的大哥已經隱然是侯爺府的話事人了,他既然這麽說,所有人都不敢再多話。隻有方雲暉心中暗暗地感激,雖然大哥的出發點跟自己並不相同,可畢竟是拒見了程貴之,別人不知道,自己可是知道的,這程貴之,多半是來跟母親研究自己婚事的。
念及此處,方雲暉不自禁地朝坐在席間的趙霖兒望去。雖然沒什麽名分,私下裏的仆人都已經暗暗地把這位小法術師當成了三少奶奶,可表麵上趙霖兒還就是方雲暉的一個朋友。侯爺夫人嘴上不說,對小趙霖兒還是格外地親厚,用家宴的時候特意地拉著趙霖兒坐在自己的身邊,不停地噓寒問暖。方雲暉看到這種情景,心情竟然有些煩亂,不得不說,自己挺喜歡趙霖兒,可是——也就僅限於喜歡,跟喜歡冰雪雙姝姐妹一樣,在一起的時候,沒有太多的喜悅和幸福感,跟自己和程素華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有差別的
方雲暉這微微地一走神,就沒聽到大哥下麵說什麽。似乎母親跟著說了兩句明天有機會去程貴之府上拜會一下,別失了禮數什麽的。
就在這個時候。
王宮之內。
“就這麽一點?你們枉費了這麽多天,就這麽一點值得報告的情報嗎?”皇帝陛下李承嗣一個人站在寢宮中,似乎是對著書桌在說話,同時,把手裏的一張寫滿了字的紙丟在桌子上,語氣似乎頗有不滿。
禦書房的龍書案之旁,一個身影憑空地顯現了出來。一個人低著頭,高高的帽子,因為站在昏暗的燈影旁邊,他的臉看不清楚。不過身上穿著的紫紅色法術師袍子證明著他的身份——宮廷首席法術師。
“沒錯,聖上,臣等即便是經過了近兩個月的細細盤查,沒有發現忠武侯爺府上有什麽特異之處。根據我派去的禦用法術師回報說,除了程貴之子爵也在府門口附近安插了兩處眼線之外,沒有絲毫其他異常。”
“程貴之的事情你們就先不用理睬他了,這老狐狸要得隻是錢,等他知道錢和命哪個更重要之後,就會知道該怎麽做了。還有——你說,方雲暉發現了你們對侯爺府的監視嗎?”
“聖上英明,如同我給您的報告上所寫的一樣,我們沒有料到方公爺比計劃提早到了一天。我的一個高級法術師正好撞上,精神力也有一個對抗,因此,我想這件事情是瞞不過方公爺的。”見皇帝陛下不置可否,這個宮廷首席法術師又接下去說:“實際我覺得,紫荊花公爵是否提前回來,已經不是特別重要,如果沒有什麽意外情況的話,在他回來之前,就應該知道有禦用法術師在他家門口監視了!”
“竟有此事?”這個說法讓皇帝感到非常的意外,“為什麽這麽說?”
“由於就在前一段時間之內,也就是方公爺還在海外沒回來的時候,我們就發現有探子窺伺我們的行蹤,雖然他們跟侯爺府上的人沒有什麽聯絡,但可以肯定,他們是惡獸城那邊派過來的。”
“有些個朝廷侍衛出沒,也算不得什麽大事情,他沒回來之前,怎麽會知道有禦用法術
師的出現?”
被聖上問到這個非常尖銳的問題之後,禦用首席法術師的聲音顯得有些擔憂:“陛下,您還記得您當初答允紫荊花公爵的請求,派駐一個禦用法術師去幫助他解決宮廷法術方麵的難題嗎?”
李承嗣一愣,想了想說:“這事我當然記得,當時派了一個沒多大用處、隻聽命於我父親的宮廷女法術師給他,這人還是我欽點的。”
“就是此人了!聖上,就是這個女法術師董霜華,現在的身份是紫荊花家族戍衛軍的軍師!紫荊花公爵不在封地的這一年當中,封地上的一切事務都是由她主持的。我們有理由肯定,那些探子給她帶回去的信息足以使她判斷得出,在侯爺府附近活動的人,有禦用法術師在內!”
“你說董霜華嗎?”李承嗣的語氣開始感到奇怪了,“方雲暉離開的這段時間,不是他那個最忠心的家將歐墨泉在負責嗎?”
“據我們搜集到的可靠情報,不是歐墨泉。這個董霜華在這一年當中,頻繁地給京師中的官員送禮,為紫荊花家族保持著良好的關係。甚至,也給南嶺兵團的周龍彪送去了一筆相當不菲的金幣。我想,這是想保持與京師以及自己封地邊境的安寧一種手段,同時就像您已經知道的那樣,紫荊花家族的戍衛軍也得到了空前的壯大。”
“你說禦用法術師做了方雲暉的軍師?那個女法術師?方雲暉就這麽相信她麽?”李承嗣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過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李承嗣點了點頭,喃喃自語地說道:“方雲暉今年應該有二十一歲了吧,早就過了婚配的年齡了。看來,我應該給他選擇一樁婚事了”
於是當今皇帝揮了揮手,那個神出鬼沒的首席禦用法術師知道陛下現在需要思考,無聲無息地隱沒了在黑暗裏。留下李承嗣自己在書案之前低頭沉思。
方雲暉,我知道你當初說那個什麽鐵麵法師是你法術學校的未婚妻是為了保住她的性命,現在又不知用了什麽手段讓我派去的禦用女法術師替你當戍衛軍的軍師。還有,你那兩個貼身的雙胞胎侍婢到現在也沒有名分,你究竟在等什麽?
方雲暉其實真的什麽都沒有等。他之前沒有給冰雪雙姝姐妹名分,是因為覺得過早占有這對姐妹花,實在是有罪惡感。對於趙霖兒,方雲暉更多的是感激,來源於好幾年前她在法術學校畢業之前送給自己的那顆雷龍之心寶石。董霜華?別提了,雖然這個軍師長得夠漂亮,但李承嗣可能不知道,剛認識她的時候看著她冰霜一般的臉,方雲暉實在有一種想上去暴扁她的衝動。現在雖然這種情況不複存在了,可還遠沒達到方雲暉能夠接受一個冷冰冰妻子的程度。
方公爺在侯爺府裏正暗自慶幸暫時躲過了程貴之子爵的上門提親,不曾想到,他的感情歸屬問題會讓皇宮裏的李承嗣陛下同樣煩惱。
這絕對不可以!李承嗣下了決斷,那個什麽趙霖兒,終歸當初是三哥秦王殿下一邊的人,無論什麽緣由,她都不應該是方雲暉的正室,至於他的軍師董霜華——這家夥似乎更危險,別的不說,她能在方雲暉不在的期間大幅幫助紫荊花家族擴充戍衛軍這一點來看,就不能讓她成為方雲暉的內助!並且,她由一個絕對忠誠的禦用法術師搖身一變成為了戍衛軍的軍師,這裏麵也一定有什麽曖昧的情愫!如果方雲暉娶了別人,說不定還能有效地分化他們之間的關係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