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墨依靜靜地站在一處高峰之上,這裏可以盡情地看到整個繼清宗的風景,她不知道自己怎麽輕鬆進入了護山大陣,也知曉怕是她的身體已經成為一個修道又修魔的怪物體質了。

想必護山大陣就是因為她帶出的那種修道者的氣息才沒有阻攔吧,她在周圍查看一番,已經進入了離淩藥宗不遠的所在,藏歌修為不如她,上次突破之後,整個繼清宗除了夙滄,無人可以輕易察覺到她的存在。

周圍一片安靜,再過一會,就會有外門弟子去上早課,而後整個繼清宗都會運行起來,這是一慣進行的規矩,她在這裏呆了幾年,自然知曉,沒想到獸潮那麽輕易就被破去。

她還以為可以看到鮮血淋漓或者夙滄救援不及的模樣,沒想到這裏早就跟被重塑了一般,就連之前被浸濕的地磚,也早就沒有了血液的印記,她心裏一陣冷笑,就算生前再囂張,死的時候,都是一個模樣。

冷然的目光突然注視到一個人,那個人不知道站在那裏多久,好像已經觀察她一陣子了,她靜靜地看著對方,對方也靜靜地望著她,恍如隔世。來人就是淩藥峰的柳泉,當初救過她性命,跟颯央等人一起同生共死過的好朋友,她以為,一輩子都不會和這些人有敵對的一麵。

柳泉看著她,眼中帶著她看不懂的沉痛,“你怎麽在這裏。”柳泉淡定的模樣,仿佛並不驚訝,微顫的手指卻泄露他此刻激動的心情。“與你無關,隻做不知便可。”柳泉聞言搖頭,“你是來找尊上的?”

她好笑地轉過頭,眸中的冷光絲毫不減,“找他?為何?那日的話,你沒聽到?”當然是聽到了,柳泉那日也在場,他是淩藥峰的首席弟子,藏歌最得意的門生,對於煉藥一道和劍術都有極高的天賦,那日他也在不停地廝殺凶獸,隻是沒想到自己做好赴死準備之後,迎來的居然是那麽多的變化,讓柳泉等人措手不及。

她淡淡轉過頭看了柳泉一眼,說道:“你最好當做今日沒見過我。”“我想跟你聊聊。”她瞥了一眼柳泉,二人閃身離開此地。思過崖上,他們二人迎著懸崖峭壁站立,仿佛風一大都會讓二人落下一般。

“還記得上次在這裏,我們都因為你的事情被發配過來,你不知道思過崖的規矩,擅自進了我思過的洞府。”柳泉的聲音雖然冷硬,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柔情懷。

她冷冷地道:“我不是來聽你敘舊的。”柳泉轉頭看她,“墨依,我一直以為你是個冷靜的人,沒想到你竟然會不理智至此,就算別人再如何從旁挑撥,難道,那些真情都是假的麽?

尊上從一開始對你的維護,是,也許有幾分目的,後來呢,你們相知相許的那段日子呢,一個男人愛不愛你,難道你不知曉?”她歪頭,“你再說一句我就讓你死。”

於她現在的修為而言,想讓柳泉死,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一盞茶的功夫,柳泉根本就不是她對手,他很不幸,就是個不怕死的性格,“就算你要殺我,我也一定要說,你墮入魔道,是因為情,還是因為被騙?”

她這次好笑了,“這是同一件事,我是為了他,也不完全為了他,縱然我說,你也未必明白,談話結束。”說著她就轉身禦劍飛行,她再不是昔日禦劍都會磕磕碰碰的人了。

柳泉大喊道:“墨依,你會後悔的!我們都在你身邊,你怎麽能選擇最不明智的人!”她反手就丟過幾個靈氣鏢,將柳泉狠狠地釘在思過崖的崖壁上,無比危險,柳泉也因此閉上嘴巴。

煩死人了,她皺眉想道。回到最高峰,她想看看如今主事的人究竟是誰,雖然夙滄的可能性最大,她還是想探聽清楚,得知一切,好回去告訴殺相錯,免得殺相錯不死心總是讓她出這種沒水平的任務。

柳泉看著她消失不見,反而笑了,“還以為你真的墮入魔道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結果還不是舍不得殺我,嗬嗬,藍墨依,你還是會回來的。”自言自語結束,他頭靠在石頭上,等著人來救他。

監視這個監視那個,這種事情最適合八卦又女人的拓跋兄弟來幹。掃了一眼周圍,發現沒人,她便搖搖晃晃地走進另外一個山峰,抓住一個弟子,那弟子渾身發抖,看到麵前的女子就是他們的師尊娘,反而淡定下來。

“我問什麽,你答什麽。”她冷冷地道,那弟子趕緊點頭,“隻要不殺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她問道:“獸潮是怎麽解決的。”“尊上自己出手,找到了傳說中的獸王並將其封印,其他的凶獸便都蘇醒逃離了。”

“現如今的掌權者是誰。”手上的靈氣劍對著這小弟子的脖子就是一抵,提醒他最好說實話,不然,就是一劍的事。“是尊上,尊上負責各項事務,因為掌門先前背叛,後麵出的事情太多,尊上會暫時主持大局。”

“什麽叫暫時主持大局?”她繼續追問道,這個混蛋這麽在乎天下蒼生,為何不一直當他的救世主,管其他事情做什麽。這個小弟子聞言汗都下來了,雖然知道自己不會死,可害怕還是真的害怕的。

昔日笑眯眯的尊上夫人成了如今的羅刹模樣,落差過大是有點讓人受不了。“尊上說他不會當掌門,會把掌門的位置給藏歌真人,現在這個事情還在討論中,大家都知曉尊上是要成仙的。”

她冷笑一聲,成仙,他本來就是仙吧,“滾,”說完,她將那小弟子領子一提,轉身離開,都是些廢話,沒什麽有用的,她還是自己去看看為妙,免得殺相錯橫挑鼻子豎挑眼。

她沒有答應殺相錯的求愛,這個家夥最近正處於變態時期,不能不防。當然,以後想要好日子過又想繼續不答應殺相錯的求愛,還在考慮之中,有什麽折中的辦法,除了現在這樣出個任務為他做事,讓自己除了用來愛之外還能用來做別的事情,恐怕沒別的方法了吧?

她不知道的是,那小弟子被放走之後,就趕緊拿出傳音符,說道:“尊上,弟子,剛才被攔住了,來人就是您的夫人,她好像是往正殿去了,您要小心啊,是,是,弟子沒有受傷,一切安好。謝尊上。”

輕盈的身形掛在正殿的廊柱上,她靜靜地看著下麵,周圍一個弟子都沒有,隻有空****的桌子,過了好一會,一個人影從外麵走進來,正是夙滄無疑,他憔悴了不少,整個人消瘦了。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仿佛不認識下麵那個人。夙滄走進來,坐在大殿正中間,處理手上的事務,聽弟子匯報一些事情並一一安排下去,一早晨就這麽過去了。他不用吃飯,就去後院練劍。

過了好久,大概黃昏時分,夙滄才再次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淩劍峰,他站在門口,看著門,半天都不願意進去,過了好久,才再次推門,她心道這個家夥是白癡麽,跟個二百五一樣。走進去,一切東西都沒變,還是她離開的樣子,具體說來,她也沒走多久,大概就是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想換個什麽樣子,似乎也很難。

夙滄靜靜地坐著,半晌,開口道:“你跟了我一天,為什麽不現身?”她聞言迅速隱匿身形,果然白癡了,怎麽會想著僥幸他不發現自己?這不是搞笑麽,人家的修為。為了刺探情報都把自己給暴露了。

夙滄這就想站起來去她在的昂那個位置,她冷冷地道:“站那別動,你若過來,我即刻離開。”“好好,我不過去,你,你不要走,跟我說兩句也好。”她冷哼一聲,不屑地翻了個白眼。

“墨依,你為何不聽我解釋,我都是真心的,起碼,在感情上,我後麵沒有騙過你,”夙滄臉色還是很蒼白,她此刻背對著夙滄,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聽得出來他說話的時候,定然是有些著急的。

她淡淡地道:“我不想聽你狡辯,你不信任我,自然不值得我信任,這是互相的。”夙滄沉默片刻,“我不是不信任你。”“哦,不是不信任,那麽多個日日夜夜,都不曾開口為你的事情說過半句真相。”

夙滄慌忙上前兩步,“不是,我之前確實隻是做夢,並不知曉前因後果,知曉你的身世卻是在前,所以那時候接近你有些目的不純,我知道自己的身份,也是從蓬萊仙島回來之後。

開始我是想說的,那時候顧慮重重,擔心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就一直憋著沒吐露,到後麵,等你越來越信任我的時候我反而越來越難開口,直到最後變成了騎虎難下。

墨依,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我對你的情意,從未摻假,那日被殺相錯話趕話說到那裏,才會,其實,其實我想說的根本就不是那些。”夙滄在說話不知不覺間,逐漸靠近她。

“那麽,若是讓你在天下蒼生和我之間選擇一個呢,夙滄,要天下蒼生,我就得死,要我,天下蒼生就得死,你選擇哪一個?”她的聲音無比溫柔,仿佛情人間最真摯的問候呢喃。

夙滄怔住,無論如何沒想到這一點,她靜靜等著,半晌夙滄都不知道該如何說,有一點他拎得清,如果自己再撒謊,那麽,就會再得不到任何機會,她也不會再回來。

“天下蒼生……”夙滄幹啞著嗓子,吐出這句話,她抬起頭,就看到夙滄深情的雙眸正在看著她,而他的唇瓣,卻吐出那般讓人心冷的話語。她這次終於笑了,對著夙滄的胸口就是十成十力道的一掌。

這是她近日才修習的纏綿掌,何為纏綿,就是中掌之人會一直被魔氣纏繞著,直到功力散盡靈氣消失,才會完全去除,她的招式陰狠毒辣,掌力更是用盡修為,夙滄猝不及防,被打了個正著。

她冷冷一笑,“滿口謊言,還期待機會,天下蒼生?嗬嗬,你才應該死,為天下蒼生而死,這種事總是一回生兩回熟的,恭喜尊上了,舍己為天下。告辭,不送,”她微微一笑,冷豔妖嬈的氣息從眉間散發而出。“見麵禮,你應該會喜歡的。”她望著夙滄的胸口,已經黑了一團,轉身離去,瞬間變成一抹光離他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