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手裏緊緊握著請帖,她迷茫地望著景瀾,小聲道:“你說,咱們真的能夠把請帖送到墨依的手中嗎?聽說她已經是殺相錯的魔後,我們,不知道能不能進去。”紅衣越想,就越後悔懊惱。

景瀾成為了繼清宗的宗主,但是一切大事他還是會通過夙滄去征求最後意見,夙滄想當甩手掌櫃,不知道景瀾說了些什麽,夙滄收回了不願意再管理任何繼清宗庶務的成命。

說來,也算是好事連連,聽說冰靈有了自己喜歡的人,紅衣並不知道是誰,也知道冰靈一直保密,聽說颯央跟藍公子已經有了一個女兒,非常幸福,自己馬上就要跟景瀾在一起,心裏更是由衷地高興。

可促成這一切最應該高興驕傲的人兒,卻不在這裏。過去三年多了,紅衣還清楚地記得當時她受傷之後,景瀾也許是處於內疚,也許是出於對藍墨依的抱歉,決定照顧紅衣。

紅衣心裏難受得要命,自己的小姐因為她任性說得氣話最後墜入魔道,她心痛得不行,卻無能為力,眼睜睜地看著墨依跟殺相錯離開,她後悔,自責,懊惱,一看到景瀾感覺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錯誤。

很長一段時間,她都不願意看到景瀾的容顏,心裏的委屈和難受就更別提了,景瀾卻一直任勞任怨地幫助她,照顧她,後來景瀾自己說,他喜歡上了紅衣,不是因為內疚或者愧疚,在一開始的時候是。

但是後來,景瀾才發現,自己似乎離不開紅衣了,他未必確定這就是愛情,誰又能說得清楚這是愛情呢,總之,他想要跟身邊的這個女子一直在一起,這就是他最簡單的願望。

景瀾的結成道侶大典應該算是自從上次仙魔開戰以後第一件喜事。所以夙滄想著為了讓所有修仙界的人都能夠恢複之前的繁華,重新燃起對修煉的信心,想要操辦一下,景瀾也想給紅衣一個正式的大殿,事情就算是敲定了。景瀾覺得若是給藍墨依送請帖,不知道她會不會來。

可是紅衣質疑要送,這是她最大的願望,希望自己的小姐可以看著她成為景瀾的妻子,道侶,陪著景瀾一輩子的人。紅衣手中捏著請帖,有些緊張地看著身邊的景瀾。

景瀾握住她的手,“不然就我自己去,你不要去了,送成與不成,我就沒法決定了。”紅衣堅定地搖頭,“不,這件事對我來說非常重要,我一定要親自把請帖送給墨依。”明白她的堅持,景瀾點點頭。

兩個人在魔界門口等了大概一個多時辰,才聽到一個侍衛道:“你們還是回去吧,魔後說了,她不會見任何正道中人。”紅衣聞言,臉色有一瞬間的蒼白,這樣的劃分讓紅衣忍不住冒冷汗。

“你,你有跟魔後說我是紅衣麽,我想讓她參加我的大典,還有,還有這個請帖,能不能,讓我親自交給她?”侍衛無奈地掏掏耳朵,“大姐,我求求你了,你這套說辭已經重複了多少遍了,我在一個時辰之前就已經告訴你答案,你到底要問多少遍才能死心呢,我隻是個小小的侍衛,絕對不會隨便亂傳達魔後的旨意,那是會死人的好不好!”

縱然仙魔不兩立,在殺相錯的地盤上,還不至於暗算兩個人,侍衛的態度也還算有禮貌,雖然算不上友好。

拓跋突然出現,走過去問道:“什麽人,在門口吵吵嚷嚷的,不怕驚動尊上和魔後嗎?”侍衛一見能做主的人來了,趕緊將這兩個燙手山芋交給大人物處理。拓跋已經跟冰靈發展得不錯,對繼清宗也沒之前那麽怎麽看怎麽討厭,見到紅衣,勾唇一笑。

“呦,這不是景宗主麽,怎的,在你的繼清宗呆膩了,想要來看看我們魔門的景象,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失望。”紅衣聞言雙眼一亮,景瀾則淡定地握住紅衣的手。“多謝。隻是,我二人此次是有要事要辦,還希望拓將軍能夠行個方便。”

拓跋聞言,忍不住歎息一聲,“剛才侍衛說的是真的,藍墨依已經不見客很久了,並非針對你們,就算我放你們進去引到門口,她也是不會見的,你們,還是回去吧。”

紅衣終於忍不住落淚,原來,小姐真的不要她了,紅衣從未如今日這般清楚地知道這個事實。她腦中一片空白。甚至不知該如何反應。景瀾聞言,知道藍墨依意已決,便對拓跋點點頭,攬住紅衣準備離開。

“哎,等下,”拓跋出聲道,景瀾以為他改變主意要扣住兩人,身體瞬間緊繃,紅衣察覺,忍不住抬眼看著景瀾,“請帖,你倆把請帖留下吧,我給帶過去,看與不看,去與不去,就不是我能夠決定的了。”景瀾皺眉,稍顯驚訝地看了拓跋一眼。

拓跋鎮定的模樣完全看不出有什麽問題,紅衣聞言抹一把眼淚,“真的嗎?那真是太好了,謝謝你!”拓跋微笑,“不客氣,給我吧。”紅衣將請帖遞上,二人離開,拓跋拿著請帖,忍不住歎息。

藍墨依將之前的情境早就看在眼裏,從紅衣和景瀾出現,她就在不遠處,一直看著兩個人,這兩個家夥,到底是修成正果了啊,當初她牽紅線的時候景瀾還死都不願意好像要給誰守身恨不得馬上變成和尚似的,這會怎麽又全變了?可見果然是世事難料。

也許老天真已經將一切都安排好了。她微微一笑,轉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的臉上傷勢未愈,她心裏清楚,臉恐怕是毀容了,殺相錯一直沒有出手幫助她治療,她心知定然是治不好。

見拓跋往自己屋子方向去,她也腳下趕緊往回趕,不想讓任何人發現她對過去的仙門還有牽絆。入魔的事,她自己無法決定,但是,能夠不要再互相惹麻煩的事,她還是能做到的。

拓跋敲門而入,見她靜靜地坐在桌子邊,手裏擺弄著幾個藥材,不能修煉的時候,對各種珍稀草藥又得到一個更高層次的認知,因為殺相錯這裏的好東西真的太多了,她縱然不想承認,這也是事實。

拓跋將手中的請帖放下,“你的好姐妹三日後要舉行大典,若是想去,你就去吧。”她抬起頭,看了拓跋一眼,拓跋笑道:“怎麽,你不覺得我是假公濟私麽,你去了,我就有借口光明正大地看到冰靈了,想想就覺得很有趣,不知道她會露出什麽表情。”

什麽表情,是先弄死拓跋的表情吧,她好笑地搖頭。“不,我不想去。”“是因為臉麽?”說話的人並不是拓跋,而是許久未見的殺相錯,兩個人規矩地站起來行禮。

殺相錯看她那不溫不火的樣子,就有一種無處下手的恨意。“你能不能不要這麽折磨我,就叫我阿錯不行麽,不給我行禮,不行嗎?”她並不說話,隻是順著他的手站起來。

“我知道你是擔心你的臉,暫時是沒法回複如初的,但是我有個辦法,讓你的容顏能夠恢複三個時辰的時間,你想去麽,我陪你一起去,讓他們看看,不要在那裏就知道讓別人看他們過得多幸福,其實我們也很幸福,是不是?嗯?”她聞言,不可置否,“尊上說如此便如何,墨依自當聽令行事。”一句話堵得殺相錯難受得要命。

殺相錯忍住肚子裏那股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一起去,可好?”她不說話,算是默認,其實心裏對殺相錯鄙視得要命,自己想去炫耀,還要帶上她,真真可笑,拓跋眼中帶著一抹擔憂,看得並不是她,而是殺相錯。拓跋直覺這樣做不好,可是看到殺相錯那勢在必得的模樣,將肚子裏的話給咽了進去。

他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打擊夙滄的機會,這就是原因,拓跋心中自然知曉,卻無法理解,真有那麽過不去麽。起碼在之前,拓跋覺得是有的,後來發現,也未必就真的那麽過不去。

紅衣回到繼清宗,整個人都好像被抽走了精氣神,景瀾握住她的手,說道:“你是不是在擔心什麽?”紅衣點點頭,“我說不上,總覺得拓跋好像對我們太照顧了些,你看到了麽,剛才?”

景瀾點頭,自然是看了個清楚明白,拓跋為何要給他們賣好,景瀾想了一路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後麵也就不想了,遇到夙滄的時候,將此事如事稟告,夙滄聽完,淡淡地點頭。

“無礙,你們放心就是,大典那日,一定要萬分注意一切情況,絕對不可以讓自己受傷,尤其是你的紅衣,我們雖是想著大辦,也不是要將我們的實力完全展現出來,你明白麽?”

夙滄現在是毫不吝嗇對景瀾的教導,左旗已經出去雲遊尋找機緣,而洛湟則一直閉關未出,如今隻有景瀾因為庶務有些多,下麵培養起來的弟子暫時還不能獨當一麵,打算再教一陣子就跟紅衣雙雙閉關,先行突破再說。夙滄知道,一旦時機到了,自己就會飛升留下這個弟子,希望他能夠帶領整個修真界吧。

三日後,紅衣的大喜日子,颯央從鬆令宗趕來,藍雍自然也準備了一份厚禮,而冰靈更是在旁邊忙這忙那沒有一刻閑的時候。颯央笑眯眯地道:“你倒是快啊,成了我們當中比較早的,好在沒有落在最後。”

看著紅衣一身紅裳,便想到了藍墨依,颯央的眼睛稍微有些紅,紅衣自然也想到了她,冰靈走過來,見兩個人眼睛紅紅的,“怎麽了這是?大喜日子,可不能哭。”

“我隻是想到,我最好的日子裏,卻沒有小姐在,當初她答應過我,一定要親手為我披上嫁衣,看著我嫁給一個值得依靠的男人。”

颯央聞言,眼淚一下子沒忍住,落了下來,她仰起頭,逼迫自己把眼淚吞下。“沒關係,還有我和冰靈,還有鳶尾,我們都會陪著你的,就像她在的時候一樣,而且,你也確實嫁給了她放心的男人,是不是?”

聽到這,紅衣心裏倒真是好受了些,確實,當初,墨依也是很看好景瀾的,這算是讓墨依放心的選擇吧?握住颯央的手,紅衣心裏一陣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