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淵渟沒想到來接個親還能被疾言厲色警告一番,
不過他也隻是稍稍怔了一下就反應了過來,正色道:“放心吧,你不會有那個機會的。”
他好不容易將心心念念的人兒娶到手,怎麽可能讓人再把她從身邊奪走?
無比自信的回了溫擎的警告,謝淵渟朝溫擎伸手,“你可以把阿婉給我了。”
兄長送嫁又沒說一定要送到花轎上,這門口台階離花轎還有段距離呢,
他自己抱阿婉過去也是可以的。
沒想到溫擎避開他的手,徑自繞了過去,直接將溫婉放在花轎上,
看謝淵渟氣的直瞪眼,溫擎回頭,難得幼稚的說了一句,“隻要阿婉沒進你謝家的門,
她就還是我溫家的人,休想占阿婉便宜!”
謝淵渟被他給氣笑了,翻身上馬,特高調的喊了一句“大舅子請留步,不用送了!”
說完也不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把喜娘趕到一旁,打馬跟在溫婉的花轎旁,委屈馬兒慢吞吞跟著花轎一起走,惹得同來接親的人們失笑不已,
卻又忍不住感慨謝二公子和溫大小姐的敢情真好,連成婚都要一起走。
溫府和靖北候府前後坐落在靖州城外的曠野裏,
前麵的隊伍都進了侯府喜堂了,後麵的隊伍還沒從溫國公府出來,
前來觀禮的眾人看得瞠目結舌,“都說靖北候府給的聘禮多,
可溫家這嫁妝也太多了吧,你們數了嗎,到底多少抬啊!”
看著眼前係著紅綢的嫁妝還在不停地從溫府出來,前倆看熱鬧的百姓們眼睛都紅了。
“人溫大小姐可是華姝的掌櫃,如今又是遼東之主,
自己的嫁妝能差了嗎?”
在圍觀百姓豔羨的眼神中,喜娘獨有的喜慶嗓音高喝一聲“落轎!”
花轎便停在了靖北候府門前,侯府的下人拿著早早準備好的弓箭遞過來,
謝淵渟卻一把推開下人,走上前去就要親自扶溫婉下轎。
喜娘胖胖的身體忙攔在轎門前,著急道:“哎喲這可不行啊二公子,
不行射禮,不合規矩啊!”
天玄的習俗,迎新娘下轎前有行射禮的習慣,美其名曰三箭定乾坤,一箭射天賜良緣;二箭射締結連理;三箭射天長地久。
如果隻是這樣,謝淵渟倒是不介意行射禮,然而隨著風俗的變化,
不知道怎麽回事,後來射禮上的三箭變一箭,所有的美好寓意都沒有了,
人眾皆知的隻有一個,那就是新郎給新娘下馬威,要新娘在家裏百依百順,
敬重新郎,這謝淵渟如何肯幹?
見喜娘挺著胖胖的身軀攔在那裏不肯走,謝淵渟眼角微挑道:
“沒道理的規矩,本公子也犯不著去遵守,
本公子娶妻是用來疼的,不是讓她給本公子為奴未必的,用不著給她個下馬威!”
他說著話的時候,好看的銳眼裏露出些許鋒芒來,
喜娘看的後心一涼,腦子還沒反應過來,人就已經讓到一旁了。
謝淵渟上前掀開轎簾,伸出一隻手來,溫柔道:“阿婉,我帶你回家。”
一張轎簾隔絕不了什麽,謝淵渟與喜娘的話溫婉自然是聽見了的,
一路上安安靜靜的小心髒這會兒卻撲騰的像是一隻受驚的兔子似的,
溫婉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跟著謝淵渟入門的,
回過神來的時候就聽到前來祝賀的女客們豔羨的聲音道:“溫大小姐可真幸福啊!
謝二公子連這個約定俗成的下馬威都不肯給她,可見是愛慘了她了,
也不知道溫大小姐走了什麽運,竟然讓謝二公子獨獨對她情有獨鍾!”
“你也不看看人家什麽本事,別的不說,那一連串的嫁妝,尋常人家裏都擺不下吧,
更何況大家都還知道,這點嫁妝對溫大小姐完全是九牛一毛,
她自己完全可以賺更多,身後不僅有遼東二十七州,還有華姝,
外祖是平湖秋月的神醫世家,還是鬼手紅衣的高徒,陪謝二公子綽綽有餘了好吧?”
一群人掰著指頭盤算著溫婉和謝淵渟的身價,計算到底是誰吃了虧,
被談論的兩個人卻已經在禮官的唱喏下拜起了天地,
拜過天地父母,拜過夫妻雙方,
在眾人起哄下元英和銀燭、喜娘送溫婉入洞房。
很快前來賀喜的賓客們接連上門,
一開始隻是一些尋常的官員送來的金銀玉器,
眾人隻顧著熟人之間聊天,也沒怎麽注意,
直到禮官唱出“唐家堡……唐家堡堡主以唐家堡為賀禮,恭賀溫大小姐新婚,
祝溫大小姐、謝二公子新婚快樂、百年好合!”
禮官磕磕巴巴的唱完禮,眾人都驚呆了。
在一旁與賓客們寒暄的靖北候也詫異道:“馮大人,你沒看錯吧?”
靖北候特地請了馮磐做禮官,就是覺得馮家世代書香,不會失了體麵,
聽到這話,卻還是忍不住問出聲。
賓客們也紛紛狐疑道:“就是,溫大小姐和謝二公子都是朝廷中人,
怎會與唐家堡這種江湖勢力扯上關係?”
沒想到馮磐卻無比堅定的道:“侯爺說笑了,下官既受侯爺和長公主重托,
當了這禮官,自然不敢有負二位重托,又豈會連客人送來的禮單都看錯?”
靖北候尷尬的點點頭,看向喜堂外,
就見一群江湖人打扮的年輕人步履矯健的走進來,為首的年輕人手捧一個錦盒,
剛毅果斷的聲音道:“在下陸廷奉我家堡主之命來恭賀溫大小姐與謝二公子新婚大喜,
這是賀禮,還請笑納。”
下人將賀禮奉上,赫然是唐家堡的契書,
靖北候看的眼暈,忙道:“這份賀禮太過貴重,請恕本侯不能擅自做主,
還請客人移步客廳,小坐片刻,待本侯去問一下阿婉的意思,再決定收與不收。”
靖北候話音剛落,就聽到了自己小兒子的聲音,
“難得陸堡主一片心意,這份賀禮我替阿婉收下了,她讓我代她向你家主子道謝。”
“姑爺客氣了。”
陸廷從善如流的改了口,丟下被震驚的不知所措的賓客們雖下人去了客廳。
而陸翊的到來像是按下了什麽奇怪的開關似的,接下來的賀禮一個比一個駭人,
“西楚孟丞相送互市文書一份,並西楚天馬五百匹!”
“平湖秋月送藥田百畝,並千年人參、雪蓮、鳳凰草各一株!”
“天玄皇帝送白銀五十萬兩,京都田產,商鋪……”
一番計算下來,不說那些無法用金錢衡量東西的禮品,
竟是天玄皇帝贈送的禮物最多,而在場的人都變了臉色。
尤其是靖北的官員,齊刷刷的看著在場的溫賢,恨不得立刻撲上去質問他是怎麽回事?
而就在此時,一群身著華服的人自外麵走來,
為首的正是護國公,他身後的禁軍們抬著裝飾華麗的賀禮,
護國公則笑盈盈道:“恭賀新禧,侯爺、長公主,別來無恙啊!”
他兀自笑的燦爛,可靖北候和長公主夫婦的臉色卻不甚好看,
長公主甚至直接質問出聲,“容康,你這是什麽意思?”
她不傻,方才禮官唱禮的哪些東西分明是當初傅恒利用各種手段盤剝的溫國公府的財產,
從溫國公府的府邸到別院,其他的她雖然不知道,
但料想也是溫國公府原有的財產,
這個時候以賀禮的名義送給靖北候府,挑撥離間的意味不要太明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