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鬧片刻,秋鳳鳴率先言歸正傳,“那個女人僅僅是打聽守護陣法的下落?”

“當然不是。”

秋勁搖頭,“一開始隻是打聽,我告訴她《藥王手劄》和守護陣法的圖紙都由祖父您親自保管,

其他人難以接觸後,她便要我將兩樣東西都偷出來,親自轉交給她。”

“那個女人,如此大膽的嗎?”

秋恕都震驚了。

秋勁卻淡定的很,“她當然不會貿然讓我動手的,爹你忘了她對我做了什麽了?”

“噬魂蠱?”

秋恕猛然記起來,他們今日會坐在這裏談論一個外麵的女人,可是有原由的。

秋勁點頭,“那個女人警惕性高都很。

都已經對我用了噬魂蠱了,

讓我盜取《藥王手劄》和守護陣法的圖紙前還刻意彈奏了許多惑人心智的邪曲。

若非我早有準備,還真要栽在她手裏了。”

“若非阿婉機智,你早就栽了,還有臉說?”

一想到自己的兒子竟然被一個女人算計,秋恕一張臉就黑的不成樣子。

秋鳳鳴也麵露怒意,眼見父子倆又要訓斥秋勁,

溫婉忙道:“你可與她說好了,何時將東西送過去?”

“就三天後,”

秋勁忙不迭點頭,“後天是祖父的生辰,家裏會來不少客人,

我比較好渾水摸魚,她也容易相信一些。”

“做這種事情,你個臭小子倒是學聰明了!”

秋鳳鳴吐槽了一句,轉向溫婉,道,“阿婉,你覺得如何?”

“會不會擾了外公的生辰宴?”

《藥王手劄》和守護陣法的圖紙丟失,秋家人不會一無所知,

當晚勢必要弄出一些動靜來的。

否則嫣然也不會相信秋勁帶去的東西是真的。

但如若鬧出動靜,秋鳳鳴這個生辰可就過不好了。

秋鳳鳴聞言,滿不在乎的揮手,

“嗐,又不是整壽,來的都是一些老朋友,不是什麽正經的壽宴,不妨事。”

秋恕也表示生辰宴是個好機會,錯失良機,

再想找合適的時機讓秋勁不露破綻的將東西帶出去可就難了。

再三考慮後,溫婉點了頭,“也罷,既然外公都不在乎,那我就聽外公的。”

十一月二十,江州迎來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整個世界都變成了白茫茫一片。

溫婉裹著厚實的大氅坐在望月樓三樓的窗前,手邊放著一枚千裏鏡。

秋楓看著她神情嚴肅的跟個小大人似的,狐疑道:“表妹在擔心什麽?”

祝壽的客人已到,表妹和姑母卻早早將生辰禮物送給了祖父,明言不會出席生辰宴。

祖父一向重規矩,又最是疼愛表妹和姑母。

今日這種將表妹介紹給武林同道的好機會,

祖父竟然會同意表妹不出席宴會,秋楓覺得無法理解。

“今晚的客人,十之八九都與段琉璃交情不錯。”

溫婉到也不賣關子,直接道:“事情結束之前,我不想節外生枝。”

誰也無法確定今晚的客人知道她的身份後會不會告訴段琉璃,

而段琉璃又會不會因此生出警惕心來。

縱使隻有千分之一的可能,溫婉也不想冒這個險。

秋楓登時了然,“我明白了,那表妹你先休息,有什麽事情,可以隨時讓人來找我。”

“我會的,表哥。”

溫婉笑著答應,待秋楓離開後,卻並未依言去休息,

而是拿起千裏鏡,死死地盯著秋鳳鳴的院子。

那是秋勁這個家賊今晚會光顧的地方。

可溫婉卻不覺得嫣然真的會放心的將《藥王手劄》和守護陣法的圖紙全然交給秋勁。

她要做的,就是把今晚的平湖秋月攪混了,

讓嫣然篤信,秋勁拿去的東西就是真的。

雖說不是整壽,壽宴沒有大肆操辦,

但秋鳳鳴的的地位擺在那裏,來的人還是不少。

主院裏燈火通明,溫婉的望月樓卻格外的安靜。

靠窗等到月上梢頭,溫婉都開始杵著下巴打盹兒了,被銀燭小聲叫醒。

“小姐您看,蓮花池那裏是不是有人在動?”

平湖秋月由無數個小島組成,每個小島之間由精致的廊橋相連接。

蓮花池旁的廊橋正是從前院到秋鳳鳴院子的必經之路。

溫婉回神,接過銀燭遞過來的千裏鏡看過去,這一看,卻是氣笑了。

“何止是蓮花池,山莊內外闖入者不下三十人。”

溫婉冷聲道:“去告訴大哥,山莊平日裏有人闖入時怎樣應對,就讓他照常應對。”

銀燭應聲而去。

陸翊擔心道:“平湖秋月的防衛不差,讓表公子正常應對,不會打草驚蛇嗎?”

“這麽多人闖進來,平湖秋月卻一無所知,你信嗎?”

陸翊搖頭,“怎麽可能?

若是這樣,平湖秋月早就不複存在了。”

話說完,他恍然大悟,“對方是故意的?

讓這些人吸引秋莊主他們的注意力,好讓二公子渾水摸魚?

可這動靜也太大了點吧?”

陸翊忍不住咂舌,這些渾水摸魚的人十之八九是走不出平湖秋月的,

對方可真是下了血本啊!

“這也恰恰說明了《藥王手劄》和守護陣法的圖紙對他們的重要性。”

溫婉嘴角勾起一抹駭人的弧度,

冷冷道:“秦挽裳,這是繼武安侯府滅門之後,我送你的第二件禮物,你可要好好接招啊!”

武安侯府都滅門了,秦挽裳還能作妖到平湖秋月,

溫婉覺得自己之前還真低估了秦挽裳。

無意看到溫婉如此陰鷙的一麵,陸翊眉心抖了抖,隻覺得渾身發涼。

他似乎,從未真正認識過這位年輕的主子。

事實上,平湖秋月的守衛早就發現了那些鬼鬼祟祟的不速之客。

得到溫婉的傳話,猶如星羅棋布的山莊裏迅速展開了多方廝殺。

親眼看著那些殺手且戰且退,溫婉困倦的打了個哈欠,兩隻眼睛眯成了縫兒。

“沒我們什麽事了,都去休息,這幾日還有的忙!”

她話說完,就搖搖晃晃的往內室磨蹭。

銀燭連忙跟上去虛扶著她,深怕她磕著碰著。

陸翊卻是一臉的哭笑不得,外麵還沒打完呢,怎麽突然就要休息了?

翌日,過了晚膳時間,秋鳳鳴率眾人在花廳中正襟危坐,等秋勁回來。

秋勁一進門就看到如此莊嚴肅穆的場景,嚇得邁過門檻的一隻腳又退了出去。

秋鳳鳴沒好氣的哼了一聲,“回來。”

“那什麽,你們這陣仗是不是太嚇人了些?”

秋勁一個勁兒幹笑。

秋鳳鳴粗聲粗氣道:“沒工夫跟你玩笑,情況如何,那嫣然可相信你了?”

“信了,在她眼裏,我就是一個被噬魂蠱控製的提線木偶,能不相信我嗎?”

秋勁嘚瑟的挑了一下垂在鬢角的發絲,

“我可是專門翻閱典籍,學過被噬魂蠱操控後的症狀的。

祖父你不相信我,還信不過咱們秋家祖傳的秘籍嗎?”

“行了,禍是你自己闖出了的,合該你解決,別給點陽光就燦爛。”

秋恕嫌棄的抽了一下自己兒子的後腦勺,

隨即對溫婉道:“阿婉,接下來,你想怎麽做?”

從溫婉將秋勁從嫣然的陷阱中拽出來後,秋家幾人儼然將溫婉當成了主心骨。

“等。”

溫婉鎮定道:“等段琉璃忍不住對我們平湖秋月出手的那天,琉璃山莊將不複存在。”

“阿婉?!”

秋鳳鳴驚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琉璃山莊是何等的龐然大物,讓它徹底從武林中消失,何其艱難?

“外公放心,我清醒的很。”

溫婉靜靜的笑著,“為了避免外公改變守護陣法,段琉璃拿到圖紙後不會拖延太久。

還請外公早做準備,琉璃山莊若要出手,也就是這幾日了。”

“好,我這就安排下去。”

秋鳳鳴心中其實有很多疑問,但看著溫婉沉靜的表情,他突然覺得那些疑問都不重要了。

從來到江州到現在,每一步都在按照溫婉的計劃走。

他或許,應該試著信任一下自己的外孫女。

離開花廳,秋韻跟著溫婉到了望月樓。

溫婉知道她有很多疑問,徑直回屋,

將自己整理出來的所有資料都放在了秋韻麵前。

“娘親想知道的,都在這裏了,幾天前,這些東西分別送到了眾多武林英豪手中。

現在,除了我們,至少有不下十個武林世家和門派在盯著琉璃山莊。

一旦段琉璃帶人殺到平湖秋月,這些世家和門派就會同時向琉璃山莊發起攻擊。

娘親,我說過的,父親的仇,我會報。”

秋韻手中的,正是陸翊查到的段琉璃的所有罪證。

逐字逐句看完,秋韻激動的兩手發顫,

“自作孽,不可活,段琉璃合該遭如此報應!”

“阿婉,我要親手殺了段琉璃。”

秋韻說著,眼神灼灼的盯著溫婉,

“我要將他加注在你父親身上的痛十倍百倍的還給他,我要讓他給你父親償命!”

溫婉微笑著握住母親的手,鄭重其事道:“我和娘親一起。”

“好,我們母女一起,為你父親報仇雪恨。”

秋韻陰鬱了數月的眉眼終於舒展了一些。

這一刻,她在溫婉身上看到了不輸於丈夫的血性和豪情。